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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三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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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珣汀急匆匆地走在雕龙刻凤的回廊上。
“你看你看,是郁大人!”衣冠华丽的几个丫鬟奴婢面对着心仪已久的王府第一侍卫,窃窃私语开来。
转过这边富丽堂皇的厢庑游廊,前面便是一片山环水旋、茂林修竹。
王府的花园。
往深处,冷芳的细风中夹杂起一缕墨香;再往前走,过了一处小桥流水,竹篱木壁、翠幄青帐便在眼前展开。
进了那别致的小屋,紫檀雕螭案边坐着一个潇洒不羁、丰神迥异的美男子。
他身着黄白相间的华服,正在伏案看书,诗礼簪缨,自有一番儒雅的风味。
“小王爷,这是我从刺客身上拿下的器物。”身着简单而飘逸的直身大氅的郁珣汀恭敬地递给座上男子一把匕首。
“是昨晚那刺客的?”
“正是。”
“你可拿回去给你师父看了?”
“没有王爷的允许,属下不敢向外人透露王府的私事。”
那被唤作小王爷的男子只听着,并没有做什么表示。
他看了看递过来的匕首:
简单朴实的木鞘、并不算名贵的嵌石……
“你有什么头绪吗?”
他只把玩那匕首,连头也没抬一下。
“属下昨日简单查看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发现……”
“这样。退下吧。”
“遵命。”
郁珣汀恭敬地离开了。
没了人声,这里又只剩下一片清泉叮咚。
男子将那匕首放到案上,脸上没有了笑容。
这是南方柏木制成的匕首,可以推断出来自南方的五个州;而上面镶嵌的孔雀石是只有十茶、莫佗、曲依、伊宁才有的;鞘口的金属雕花很像莫佗和肆乌特有的嵌丝工艺;从鞘口的磨损来看,它并不常被人使用。
再加上,昨日那个刺客,竟然有着可以和凌月派中的得意门生郁珣汀交手的本事……
男子琢磨了几时,联系近日刺探到的消息,心里渐渐有了数。
“抱歉抱歉,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会来,我上午出去找鹊儿去了……”赵辰夫一脸歉意。
北宫凭、曾景、关舟、赵辰夫四人正坐在一间宽敞的客房里。
这里是赵辰夫的房间。
因为找到了荷包充盈(?)的师兄,几个人也好不容易安顿了下来。
此时正是下午,四人一边吃着糕点小吃,一边交谈起来。
“关于鹊儿的事情,师兄可有什么线索?”
北宫凭问道。
“呃……鹊儿消失的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留下来;只是白天的时候,我们在街上……”赵辰夫回想着,看看北宫凭,欲言又止。
“怎么了?”北宫凭不解。
“……见到了雷珏王廖堇旻。”赵辰夫说着,一口塞入一个糕点。
“和李师兄的事情有关系吗?”曾景心不在焉,口中包着点心,随口问道。
赵辰夫沉吟不语。
北宫凭心里却似乎有了点眉目。
关于李鹊这个师弟,在院中也就和自己还有赵师兄熟悉一点,但是他的事情,他自己讲得很少,特别是山上入门之前。
这其实也没什么,自己入门前的事情,自己也很少提;毕竟,大部分来山上的师兄弟都是孤儿,童年一般比较凄惨。
只是鹊儿,他更与他人不同……
北宫凭隐隐有些担心。
桌前的气氛沉闷下来。
“说、说起来,钟师弟竟然认识那般美貌的女子,真是本事不小呀。”赵辰夫为了缓和气氛,笑笑说道。
不过这显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呃……”赵辰夫的笑容渐渐僵下去。
好在,这边有个不太会察言观色的老实憨厚的关舟搭了腔:“话说北宫师兄可知道钟师兄会什么会认识那个女子吗?”
北宫凭被问得一愣,随后又淡淡摇摇头。
“真奇怪,连北宫师兄都不知道……”关舟挠起头来。
曾景瞪了不知趣的关舟一眼,道:“认识这种烟花女子又不是多光彩的事情……”
“不过说起来,桓烟不是当年莫佗翩卿城玉琢楼的花魁吗?”赵辰夫忽然想起。
“是啊……”曾景有气无力道。
“诶?这么说来钟师兄竟然认识花魁?好厉害,怎么认识的?”关舟接连问道。
曾景看他是真一副茫然好奇的模样,便道:“我也不清楚……”
“你以前不是常和钟师兄一起玩吗?”
