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青灯》aihaosama

26、第四节

　　北宫凭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了。
　　太阳光透过树枝射下来，在白雾中能隐约看到一些大树的身影。
　　但是自己一个师兄一个师弟已经不见了身影。
　　北宫凭原本想喊一两声，却又忍住了。
　　白雾在自己走过的地方搅动起来，打起旋儿，像水波。
　　树上滴下的一两滴露的波纹，在白雾中也分外明显。
　　隐隐有风吹过，整片林子都像在移动一般，在白雾的冲击下显得亦幻亦真。
　　呵，莫不成这是着了道，眼前两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不见了踪影呢？
　　也许神宫边的林子沾染了神仙气息，成精了。
　　如果不是谁捣的鬼，那也只能说是这林子有问题。
　　当然，北宫凭是相信前者的。
　　现在想太多也没办法，北宫凭面不改色地朝山上走去。
　　白雾没有消散的迹象。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辰，北宫凭已经感觉不到脚下的坡度：恐怕，这里就是山顶。
　　林子还是茂密如之前，这里似乎没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
　　这里真的有什么“神宫”吗？还是说我还没有走到？
　　北宫凭开始怀疑起来，又朝前走去。
　　在这平地上走了许久，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类似宫殿的建筑。
　　白雾和树枝又阻碍了人的视线，让这找宫殿的事情变得更加困难了。
　　也许这宫殿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气势磅礡……如果是古人建造的，以当时的物力造出的“神宫”，在现在看来说不定只是一栋小平房……
　　正在这时，北宫凭突然觉得身后的树木似乎晃动了一下。
　　他立马转过身。
　　而这次又觉得另一面在晃动。
　　看来自己身边有个活物这点错不了。
　　北宫凭将手按在剑上。
　　正在这时，身旁突然有个物体闯入了北宫凭的防御范围！
　　北宫凭猛地一抽剑，剑锋便从那人的鼻尖划了过去！
　　“哇！！……幸好我躲得快！”
　　这个差点一头撞上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北宫凭都懒得说他的名字了。
　　“北宫凭？！”钟弈俊一愣，揉揉鼻子。
　　北宫凭沉下脸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找你……”钟弈俊很委屈，但是而后又一笑，“不过幸好找着了。”
　　“之前你去哪儿了？曾景呢？”
　　“……没看到。之前你才是去哪儿了呢！我回过头你就不见了，怎么叫都不回答。”
　　“好吧。这个姑且不谈。你见着神宫了吗？这里是山顶了吧。”
　　“……呃……”钟弈俊这时倒有些支吾起来，挠挠头道：“就、就是没看着。这里好像和下面一样，就是林子。”
　　北宫凭也沉默不语了。
　　“哦！对了！但是，这、这可能是个鬼林子！”钟弈俊突然道。
　　“你遇鬼遇出神经质来了？哪儿来那么多鬼？”北宫凭斜眼看他。
　　“没有！我看到白雾中啊，有一个头！长头发的！就在雾里飘啊飘的！”钟弈俊比划道，说得那是绘声绘色。
　　北宫凭只听不说话，倒也没有笑话他。
　　待他说完，北宫凭缓缓道：“你遇的那是人，不是鬼。”
　　“只有一个头怎么能是人呢！”
　　“不知道是谁，但是林子里除了我们几个可能还有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北宫凭自己都有些怕起来。
　　这最怕的，就是暗处的敌人。如果这白雾中有自己的敌人，而且这般不露声色，说明他们是早有准备，对自己等人的行踪也是了若指掌的。
　　多半，就是冲着神剑来的。
　　北宫凭深思起来，钟弈俊叫了他很久他才回神。
　　“北宫凭？”
　　“啊……哦。”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没啊？”
　　“……你说了什么。”
　　钟弈俊露出一副生气的模样，耍了下脾气，然后才道：“我说，我觉得这里的树木和之前的不一样了，而且都是同一种树木。”
　　这点倒是北宫凭没有注意到的。
　　两人走到一棵树前，研究起来。
　　树木很高，上面盘着些藤蔓，因为雾的原因，看不见原貌，但是树干笔直，上面有自己从没见过的纹路。
　　“这是什么树……”北宫凭也不解了。
　　“哦对，而且啊，”钟弈俊碰了碰他，蹲下身去，道，“你看！”
