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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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是夜，无月的夜。
星子寂寥，闪烁在深蓝夜幕上，光芒朔白，微微弱弱的跳动着。星光透过万户的窗格，照在每一个不眠的人的身上。城市上空有一层浅蓝色的雾气，缓缓降落到这座空荡的城市上，将之笼住。
泷泽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眠。星光覆在深蓝色的床面上，松软的被子散发着新棉混杂着阳光的气味，轻轻盘旋升入空中。床上已被搅动的乱七八糟，她终也是累了，把头深深埋在被子中。起伏的蓝色背景似一个巨大的波浪，海水吞噬了泷泽柒瘦弱的身躯。
“诶”空旷冷清突兀的房间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轻叹，泷泽柒自己都吓了一跳。
星光滴落在乳白色的地板上，将一排坑坑洼洼的阴影暴漏无疑。连同那些模模糊糊，在白天也看不清的字迹也一并显露出来。字迹很是斑驳，但还可以看出笔迹的稚嫩，似乎历经了时光的洗刷，连棱角都平平的失去了光华。
泷泽柒把洁白的双腿伸出被子，在淡淡的星光下又一次端详了起来。在深蓝色的被子衬托下，双腿更显得白皙柔美，像是小人鱼在海边初变成人形时的双腿。只是有一条长长的伤疤。浅棕色，微微隆起的伤疤。在小腿上显得如此的突兀和惊人。
泷泽柒缓缓抚着那条伤口，墨色双眸瞬间朦胧一片，所有空气中的湿气都被氤氲成浅浅的泪，袭向了并不脆弱并不伤感的泷泽柒。
为什么，泷泽柒的声音只有自己听的见。
为什么我忘不了你，阿武。
泪迅速的滴落到手心，汇成一洼小小的炙热的银月。
[二]
阳光一如既往的照在每一个角落。山本照旧移开自家寿司店的大门，随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阳光朗照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下投射下一排小小的阴影，却丝毫遮掩不住黑眸中盛溢的光芒。山本侧脸的线条也被阳光镀上了一条金边，小麦色的皮肤似乎都在泛着亮。永远乱乱的头发此时沾了水，丝丝点点闪射出玻璃般晶莹的光，空气中散发着浅淡清香。
“阿武，今天你要去学校训练？”山本老爸也在里面伸着懒腰，向山本高喊。
“是啊，老爸。”少年特有的清朗音质似乎将全世界的清脆都衬托的失去了声响，一切都那么美好而纯净。
山本老爸听罢，打着哈欠走到山本身边，用着不经意的调子缓缓拖出一句：“阿柒走后，你还真是一直没放弃啊。”
阿柒……这个名字重新冲回脑海，回忆竟是一段段翻涌而出。世界一片寂寥
山本的双目微微合上，些许的光尘在光束下翩转而起，下好落入山本的视线内，一切都化为那单薄少女的模样。“是啊……一直没间断过呢。”山本喃喃道。
“ma，老爸我走咯~。”山本眼中黯下去的光芒瞬间又明亮了起来，说罢，背起包走了出去。
晨间啾啾的鸟鸣此时都化为了远寂岑音，随远处弥望而去的天蓝一同消尽。从苍穹不经意间投下的天光照的大地一片寂寥，顺便将每个人的影子生硬的扯离他们的原身。
墨蓝色的空中云层稀疏，光芒由此大片洒下，路上细碎的沙砾被行人的脚步摩挲出轻微的响动，随后弹到路的一边，接受着浅金阳光的抚摸，而有些沙砾直接躲到了草丛中。晨间的露水还未消退，露珠压的草叶低低的向下垂，水光中混杂了泛青的草叶香气和温暖的光芒，有着水晶般的璀璨质地。
山本一脚踏入路边的草丛，抖落了丛间纷扬的露水，小小的如珍珠般的晶莹物体纷飞在光束下，折射出圈圈如涟漪般清凉又柔和的光，然后不着痕迹的附在山本的身上。
阳光明媚的愈加耀目，山本伸出手，挡在双目前去试图遮挡刺目。轻轻转手间，从指缝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五月的樱花全都纷纷扬扬沾落在面前一架纯白的伞上，伞遮住了眼前人大半个身体，只露出浅粉色及膝的碎花裙，在六月的风中缓缓飘动着。
似乎眼前的少女一动，周围的所有景物都陪衬为风景。如此不着纤尘，周身似乎都浮动着一层流光。却又浅浅的，似乎连风声都太过灼热，一个不小心，就会把眼前少女如落花般拂去。
这样的一幕，怎么似曾相识呢？
山本这样想着，少女就缓缓踱身而来。
洁白瘦狭的脸庞上墨色眼眸慢慢舒展开来，星光铺衬在她眼底，带着深邃夜色般的温柔和暧昧。
“好久不见，山本武。”
[三]
如若真有前世，那么泷泽柒和山本武的命运定然是前世就注定好的。
