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相思老》平生不会相思

12、利用

　　他领了我去看所谓的礼物，借着月光终于看清这人的长相。

　　单看他五官并不出色，但聚在一起却凑成个比花娇媚比月多情的人物，再细看他容貌举止竟让人生出无一处不风流无一处不妙的感叹。那双凌厉到能看透人心的眸子现在却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出柔柔的水光，“是你”。赫然是那日君府寿筵上的神秘人物。

　　“轻轻到还记得。”他笑道。这一笑直让人心漏跳一拍，若说君新月是月中谪仙，那他这一笑连月亮都要黯然失色的。媚术修为竟高到如此地步。

　　我心中暗暗自警，转而说道：“什么样的礼物，还要我亲自去瞧。”
　　“轻轻看了便知。”他笑得耐人寻味。

　　知他有心卖关子，我也不再问，只是随他行走来到一间房前，屋里点了灯，灯光绰绰约约，半昏半明，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并不解答，微微笑着推门说：“进来吧，礼物就在那里。”
　　随手一指，顺眼望去是张雕花木床，床帏垂下，看不出什么。

　　我眉毛一挑，不耐烦他的装神弄鬼，走上前去，反手猛挑开帘帐，“莫言！”怎么会。。。。。我失声喊道，一时片刻竟不知作何反应。

　　莫言闭着眼睛，灯光跳动在他脸上，让人恍忽间有睫毛煽动的错觉，仿佛要从梦中醒来。只是，为什么他的手儿这么冷。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回头怒道。“轻轻别急，他现在是死的，可若轻轻要他活。。也非难事。”
　　“哦。。”我将表情从脸上抹去，不愿在他面前暴露情绪，眯起眼睛，等待下文。

　　“我找到他时，他已经心脉尽断奄奄一息了，我用针封住他全身大脉使其暂时进入假死状态，延缓他的死亡速度。这几天都用千年人参给他续命，等得就是轻轻一句话。你要他死，还是要他活。”

　　我已无刚才初见的浮躁，平静的问“要他死如何，要他活又如何。”

　　“要他死，我只把穴位针抽掉，不消一时三刻，世上就没这个人只有这个鬼。若要他活。。。”他停顿片刻，笑的更像狐狸“每日都要给他服用千年人参续命，还需万年雪莲化解他现在体内零乱真气，这两样我都给轻轻备下了。可保他三年不死。”

　　若只能三年不死，那个狐狸不会拐弯抹角搞得这么神秘，必有隐情。

　　果然“但若将南陵国至宝昙珞珠磨粉给他服下方可无后顾之忧。”也就是说我要在三年内拿到昙珞珠才能算真的救得莫言性命。

　　救？还是不救？且不说要用何种手段才能偷得一国至宝，就算能够得手以后怎么办，浪迹天涯逃避追杀？就说于利于情。

　　于利，莫言武功尽失，心脉已断，让他活，也是半个废人，不说能不能帮我分毫，就说他自己醒来看到自己如此模样只怕生不如死吧。况且我既答应扮做他人，那宋轻轻此人就不存于世。我自己且不知今后生死，又怎能带着莫言面对以后的叵不可测？

　　于情，莫言舍身救我，只怕对我不止有对主人之义，更有男女之情。我不知他何时起竟对我情深至此。也许是我只在乎苏卿一人的缘故，才会对他人情意视而不见，心聋目盲。若这么救了他，又要将他置于何地？我心里已经装不下别人，救他难道就是为了让他醒来尝尽辜负滋味么。

　　在利益面前，人性总是脆弱的，我不再是那个口出狂言无法无天的宋轻轻了。

　　狐狸狡黠的笑着，很享受的看我内心挣扎。就像岸上的看落水的。

　　看到他眼中的笑，我心里一惊，心中暗暗骂道，“宋轻轻，你死过一次竟连骨气都死掉了么。”
　　我缓缓张口，慢慢道，：“我要他。。活！”
　　我已经是要与西璃作对，再加一个南陵又何妨。

　　“呵呵，如卿所愿。”那人非不感到意外，反而有丝满意。他上前点开莫言穴道。

　　“主子。。。竟然是定身穴道，那我们刚才所言，莫言岂不是全都听到了？我眯起眼睛看他，他似乎知我所想，“我只是想，若轻轻要他死，也要他死的明白不是？所幸，你要他活，恭喜轻轻至此后多了一个忠心不二的奴才。”我终于对他今天所为忍无可忍，挥出一掌，“莫言不是我的奴才”，他飘身闪过， “呵呵，轻轻莫要生气。。你们劫后相见想必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我就不做无趣之人了。”说完退出门外飘然离去。

