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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苏晓小遇见元圣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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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昏,大街上人潮拥挤,正是夏天暑假的时分,原本都闭关在教室带着学生头衔的男孩女孩们占满了街头。
苏晓小正在房间的衣橱里左挑右挑地换衣服照镜子,这次是第几次相亲她已经忘记了,她抱着必需要把自己在三十岁前嫁出去的心态认真地为自己每一次相亲做预备。
门铃突然响起,苏晓小以为自己幻听,没理会地把那套深蓝色的连衣裙换上。门铃连续不断地响了好几声,正在穿衣服的苏小晓才发现自己没幻听。她匆忙把正在努力往腿套的黑丝袜扔到床上,一跌一撞地跑到门口,通过门上的猫眼,她看到是一个大约七十岁的老人正在继续想要按门铃。
苏晓小不认识这老人的,这老人怎么寻上门了?而且她相亲的对像明明是二十七岁,并不是七十二岁啊。
不管三七二十一,苏晓小还是打开了门。不耐烦地问老人:“爷爷,您这……”
老爷爷蒙着眼睛探着头努力瞧了瞧苏晓小,用很重的河南口音问到:“姑娘,请问王小红她现在还住这里吗?”
苏晓小很努力地尝试听清楚老爷爷的话,但是还是一头雾水,她是纯正的南方人,虽然大学毕业后就在在北京城工作,却不可能在通晓普通话的情况下通晓上各种北方的方言。她无奈地把双唇含到牙齿里,满脸疑惑地盯了这老爷爷半天。
只见老爷爷在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端正地写着一句话:“我想来找我的五十三年前的初恋王小红,请问她住这里吗?”这些字写得很漂亮,看得出来,年轻时候的这老爷爷估计也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只是那不标准的普通话,她听得有点儿无奈。
苏晓小摇头说,“不认识。”
五十三年前这楼房都不在,这老爷爷也够奇怪怎么会寻到这。
老爷爷从兜里拿出一支笔,在白纸上写到:“你姓什么?”
“爷爷,我姓苏,不姓王,您找错地儿了。”苏晓小努力讲着带着南方口音的北方儿化音。
“我有事儿正在忙,抱歉了。”
说完苏晓小迅速地关上门,因为她约了别人三点相亲,现在都快一点半了,妆还没有化,时间快要赶不及了。
刚走进浴室,苏晓小心里突然泛起来阵酸楚。五十三年以后,她会不会也会跑到某个地点去寻找她的初恋?
她又定了定神,摇了摇头,肯定不会。但是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温海童的号码。她找到外放,浴室响起来手机的彩铃声,是梁静茹的《儿歌》。
“那远远的地方在绽放,反射光的梦想,我勇敢看明天的模样,不管未来怎样;没结果的故事才最美,最不容易让人遗忘……”
轻快中却有点儿忧伤。这本来应该是首轻快的歌,怎么却唱得苏晓小有点酸。
“晓小,你的位置我留了在二楼拐弯处对着窗口的角落。”温海童似乎很忙碌的样子:“今天我就陪不了你评论这男生了,出版社还有点事得先离开。”
“暂时不要提相亲的事情。”苏晓小一边画着眼线一边说,“你猜我刚才看到什么了?”
“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一个七十好几的老爷爷竟然来我家找王小红,她五十三年前的初恋。”
“然后呢?”
“被我打发了,因为我这儿就只住了我一个姓苏的,虽然王姓是大姓,但我家连带我外婆奶奶都算清,没有姓王的。”
“先不跟你说了,我出版社那边又打电话进来催了,先挂了我得接电话。”
电话那头,随着温海童挂掉电话的动作也变回静音。整个浴室也安静了下来。苏晓小用定型水喷到双手,一边抓着头发一边嘀咕着一边撅着嘴,“我还没有说完呢。”
喷上她最近迷上的Coco Channel香水,对着镜子笑了笑,转身走到门口穿鞋子。走到小区门口,她看看手表上的时间,最后决定打车到Time To Love。
Time To Love是个最适合相亲或者情侣见面的地方。至今经营人是谁还是个迷,只知道这个经营人用温海童的名义一直招揽着生意。里面的布置设计,多数是依照温海童的小说里面偶尔提到的一些咖啡馆,西餐馆,蛋糕店,饮料店的某些特色配合而成的一个书吧,里面收集了关于温海童所有的书,杂志,以及相关报道。
可以大约猜到是温海童的书迷开的,只是这个书迷到现在却从来不肯露面。苏晓小一直认为,如果有一个人愿意这样在暗处默默守候着她的话,她肯定愿意折寿也要接受这种浪漫。
出租车把苏晓小送到Time To Love,三里屯拥挤的场面因为暑假加上周末而推上了极致。
苏晓小推、透过玻璃窗目光正好投射到坐在一楼那边一对年纪大约十五六岁的情侣,他们正在讨论着Ipad里面的内容。
她推开店的门进去,服务员咨询了一下她的信息后,带着她沿着木质楼梯上二楼,指了指拐角处靠着落地窗角落前的位置,告诉她这是为她留的位置。
她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这是她的习惯,准时是她的优点。
桌子中间是那个小金鱼缸里底下堆放着干掉的柠檬草,柠檬草上面撒着些玻璃球。
她挑了背靠墙壁的坐位。服务生给她倒了一杯加冰的白开水加柠檬片,淡淡的柠檬香气的冲淡了苏晓小进门前的炎热感。她开始端详着窗外熙攘的街头。多数是情侣出现在这个区。烈日晒红了路人甲乙丙丁的脸颊,汗水在阳光下被晒得晶晶亮。
到底还要相多少回亲才可以到尽头。
似乎相亲对于八零后这群准剩女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一米六八身高的苏晓小曾经以为在南方身高是制约她找对象的原因,好不容易努力考个大学来到北京城,却依然要跟着娇小的女生抢夺能够配得上她海拔的男人。所以说,相亲有时候也是一场争夺战。用苏晓小的一句话说,爱就在转角,大街上处处是相亲,因为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碰上对的。只是相亲场上是被正规化了而已。
正在她发呆的时候,一个男生用手指敲一敲桌面,问到:“请问,你是苏晓小吗?”