　　北宫凭也蹲下去，只见钟弈俊用手刨开土，不深处，便露出一样东西来，算是平整。
　　这应该长根的地方，却长着一种更像树皮的东西。
　　而这个东西上的纹路，和树上一样。
　　钟弈俊再抽出剑来，一划，那质地，分明就是木头。
　　北宫凭愣住了。
　　良久，他才道：“你…你怎么发现的？”
　　“嘿嘿，之前我到这里找不着你们，就胡乱捣鼓了一下，发现的。”钟弈俊脸上写满了“我很聪明吧！”这句话。
　　北宫凭没理他 ，起身，到了一处比较空的地上，“那这里呢，这里也一样？”说着，学着之前钟弈俊的样子刨开土。
　　最后他发现的，还是和之前一样：土层下，竟然是木质。
　　两人立马反应过来，都陷入了沉默。
　　这件事情，最可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所在的地方，原本就是在一棵大树之上……
　　一棵巨大无比的真正的参天大树！
　　……当然，这只是一种假想。
　　北宫凭也有点不相信，因为如果真的是树，自己是什么时候上了这棵大树的呢？自己会不知道？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树？这最多也就是在神话、民间传说中出现过，要人突然相信它就在自己脚下，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如果，这里真的有什么“神宫”，边上种着这么棵大树，那也算是名至实归了。说不定神宫就是倚着这么棵神木建的……
　　北宫凭的脑中闪过无数可能，直到钟弈俊在他眼前狂挥手，他才回过神来。
　　“又怎么了？”
　　“我以为你中邪了……”
　　话没有落音，突然，林子里，白雾中，隐隐传来些奇怪的声响。
　　两人都警惕起来。
　　那声音，嘤嘤切切，断断续续，像是鬼哭。
　　“我说有鬼吧！”钟弈俊小声道。
　　北宫凭只横了他一眼，握起剑。
　　良久，那似哭声一般的声音并没什么改变，雾中也没有什么动静。
　　北宫凭拉了拉钟弈俊，道：“走，去看看。”
　　两人便循着那声音，渐渐朝前走去。
　　越往前走，那白雾越发动了起来，似乎有风；而哭声，也渐渐明晰起来——那并不是哭声，而是一个人的喊叫声。
　　看着这莫名而生的风，两人有些犹豫。前方的风，似乎还更大，要去？
　　而这边的树，比之前自己乱逛的地方高出了不少，阳光也更加稀少，整个林子有种灰蒙蒙的阴森感。
　　这边自己之前确实没有走过来过。
　　最终，两人还是决定走过去看看再说。
　　往前走，风更加大了起来，吹得人的头发、衣袂乱飘。
　　北宫凭握剑的手挡在脸前，渐渐地，前方竟光明起来，而白雾也在一瞬间消散了——
　　映入自己眼帘的，是一个无比巨大的不规则的坑洞，坑洞上方纠结着无数枯木藤蔓，看不清洞底；巨大的风从洞中吹来，直冲云霄，这白雾，也是被这风冲散的。
　　两人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之前，因为天爵峰的峰顶隐藏在云雾之中，并不知道山顶上竟有这般宏伟的景象，让人如临梦中。
　　而，他们听到的那个像哭声一样的声音，便是只坑洞边上剩下了一只手的曾景。
　　没错，曾景差点掉下去，而在风的作用下，又使不上劲，只能一只手在那儿悬着命。
　　“师兄！救命！”他看不到上面，还在声嘶力竭地喊。
　　见到这一幕，钟弈俊直接笑了出来，北宫凭则一脸无语。
　　“哟——！曾景——！让你平时不好好练功！这种时候知道叫师兄啦——？”钟弈俊愉快地吆喝起来。
　　曾景一听，立马激动起来：“师兄！快救我！快点！要死了！！”
　　钟弈俊听着也就笑了，没说什么，一蹬地便腾空飞去，攀着那藤蔓将曾景拉了上来。
　　曾景上来就直喘粗气，钟弈俊则在一旁取笑他。
　　北宫凭站在坑洞边上，一边用手撩着乱飞的青丝，一边观察着，很久，他走过来，问曾景道：“你怎么掉下去了？”
　　曾景喘着气道：“我看到这个洞，看下面似有玄机，就想下去看看，谁知道才一跳下去，那风就卷着我往边上飞，要不是我抓住了洞口，恐怕现在就给撞死了。”
　　“下面……莫非就是神宫？”北宫凭转身望着洞，缓缓问道。
　　曾钟二人都愣了愣，曾景才说道：“我、我想也可能是。”
　　“神宫在地下？”钟弈俊也站过来。
　　“有几种可能，但要下去之后才能判断。一是，神宫依着这巨木而建，所以镶在里头，看起来就像在地下；二是，可能之前是修建在地上，但是过了很多年，发生了各种事，让它现在沉到下面去了；最后一种可能……”说道这里，北宫凭便没有再说下去，转头看了看曾景，对两人说道，“我们得下去。”
　　钟弈俊点点头。
　　曾景也起了身，深呼吸整理了一下情绪。
　　蹬脚，旋转。
　　行云流水般的身影劈开了烈风，翻着筋斗轻巧地落了地。
　　四周，是蛛网般枯死的树木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