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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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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黄昏,四人还在为找客栈的事情发愁,无头苍蝇似地在小镇中打转。
师兄弟那边,钟弈俊似乎在徒劳地安慰心里受伤的师弟。
一阵无功的口舌,两人分开来,北宫凭径自坐在路边的小石阶上。
老人东六和红红自告奋勇地去打听旅店了,北宫凭这个角度,一抬头,正好可以看见他们的身影。
他原本只是无心地一瞥,却不料,竟看见东六朝着这边怔怔地盯着自己。
北宫凭一愣,吓了一跳,再看,东六却又是向着店内的。
是自己眼花了吗……
“爹————!”这时,红红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最后一家的老板也说没房间了!”
“那怎么办?”
“我们问了老板了,老板说镇子西边不远处似乎还有家客栈。”
“红红……你……你慢点……”这时老人家气喘吁吁地赶过来。
钟弈俊上去扶起老人家,北宫凭则一同牵起两匹马的缰绳。
“镇子外面吗?”钟弈俊望向北宫凭,似乎在询问要不要去。
“没办法了呢。这样的天在山林里露宿是很危险的。”北宫凭一边心不在焉地说,一边想着方才的一幕。
不如趁此机会,观察一下这两祖孙。北宫凭心想。
于是四人决定去看看。
镇子的西边是一片森林。四人在林中转悠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了客栈。
此时弦月已经高挂,林中静谧无人,夜风肆虐,让原本诡异的黑夜变得更加不可捉摸。
“怡……红……院……?”
钟弈俊呆呆念着。
整个“客栈”坐落在深林中,漆黑的身影似乎十分腐朽,年久失修。
招牌不仅倾斜半悬着,名字古怪,而且招牌上的字还斑驳陆离,歪歪扭扭,像是黑色的血书。
四周高大的树木掩映着它,半掩的大门如同一只等待着猎物的血盆大口。
“喂……这个……不太妙吧?”
“有什么不太妙?”北宫凭瞥了一眼钟弈俊,毫不犹豫地推门入内。
“喂!”这人胆子也忒大了吧!这旅店怎么看怎么有问题啊!
“爷爷,快点!”红红跟进去招招手。
钟弈俊和老人家东六对望一眼,无奈又不愿地跟了上去。
“掌柜,四个人。”
钟弈俊和东六进去的时候,北宫凭已经在和掌柜交涉了。
“四个人……好的好的……二楼茁苑房。”
掌柜是一个矮小的老女人,灰白的头发披散着,整个面目看不清楚,声音沙哑空灵。
又深又黑的眼窝占据了半个满是皱纹的脸。
北宫凭付了钱,领着红红上了楼去。
钟弈俊和东六经过柜台时,掌柜老婆婆对他们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喂!北宫,果然还是很不对劲啊!”一上楼钟弈俊便冲上去扯住北宫凭的袖子。
北宫凭不赖烦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地甩开了手,推开房门。
房门一推开,一股浓重的腐烂的气息涌了出来。
“——!!”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房间……
四口棺材架在屋子的中央,棺门敞开着;一旁点着一只微弱的摇曳的蜡烛;森冷的房间没有一扇窗户。
“妈呀!”钟弈俊顿时脸色煞白。
但一旁的北宫凭却安之若素。
“快点,睡了。”说着他就要翻身进到棺材中去。
“喂!!北宫凭!!你没事儿吧??你看清楚啦!这能睡人吗吗吗吗?!”钟弈俊痛哭着扯住自己师弟的衣服。
“你到底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这还用说吗?
北宫凭甩开钟弈俊来,“真是少见多怪!我以前住的很多客栈都是这样的。”
都是这样的才怪吧!!钟弈俊一口黑血差点没喷出来。
“儿……儿子……”东六老人家躲在钟弈俊的背后,哆嗦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完了完了,自己的师弟肯定疯了。
不仅是他,连红红也跟着翻进一口棺材睡起来。
“……”钟弈俊僵直在那儿,抚着老人家的手,无法动弹。
阴冷的夜风灌过朽黑的走廊,发出类似呜咽般的哀号。
钟弈俊打了个寒颤。
夜过三更的时候,北宫凭醒了过来。
自己原本没打算睡觉,怎么就睡着了?
他起身,见到这一屋子的棺材和蜷缩在屋角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父子二人”。
“怎么回事?”
原来北宫凭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并不是这幅光景,而是普通的旅店,普通的床铺而已。
“你……你不是还说……没什么不妙的吗……”
“你不是还说……以前住的很多客栈都是这样的吗……”
几时辰不见,钟弈俊的声音苍老得堪比东六,从眼里血丝的密集程度来看,恐怕是一直强撑着没瞑过目。
北宫凭对这“父子”两的一唱一和无言以对。
而见着东六似乎真的很害怕的样子,自己心中的疑虑也消除了不少。
红红还在那头棺材里输得正酣。
这时,房外楼梯处传来了“咚咚咚”的有节奏的响声。
是脚步声?