　　“主子。。。莫言没死。。莫言给主子添麻烦了。。”他听了我们刚才的谈话，怎么会不知我的挣扎。
　　“唉。。”我叹口气，把他按回床榻，拉上锦被。“不许胡思乱想，你受苦了，好好休息吧。”
　　“主子。。。”他挣扎着起身，脸上写满不安。
　　“我不走，我就在这陪你。保证你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还是我。”我柔声安慰，像安慰一个怕黑不敢入睡的孩子。
　　莫言这才依言躺下，慢慢合了眼。留我一人对着红烛满腹心事，坐到天明。

　　第二天，煮鹤来寻我。“家主请宋小姐进内室一叙，有要事相商。”

　　要事？问煮鹤是没有用的，要想解惑只有自己亲自去看他究竟有什么要事。

　　安抚了莫言，跟着煮鹤七转八转来到一处隐秘的所在，煮鹤不知道手按了何处，竟又出现一处暗道，“家主在里侯着小姐。”习惯了他搞的鬼鬼神神的手段也不诧异，只顾低头就进。

　　里面别有洞天，一间小小密室，布置的倒是典雅精致，还薰了香。那人就斜卧在床榻之上，慵懒自得。看我来了，只是拿眼一瞄，也不说话，懒散的几乎要睡去。若不是知道他修炼媚术行事本就如此，看到这种场面只怕是要以为他有意勾引。

　　“你要我来不是为了看你睡觉的吧，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我已经失去耐心。
　　“呵呵，轻轻还是那么急性，”他一顿，“这女大当婚，男大当嫁，我说的要事自然是轻轻的婚事了。”

　　我靠，给你三分染料你还真开起染坊了，以为真是我爹啊。
　　“婚事？你把苏卿找回来了？”
　　“我那有那么大本事。。”
　　“那就没什么可谈了”
　　“呵呵，这宋轻轻可以不娶夫，但我的女儿却不能不娶夫郎。”他这话说出已经暗示我没得选择。

　　做戏做全套，我不是没想过会要娶夫，娶就娶了，有些事我不愿意他也拿我没办法，这女儿国的男人还能□□女子不成。何况娶亲对我的新身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这夫郎并不是谁都可以的。我心中已有人选。，正要开口。

　　“人来了。”他一挑眉毛，面有喜色。
　　谁来了？不是吧，难道是相亲会？我在现代可没少见歪瓜劣枣，对这可唯恐逼之不及，没想到穿越也逃不掉相亲的命运。。。。

　　正悲叹，侧面墙壁开了个门，不是我来时路，看来这个屋子通的地方还不少。一个球从里面滚了出来，君老爷子！不是吧，玩笑开大了。。。还没等我作出反应。
　　老爷子居然一弯身子跪下了，“小人给兰贵妃，长公主请安。”
　　谁谁？什么贵妃？谁是公主？

　　我不可置信转头望着床上那只狐狸，只见他懒懒洋洋轻抬兰花，“起来吧。”

　　君老爷子居然规规矩矩的站到一边低头垂首。
　　“你既然来了，那就是答应，不知是你家的那位公子啊？”
　　“ 回兰贵妃，是小人幺孙君晨星。”
　　“不是新月么。。。也好。挑个日子把事办了吧。”
　　“是。”老爷子像不认识我一般，只是低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这，这是怎么了？我似乎落入圈套，那始作俑者还坐在床上若无其事。

　　我气急却不能展露情绪，“怎么没人告诉我？”
　　“现在不是告诉你了么？”。。。///黑线，崩溃了，谁给我把刀。。。
　　“你什么都不说，把什么都决定好了，还问我做什么。”我发怒的声音在这小屋舒展不出气势，反而被压出几分小女儿质问情郎的娇态。
　　“轻轻是怪我没说自己的身份。。还是怪我没说这婚事。。”
　　“都有。。”
　　“要我先说了，轻轻是不是就会拒绝与我合作？”

　　“我。。”我被堵的说不出口，是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拒绝，他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实际上他的身份，对我来说再好不过。置于君晨星，也不是不能接受。我断不会拒绝。