苏晓小抬过头,朝这男生点了点头。
“你好,我是李子俊。”李子俊把手伸向苏晓小,苏晓小站起身,伸出手跟他握了握手。犹如突然如其来的一场面试,或者是一场谈生意般的见面模式的握手形式。或者用苏晓小的话说,这个男生不经意就把他们第一次牵手得到手了。
苏晓小喜欢聪明的男人。
这是身为理科生的她向来择偶的首要条件。她相亲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测试对方的智力,她可以很纯熟地从她聊天中涉及的话题中得到答案。见面的时候,她像是一个幼儿园老师测试孩子般问着十万个会不会,或者是千万个晓得不晓得。当然这些晓得不晓得当中,包含各种类型的网游,或者是记忆里孩提时候玩的小霸王机子时候主要专注几个游戏。
她坚信,一个男人成长过程接触的游戏对他的智力开发有着巨大的影响。所以她阅读过好多关于启发孩子教育成长的文章和书去应对在相亲或者生活中如何挑属于自己的理想对象。
用她闺蜜的话来说,这是她的职业病,人力资源管理部门工作人员的惯性对人才筛选癖。
苏晓小点了杯招牌的黑糖奶花咖啡,李子俊也点了杯简单的茉莉奶茶。
李子俊的皮肤有点白,五官是标准西北人的那种带着圆和方并存的脸。第一印象很中庸憨厚。说话的时候声音比较宽厚,普通话很标准很好听。而且重点是拥有着聪明的脑袋。
聊得正欢的时候,迎面却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在男生的背后。他拍了拍李子俊的肩膀说:“子俊,我们先过去优衣库转转看看有没有钟意的T-shirt。”
似乎早上的那位七十几岁的老爷爷像一个诅咒。面前那位男生正是九年都没联系过没见的面的元圣杰,苏晓小的初恋。
九年没见,元圣杰身高依然没变,只是下巴过去留的山羊胡子被明显刮过好多次以后留下了青灰色。
重逢,有时候是一场偶遇,或者也许是刻意,或者也许是一场恶作剧。然而重逢的这一刻,苏晓小很想反他变成闹剧。她才发现,就算九年过去,原来在她心里埋下的那恨的种苗很早以前已经生根过,发芽过,并茁壮成长过,现在满载了深深浅浅的痕迹。
她前面有三种选择,第一种,把喝得差不多的咖啡连杯带小茶匙一块抛向他那张让她梦见都得要拜神驱魔的脸,然后漂亮转身走,但是肯定没有离开就会被服务员逮住索赔,因为听说这些餐具都是进口货;第二种,把金鱼缸里的花花草草和玻璃球往他身上泼撒,但是如果万一发散会伤及无辜,有可能留下的残局她也不好意思向温海童交代;第三种,直接上去狠狠地用高跟鞋根踩他几脚,然后华丽转身走人,让他无法逛街,但也许会把自己这新买的鞋子牺牲掉。
原以为满肚子的恼恨在不断膨胀下会让她做出有失礼仪的动作,最后苏晓小竟然选择展示出了她漂亮自信的笑容。这技巧可是在每年金九银十简历海选后恶魔般初试时期磨练出来的永不衰败HR专用版笑容。
李子俊很礼貌地站起身给他们做介绍:“这个是我大学室友元圣杰,这位叫做苏晓小。”
元圣杰伸出右手说:“你好。”
苏晓小也很HR的范站起身微笑地向他微微向前倾了一下身示意示意,说:“你好。”但并没有握他的手。元圣杰知趣地收回自己的右手打趣到:“苏晓小,听起来还以为小小的,没想到见着了却这么大块头这么高啊。”
这句话,似曾相识,却勾起了苏晓小不堪回首的回忆。九年以后的她原来依然很介意那段刺痛她内心的过去。
苏晓小踩着五公布的高跟鞋子也只比高出元圣杰三公分,但是苏晓小的自尊心却是比元圣杰要高出比三万英尺的高度还要高度。这高度足以让或许这辈子都远远的把他们彼此拉扯成为世界上本来就不熟悉的陌生人。
听说时间可以抚平伤痛,但是如果痛是源于被触碰到雷区,也许再长的时间也平息不了,而悠长的岁月也只是把彼此隔得更加陌生。
当年那段他许她的天荒地老还存在吗?而他等她的海枯石烂是否还在执行中?
人似乎总是不自觉地在见到某一位“故人”时候,脑袋总是会浮想起曾经不经意许过的承诺,抑或是不曾被兑现过的诺言。
苏晓小感觉这场戏原来并不是她想演成闹剧就是闹剧,在社会上的阅历已经把她的激动磨砺成了平静,闹剧其实不如来一场默剧结尾来得更好。
她拎起包坐椅上的包包,还以这两位先生漂亮的微笑,抬头挺胸从元圣身边擦身而过。临走前她丢下一句话:“账你们不需要付了,回头这里会跟我结算。”扭过头,她潇洒地走下楼。走出这清凉的房子,挤进那闷热的拥挤人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