一听,却又不像。人的脚步声不会这么沉重,应该是更清脆的……
这样就仿佛是被截了双腿的人直接用腿棒在走似地……
“来了来了!”钟弈俊神经质起来。
“总之先躲进去好了。”北宫凭突然径自走到房间的一个大箱子旁,掀起盖子。
毫无起伏的声调十分生硬。
“那怎么成!我也要!爹和红红也要!”钟弈俊突然跳起冲过来。
于是就这样,四个人挤在一个狭小的箱子里,发生了之前那一幕。
“话说回来,躲在这里头还不是你出的主意,不要再喊挤了!”钟弈俊小声道。
“我原本的打算是我躲在这里,你出去诱敌的!”
“什么!?”钟弈俊一下子吼了出来。
北宫凭依旧毫无惧色,冷而不屑地盯着他。
外头的脚步声忽然停止了。
里头的四人也一一屏息。
“哇!!!!!”
突然一个血淋淋的肮脏的头猛地伸了进来,差点对上钟弈俊的鼻子。
钟弈俊受惊之余,本能地别着手抽出剑来,奋不顾身地一脚踹出恶心的行尸走肉,砍了下去。
既然被发现了也就没办法了,四人从箱中出来。
北宫凭钟弈俊两人顾不上恐惧,朝拥过来的腐尸乱砍一阵。
整个房间顿时黑血飞溅,鬼哭狼嚎,瘴气丛生。
“可恶!这些东西好像砍不死啊!”钟弈俊道。
“本来就是死的东西吧……”虽然明白,北宫凭还是不停挥着剑。
“爹!红红!快点逃!”
二人掩护着老弱两人,四人渐渐从狭窄的房间里脱身。
但是整座客栈现在都被腐尸占领了。
东六和红红被迫先逃出客栈,而易昶门的二位还在客栈中与杀不完的腐尸战斗着。
如虹青锋映着屋顶上漏下的惨白月光与鲜红的血液共舞着。
乌黑的长发、蹁跹的衣衫、粼光闪闪的臂甲和腰封纠结着粘稠的深红,让人分不出敌我。
“不行了…”面对杀不完的敌人,北宫凭终于向一个角落退去。
觉都没睡好的钟弈俊也同样感到身心俱疲。
正在二人挣扎着负隅顽抗之时,突然听见北宫凭“哇!”的一声,钟弈俊只觉得瞬间重心不稳,下一刻,自己直向后栽去,陷入了无限的黑暗中。
——北宫凭拽着钟弈俊向洞中坠去。
四壁的枯枝乱草哗啦啦在耳旁划过,丝丝痛楚,将人引向麻木的深渊。
终于“咚”的一声,两人着陆了。
东六和红红在林中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跑着。
“爷爷!追来了!它们追来了!”
“啊!”老人家一激动,不留神摔倒了。
红红惊叫着扶起他,然而东六却再也没了气力。
“红红……你……你快走吧……”
“什么?不要!爷爷!”
两人正感绝望,忽然身后的腐尸哭号起来。
红红回头看,道道青光让人眼花缭乱。
被砍过的腐尸不像之前那般,而是再也不动了。
是救星啊!红红如释重负。
“爷爷!我们有救了!”
东六正闹不清状况,来人已经收剑走了过来。
没有了腐尸的追赶与嚎叫,四周一片安详的寂静。
林间树叶沙沙,月影婆娑,只有空气中的微腥残留着。
“哟,老人家,您没事吧?”
东六抬眼——
是一个看起来英武俊朗的年轻人,大概三十来岁,身着精神朴素的短打,腰间挂着一把与衣服极不相称的华丽宝剑,正一脸和善地笑着向自己伸出手。
东六愣住了。
那眼神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惊恐。
但瞬时之后,他又展现出笑容,起了来,和红红二人连连道谢。
这时他们才看清,来的不仅有个年轻人,还有个六七岁的神色却十分稳重的小孩儿。
“哇!好厉害的宝剑!砍了僵尸都不会起来了!”红红惊奇道。
“哦,这个啊……这个是很厉害的神剑哦,鬼神都能斩。”年轻人笑着摸摸红红的头,“不说这个,大半夜老人家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东六和红红向这个友善的陌生人说明了情况,于是年轻人带着小孩儿准备到客栈去救援。
望着一高一矮离去的背影,东六喃喃道:“真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