　　他仿佛看出我心底言语，轻笑“那么我先说跟现在说有什么不同呢。”
　　这个混蛋！！！他的话逻辑上是没错，但实际上真想让人杀之而后快。

　　我怎么甘心被他摆布，“要我答应也成，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哦？说来听听”

　　“第一，我正夫之位要空着。”能在我身边比肩并立的只有苏卿，这一点我决不让步，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第二，我要娶莫言为侍君”。以莫言现在的情况，自是不能回葵花派，光每天的人参就供应他不起。一入侯门深似海，身边能有个可以信任的人对现在的我来说很重要。君老爷子若是以此为由不答应就更好了。

　　“你这两个条件我答应了，君老爷子呢？”他闻言不惊，答应的竟还很快，好似早有预料，反而让我不解。

　　“小人亦无异议。”老爷子回答的恭顺。
　　“好，这事就这么办了。”一锤定音，我就这么被卖了，而且还卖了一个好价钱。

　　我重新审视自己的新身份，北琉国长公主。之前虽然猜到狐狸要我扮他女儿为的就是下届妻家家主之位，但是没想到他妻主竟是北琉国主，那他要得岂不是下任皇位？我只说是帮他拿下家主之位，也好让他兑了诺言，但现在我还能轻易脱身么。

　　我满腹心事恍恍惚惚回到莫言房间，“你，你这是做什么。”被莫言手下东西惊的回神。他竟然在打包裹，他。。他竟然要走。“主子放心，莫言会照顾自己，不会给主子添麻烦的。”

　　“你。。谁允许你走的。。”“莫言武功尽失，连活着都是负累，不能再做主子的影子了。。就连想给主子做奴才。主子也不愿。”

　　这孩子，竟然这么在意我那天说的话。“唉。。。。。。。。。”我长叹一口气，缓缓说“不是我的奴才，不是我的影子，就不能做我的人么。”

　　莫言的回答在我意料之中。情场如战场，成王败寇，谁若是先爱上，谁就先失去说不的权利。莫言对我无法拒绝。

　　娶莫言固然是为了方便照顾他，另一方面我身边也缺可以信任的人。但还有一个原因，我空出正夫之位，又不打算宠幸何人，恐招人非议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莫言就成了我一个很好的挡箭牌，可以陪我在人前作出好戏。我会对他很好很好，只是这好无关爱情。不要怪我狼心狗肺，只是我的爱情不是谁拿命来就能换得了的东西。

　　再重新思量君老爷子，我，狐狸三人之间的利害关系，君老爷子这样的身家日子只怕比皇帝还快活，有什么可以打动他淌这趟浑水？转念一想，心中有些了然，怕只怕就坏在这比皇帝还快活上。

　　这君家是北琉第一大世家，家财万贯且不说，就说这朝中权贵也多有牵连。皇帝怕什么，怕的就是臣子结党成派。这一任皇帝不抄他，可下一任呢？

　　据说这北琉皇帝年近花甲随时可能仙去，众多子嗣唯有凤后育有一女，年仅12。若是此女登基，凤后必然垂帘听政，而这凤后娘家正是北琉另一世家梁家，梁家虽家大业大但总与君家不及，早生间隙。

　　若是凤后垂帘幼女即位，听信耳边风灭了君家只怕也是早晚的事。怪不得君老爷子屈尊降贵与狐狸合作，将君晨星嫁作侍郎，总比灭门来的好太多。

　　狐狸选我固然是为我与那北琉国主长相相似，但更多是因为将我作为中间的纽带，会比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更容易让君老爷子同意合作，君老爷子怎么会不懂兔死狗烹的道理，与选一个陌生人继位，不如选我这个师娘亲传弟子，日后若狐狸反悔，我顾及师娘旧情必会加以阻拦。甚至还怕师娘的关系不够稳妥还把君晨星双手奉上，希望我会沉迷美色，保他日后太平。

　　可这狐狸也不是吃素的，他不安排人给我，反而让我自己提出娶莫言，想以莫言绝了君晨星独占恩宠的可能，让我日后不会全心偏袒君家。这一步棋只怕在他救莫言的时候就算好了吧，不然以他的性格怎么会留一个无用之人。

　　可笑我竟成了这个合约的关键人物，是他们之间互相制约的筹码，也是彼此急切拉拢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