“也没有多以前吧,也许是我和钟师兄混熟以前的事情?……你要这么想知道,让北宫师兄帮你去问问如何?”曾景转向北宫凭。
几人都看向北宫凭。
虽然大家都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但是身为男人,怎么会对花魁这种生物没有那么一两点好奇心呢;况且身边还有个似乎成功勾搭过花魁的人……
北宫凭原只吃着糕点,没搭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被几个人一盯,似乎才回过神来,愣道:“……啊?”
几人脸上都写着:你去问问。
北宫凭并没有太大兴趣,只移开目光道:……他若是愿意,自然会说的。”
见他都说到这份上了,三人也不好再逼,气氛又冷下来,话题转移了。
但是这一路下来,北宫凭似乎都没有多大的兴致,只偶尔吃吃糕点,出出神,目光有时不自觉地飘到钟弈俊所在的房间。
古朴的雕花门静静掩着,也不知道门后的人在说些什么。
房间里点着一盏檀香,夕阳的余晖浅浅照在窗棂上,傍晚的风从街上拂过来,带入一些将散的热气和行人的喧闹。
屋里静静的,没人说话,只有寂寂盘旋的青烟绕着白净简朴的屏风,细碎的哭声滴滴点点。
钟弈俊听完铃香的诉说,只觉得还有些没回神,又感觉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时光,怔怔地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来往的路人,听着将要散去的小商贩的吆喝,周围便渐渐离自己远去了。
“原来……桓烟之后竟到了雷珏啊……”
又一阵沉默。
钟弈俊想起当年那个粉妆玉琢、顾盼神飞、见之忘俗的女子,竟久违地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
依照铃香的说法,桓烟得了梅毒,已经是晚期,被尨岚派关押着,恐怕命不久矣。
尨岚派这个门派,钟弈俊几乎没怎么听说过。
但是从昨日进来打探的情况和今日这一番事情来看,这个门派在雷珏也算是只地头蛇。
而且今天在酒楼里遇到的明显只是门派里的小喽啰,听说这门派掌门人在西枢城中还有所大宅子呢,想必不是普通人物。
“求求你救救桓烟姐姐……求求你了钟公子……”
铃香又哽咽抽泣道,钟弈俊听着,却没有做声。
铃香明白钟弈俊在想什么,心中又有些凄哀,只道:“……我知道以前姐姐做过一切很过分的事情钟公子,但是……姐姐现在这般凄惨,钟公子不会见死不救吧?”
钟弈俊转过身来,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铃香。
“……但是,这件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等我去和师兄弟们商量了再说吧……”
钟弈俊站到窗边,心里隐隐有些伤感。
桓烟……这次你又有什么阴谋啊……
晚饭,正吃着久违的大鱼大肉,曾景等人在那边边吃边笑高谈阔论,钟弈俊却没什么胃口,话也很少。
北宫凭瞄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好,问:“怎么?不舒服?”
“……不是。”
“哦……难道是因为铃香姑娘走了?”
钟弈俊摇摇头。
北宫凭看看他,也想不出说什么好,便又自己吃去。
“北宫凭,你过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突然,他放下筷子拉了拉北宫凭。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曾景等人都愣住,没说话了。
大家都望着这头,北宫凭也一头雾水,但钟弈俊似乎毫不在意,站起来就把北宫凭拉出去了。
等那门关上,剩下的几人还呆在原地。
“是什么事情?”关舟大惑不解。
“我哪知道,别问了。”曾景赶紧让他打住。
“但是这样神神秘秘的……”关舟接着埋怨了几句。
曾景是当真挺担心自己这两师兄真的有什么问题,好在目前同路这两个师兄弟都比较迟钝,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
但如今他们这般明目张胆,让人不乱想也难。
“话说,这让我想起以前高师兄和石师兄的事情了……”关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哈?!”曾景一吓。
高师兄和石师兄的事情发生的时候自己还很小。因为易昶门里面女徒很少,所以像这样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的,师兄弟间虽然心照不宣,但是一旦被师父发现了的话,会被当做有辱师门的事情处置。高师兄和石师兄就是当初被废除了武功后逐出师门的前车之鉴。
“你别乱说!”曾景敲敲关舟。
“我只是想起了而已!打我做什么!好痛!看招!”
这边两人就拉扯起来。
唯有赵辰夫听着这一句句,在一旁抚着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