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长长的杉木铅笔 ...
-
《婴儿》
01
陵辛伸手将一张账单在郑吒眼前晃了晃。
“我说呐，你上一次交电费是什么时候？”陵辛冲郑吒龇牙笑了笑。穿着白色运动衫的他姿势随意的靠在郑吒家楼梯口，鬓角的碎发隐隐露出一小截杉木铅笔，他看起来就像电影里走出的邻家大男孩。
不过当然，陵辛来找自己肯定是有目的的。郑吒也明白，他给陵辛让开了门。陵辛冲他一笑，将账单塞进他手里。
郑吒拿起纸条，立刻就看见了那串长到吓人的数字，然后才看见前面是标着缴费数字。这是一张电费单，缴费地址是郑吒家庭住址，而高昂的耗电量让郑吒很吃惊，大学毕业之后，他的知识已经基本还给老师了，但还是基本记得一点换算。按照他读过的书来看，他家里的耗电功率足以和一个三千人以上的大型写字楼相媲美了，但是……
“我知道你也看出来了这不可能。” 陵辛看见郑吒疑惑的表情之后笑道，“要通过这么大的电流的话，你家的保险丝，甚至这附近的总工电网的保险丝都会烧断，但是没有……郑吒，你家电路被人动过手脚吧。”说这话期间，陵辛的铅笔魔术一样在他左手五指之间滑动，像一条白色的活鱼。
郑吒：“楚轩和龙隐的人……都有可能做这件事。可这没有意义。”
陵辛：“我可是刚从龙隐过来啊。如果是龙隐做的，我还用来你家找答案吗？”
郑吒：“可是楚轩那时候只是买了几台电脑和小型仪器，他没有做别的。”
陵辛：“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检查一下，在你家到底是什么电器。”
郑吒默然。陵辛伸直了长腿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兴冲冲的在郑吒家走来走去。 “啊，找到了。”书房里，陵辛兴奋的打开墙壁上已经生锈的小铁门，用小手电筒来来回回照着“郑吒，你不来看看你家的保险丝吗？”
郑吒跟过去，却看见陵辛手中光束集中的照射地方，在堆满灰尘的电路总线处，原本应该是保险丝的部位变成了捏变形的一块小金砖。这小块黄金顽强的顶在保险丝两极，【注1】郑吒不由得一愣，这样就解释的通为什么他家里的电源开关没有跳闸，但是……
两人对视一眼。
“这会是谁做的？”郑吒先问。
陵辛歪头，“客厅门厅走廊都没有什么异常的电器，阳台和厨卫也看上去挺正常的……郑吒，你家有车库吗？或者地下室？”陵辛又笑，郑吒非常不喜欢这个笑容，也许是因为笔直的铅笔在十指之间如同跳动的灵活旋转，像是舞蹈一样令郑吒目眩。
郑吒领着陵辛来到地下室，封闭的门，把手上一层灰。他拿出钥匙打开门之后，眼前却豁然出现了另一扇他从来没见过的门。这扇门的门框是和原先的老门框紧挨着的。
一扇还很新的铁门，门上镶嵌的一大块不透明的黑色玻璃反射出两人的倒影。郑吒找了找没看见门把手之类的东西，而忽然黑色的玻璃闪烁了两下，一阵轻微的嗡鸣声后玻璃就亮了起来。上面如同老式WINDOWS 2000桌面一般的桌面背景界面，还没等郑吒做出什么反应，‘桌面’上突然弹出一个窗口。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的……活着吗？”
郑吒瞳孔微微放大，他扬起下巴，感觉自己的血液不知为何开始高速流动，这种玩笑可是……郑吒摇头，伸出拇指在‘YES’按钮上用力摁下。
嗤的一声响，大门缓缓向后移动。电子仪器的蓝色荧光随着门扉的打开慢慢投影到了郑吒和陵辛的脸上，直到整扇门嘎吱一声完全打开，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番两人完全没有意料到的景象。
“这是……”
陵辛皱起眉头。
像挤满灰尘的篮球，散发霉味的泛黄小人书，都被幽幽的电子光芒照射着胡乱挤在墙角，满地都是破旧的报纸，两人绕过山一样的旧物堆，在后面是一堆巨大的电力机械组，模样让郑吒想起了楚轩放在主神空间里的那套。大大小小的发亮的显示器，由于地方太小，机组和显示器堆得老高从而节约空间。这堆机器里面勉强的挪出一点空隙，容纳了一个运作中的维生机。
这看上去就像一个装了灯管和电路板水管的水晶棺材。郑吒想，他挪过去，用手掌轻轻擦去维生机上面一层薄灰，好看清里面那团人形的样子。那个人用胎儿蜷缩在子宫里的姿势缩成一团，头发长的出奇，凝固漂浮在水中的长发看起来就像一朵盛开的黑色大丽花。那人头埋在双膝之间，让郑吒看不清那人的脸，从外观上或许是个成年人，但是身体已因为长时间的浸泡而略微浮肿，而且各种管子也插在这人身上。蓝色消毒灯的光芒照着，郑吒默默把手心贴在玻璃上。
那朵凝固漂浮的黑色大丽花，忽然动了一下。
那个人在抬头。
郑吒和身后的陵辛同时愣住。
带动着插满管子的胳膊，一只手缓缓划开仿佛凝固的时间和液氧，隔着一层玻璃，努力去贴郑吒的手。
慢慢抬起头的人，与郑吒对视。
郑吒用另一只手使劲的扭了一下大腿，扭到他眉毛都皱成一团，但这不是梦。
梦里无数次出现的剪影忽然被硬生生从脑海里拽出来，忽然就摆在郑吒对面。两只无法合在一起的手就算努力触碰也无法突破中间的界限。水里摇晃的剪影是楚轩。那个楚轩如同从时间的另一头走来，熟悉而陌生的脸，陌生而熟悉的目光，让郑吒一瞬间停止了思考。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长长的杉木铅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