注定一出生就相识彼此。
偏偏就有这种狗血的巧合。
泷泽柒和山本武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且是在同一家医院同一间病房。
彼时他们俩挨着睡在浅草色的榻榻米上，阳光切成温柔的角度斜在他们脸上，均匀轻柔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有谁会想到，那一幕如同蜜糖一般，永远的融进了泷泽柒的相框之中，成为了一抹化不开的甜蜜。却又像是约定俗成，那时的事谁都不曾提起，谁也都不想忘记。
泷泽柒对于山本最初的记忆是六岁时的棒球。
阳光洒在山本稚嫩的脸上，星眸熠熠生辉。乳白色的棒球杆被山本费力的挥舞在手里，耀目的光芒下山本的面容有些模糊。只是他的笑记得深刻，绚烂的，如同盛放在雪地中的花朵温暖明亮。于是，泷泽柒顶着夏日炙热的太阳，看山本打棒球一直到脸颊绯红。
不知是被太阳晒得，还是看着山本挥洒汗水的样子害羞了。
于是那天，泷泽柒终是没能抵住太阳的毒辣，眼前一黑倒在山本怀里。被山本背回去的路上，一路似乎都盛放着栀子，浓烈又清浅的香。泷泽柒的棕色长发一直散落到山本肩头，她趴在他背上，懒懒的不肯起来。
也就是那天，山本听到她说：“好喜欢阿武打棒球时的样子。”
山本沾满汗水的脸上，突然就飞起一抹如霞光般的色彩，然后扭过头去，一个山本招牌式的笑容。山本说：“哈哈那好，以后一直打棒球给你看。”
不知道为什么，泷泽柒就这么默认这句话为一句承诺。
那时落霞满天，天两旁全都沾染了胭脂般层层叠叠的红色，然后折射下一点点浅粉到路面，到他们两人的脸上。泷泽柒瞬间就觉得，那一刻悠远而绵长。
不知是谁说的，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泷泽柒在那一瞬间就相信了这句话。
那年泷泽柒十二岁。夏至的那天，泷泽柒的妈妈告诉她们要搬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也许永远不会回并盛了。
那天窗外几分潮湿的草木气息满溢于屋内。只是一瞬，整个世界都被放空，只剩下袅袅余音。
“不会再回来了……”
不会再……回来了？
那么，那个干净爱笑的少年呢？
再也，再也见不到了吗？
漫过窗际的湿气让她的鼻腔微微发酸，心脏在胸腔的跳动也越加苍白无力起来。清甜湿热的空气拂起泷泽柒的棕色长发，再随着泪水，层层掉落。心中就像是被生了锈的铁锥缓缓敲击了一下，那种随着血液流动到四肢百骸的痛，竟是如此的无法言喻。
“妈妈，我们可不可以……不走？”泷泽柒第一次用这种几近于乞求的口气对人说话，泷泽柒妈妈听了，也泛起一阵心酸。
她未拒绝也未允下，只是微微点点头：“阿柒，你让我想想。”
隔日，日光明媚，泷泽柒照常去陪山本练球。山本这天似乎与平常有什么不同，似乎练习的格外卖力。直到泷泽柒拦下他，坚持让他休息一会，他才停了下来。
一旁的长椅上，山本侧头看着泷泽柒有些舒展开的眉眼，忽然就笑的分外灿烂。泷泽柒被忽如其来的笑容晃得晕晕的。几滴汗水粘在山本的脸上，明明是乱糟糟的样子，这时却抵过了满世界的阳光，温柔如斯。
“呐，阿柒。”山本笑容不褪，却将脸慢慢移到另一边。
“嗯？”泷泽柒不自觉进入了条件反射状态。
“我们一起找草丛里的球吧。”山本声音的清朗线条还环绕在泷泽柒耳畔，人却已淹没在那片深浅不一的绿中。泷泽柒急忙也循着他脚步钻入草丛。
一片青翠混着脚下湿润的泥土，掩盖了满满的视线。除了耳边不时传来的聒噪蝉鸣，世界一片寂静。时光似乎静止于此，一切安静美好。
“呐，阿柒。”山本的声音不紧不慢，似乎酝酿了许久的情绪。“阿姨和我说，你们要搬家呢。似乎是个很好玩的游戏。”
泷泽柒愣住了，僵滞着没有一丝动作，似乎想听山本说下去。
“如果阿柒搬走了的话，不用担心我。我不是那么在意的，我一个人也可以打的很好。”
山本的声音似乎还在继续着，泷泽柒却什么都听不见了。眼中的雾气汇聚成滴，落在沾染了泥污的白色球鞋上。张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就像被人生生扼制住咽喉，嘶哑的无法说出话，胸口还是闷闷的，像被泪水满满的堵塞住了。漏在草丛间的阳光那么苍白，明明隔了一双泪眼，还是刺痛了瞳眸。
泷泽柒脚下一麻，一下倒在了满是淤泥的草地上，脚下横着的树枝，突兀的刺了过来，血蔓着蓝色的裙染成大片暧昧的紫色。疼痛与狼狈，却再也没有让泷泽柒哭出声来。
泷泽柒忘了那天山本是如何惊慌失措的帮她包扎伤口，忘了山本是如何费力的背着不配合的她，忘了山本在路上是如何难过自责的沉默不语。
她只记得在山本把她送回家后，对她说的那句“再见了阿柒。”以及那个在血红色夕阳背景下越拉越长的影子。她只记得自己心中荒芜了一片。
而她不知道，山本把她背起后，第一次红了眼圈。她不知道，山本对她第一次说了谎。
山本其实很在意球场旁轻易脸红的她。
可是再见，会不会是再也不见？
[四]
山本挥动着球棒，不时能瞟到一旁侧头微笑的少女。不觉，就走到少女眼前，想确定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三年真的能改变人很多，泷泽柒墨色眸中早已稚嫩不在，山本也已高出泷泽柒近一个头，眼中满溢着一如既往的温柔。层层叠叠的树影附在两人身上，阳光浊着光尘，晕染出一圈圈不真实的暧昧的涟漪。彼此的瞳孔中只有彼此的影子。周围的一切喧闹宁静下来，这一刻似乎几近融入了旖旎流连的风景中。
“呐~山本。”远处跑来一个棕发的少年，气喘吁吁的、声音有些类似女生的温润。
“哟~阿纲啊，什么事这么急？”山本回过神，笑着回着话。
“Reborn让我们去一下，特训的事。咦？这是谁？”被山本唤作阿纲的少年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在一旁未出声的少女。
“我叫泷泽柒，山本武的女朋友。”
泷泽柒看到阿纲的嘴角明显的抽了一下，然后说：“我叫沢田纲吉……你好。”
看着他们的背影越行越远，泷泽柒又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没有变，也没有忘了自己。
这样放任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泷泽柒扯起嘴角，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
山本的房间里可以看到湛蓝的天空，泷泽柒躺在山本的床上，不时睁眼看看窗外漂亮的天空。眼泪也漂亮的掉了出来。山本适时的推门而入。
“阿柒？”看着床上掉泪的泷泽柒，乐观如山本也傻了眼。泷泽柒一时说不出话来，摆着手表示自己没事。“你怎么会突然回来呢？”山本试图打破着沉默。
“想你了。”泷泽柒故意不去看山本，只是望着窗外的一片天。山本那一瞬看到她的眼睛，突然觉得这双眸子，是无法挽住的淡漠。
“明天你有球赛，我知道。”山本还未想好要怎么回答，泷泽柒又冒出了一句话。
山本的招牌式笑容又冒了出来“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似乎带着一些小小的失望。
阿武，我是真的，很想念你。泷泽柒心里的声音，山本感知不到。
雨滴顺着窗檐静静滴落，一声一声，敲击在泷泽柒的心上。咬了咬牙，泷泽柒拿着伞冲出雨幕。迎面走来了山本。山本的头发被雨水打的湿透，满身都流淌着晶莹的雨珠。
泷泽柒急忙迎了过去，伞遮住了上方一小块天空。
“山本君，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啊。”声音来的突兀，泷泽柒无意识的挡在山本身前，瘦小的身躯在雨中瑟瑟发抖，却又倔强无比。
泷泽柒嘴角的笑十分嚣张，横在那女生和山本之间，伸出双手伏在山本身上，然后覆上山本的唇，如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余下的两人具是一愣。
那女生自然是很直觉的走开了。泷泽柒却没有松开山本。伞早掉在一旁的水洼里，雨落在上面，噼里啪啦的发出声响。
“山本，我喜欢你。”这句话不知埋藏在心里多少年了，似乎成为了与生俱来的属性。
眼泪混着雨水，不分彼此般的落在脸上。几分凄冷，几分隐忍的甜蜜。
“我的机票是三天后的。”声音再次响起，泷泽柒拾起伞，放到山本手里，定定看了山本一会，然后走进雨幕，再也没有回头。
山本心里突然就升起一股酸涩，与三年前的感受几近一致。暖棕色的眸中的欢乐与温柔此时不知四散到哪里去了，暗暗地，倒影着眼前如丝的雨线。明明……明明马上就可以说出来了。
三天后，山本如约与斯贝尔比·斯库瓦罗参加雨战。
夜幕分外明亮，月光清清静静，照向在机场侯机的泷泽柒。他没有来……他没有来。
山本刚刚战胜，从并盛中走出来，月光如银，分外清冷环绕在大地上。想起泷泽柒的话，慌忙向机场的方向奔去。路上淡淡的月幕洒下如雾气般的光，模糊了每个人的身影。
眼前的身影渐近渐近，缓缓回身。
世界安静不剩一丝声响。
“阿柒，我们有个很多很多年的约定。”泷泽柒愣住了。
下一秒，就陷入了他的怀抱。
“阿柒，我喜欢你。”耳边环绕的低语击破了寂静。世界欢喜起来。
阿武，我也喜欢你，许多许多年。
——Ｅｎ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