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恐怖 郑楚-救赎》枯萎城楼

34、酒（已修正）

　　积水檐下，一滴滴的雨，打在青石板上。像是什么的倒计时。
　　郑吒没有撑伞，而是径自戴着斗笠，走了出去。

　　雨后的空气是清新而潮湿的，即使这个世界只是一个虚假的修真世界，却也可以看得出其中人们安宁的日子。街边串糖葫芦的小贩开始挑着担子上街，包子铺里冒出一阵开笼屉的白色蒸汽。
　　他们很幸福，尽管这份幸福，和他无关，却也还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平静了下来。
　　郑吒压低了斗笠，垂着头漫无目的的走着。

　　在最终的闯入青云门之前，他一直处于一种半游手好闲的状态，没有战斗来磨砺技巧。而楚轩，则是在那天之后就一头钻进店舍潜心研究修真资料，连续几天连饭都不吃，甚至险些又饿晕过去一次……原本想找个远点的地方去锻炼一□□内的能量，却又放心不下这个没人照顾的军师，不得已只能到处乱碰，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支线剧情了。

　　草鞋踏在积水，拍打出透明的涟漪。背着手走，却无意间看到地上如镜的积水中，映出的天青色天幕，以及自己的脸。
　　像是镜子一样，水的清澈。

　　镜子……镜子？！镜子！！！

　　脚步猛地顿住了。
　　血族的血统，不应该……难道不应该看不见自己吗？杀伐果决的这么多次来，生死间徘徊，自己的房间根本就是一个监狱，哪里来的镜子？！

　　因为照着镜子，刀疤是反的，而此刻自己所看见的，却像极了当初在生化二时看见的自己的正体！那个懦夫第一次看见自己时候的震惊表情！甚至由于镜子里的影像是反的的缘故，连刀疤的方向竟然也出奇的一致！

　　是他会错了意，还是他的心魔？
　　那晚他看见的，在井底看见的那张面庞，是属于楚轩，那个一直安静地辅佐自己的男子的。

　　不对不对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能看见心魔的井吗？在每一个满月之夜……满月之井。』

　　『你看见了什么。』

　　我……

　　郑吒猛的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的死死摁住自己的额头，努力支撑自己站起来，难道不是血族无法照镜子的原因？不怕银不怕阳光那么镜子的话，镜子……

　　我……

　　记忆里罗丽的笑容，似乎是模糊起来。而在脑海里拼命翻滚折腾，像一把刀把自己的脑浆劈开搅成浆糊的，却是先前在圆满的月光下，波光淋漓的深井里所看到的，那张淡漠而睿智的，一直陪着自己走上轮回巅峰的面庞。

　　我看见了……你。

　　回过神来的时候，郑吒这才发觉自己，踉踉跄跄的穿过那片树林。高大的枞树下，他显得如此渺小。没有任何基因上的辅佐，像是一个狼狈的普通人一样。
　　那部小说，楚轩曾经因为太过冗长而没有看。而自己，在现实世界的记忆里面，有这样一个印象。那口井……有三种说法。
　　在满月之夜，对着它许愿，可以成真，或者可以看见自己一生中的心魔。
　　第三种，则是看见心里最爱的一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那口被青苔覆盖的井终于出现在视野，顾不得上面滑腻的霉草，双手撑在青苔上，他毫不犹豫的向里看去——

　　和镜子里一样的脸，惊惧的神色，因为镜像所以反向的刀疤，他试探性的抬起手，镜中的人也同步抬起了手，动作丝毫不差。

　　“郑吒啊郑吒，冷静……努力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仔细想想……从头到尾，仔细想想。”
　　他自我催眠一般的，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尽管这一次，还是没有人来回答他。

　　第一次见到他，只是一个纤瘦的青年，戴着眼镜，睿智的双眼一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双眼是一种苍白的纯黑，没有一丝杂色。给人的感觉就仿佛那眼镜是青石的井口，你看见了一眼黢黑的井一样，不见底。
　　他城府很深。
　　那个时候，看着新人被养殖者压榨，刚从痛彻心扉的失去中回过神来的自己，这样想着。

　　『……楚轩，帮帮我。』
　　『罗丽死了吗？……明白了，我会帮你杀了他们，也会为你付出我的「智」，清理掉这个养殖新人模式的小队。你很有潜力，郑吒，甚至整个轮回世界都将会臣服于你的强大潜力。但与之对应的是，你必须摒弃感情。』
　　『那是一个上位者所最大的累赘……不过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这样做，应该不难。』

　　『……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

　　“你答应我什么？”被淡淡的声线瞬间拉回思绪，郑吒一愣，随即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回了客栈，楚轩手中拿着一堆资料伏在桌前，淡淡的问。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冷静了下来。

　　“楚轩？”
　　他看着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声。
　　“……怎么了？”楚轩转过头去，转身回到了案桌前，继续看着那一堆仿佛永远也看不完的修真资料。
　　他一手写着，不时目光瞥向自己的左手，他的眉心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皱纹，像是在疑惑，又像是在考虑什么。

　　“如果是精神状态有问题的话，需要我为你做些心理辅导吗？”

　　“不……你忙你的，我喝点酒。”
　　一手从纳戒里摸出两坛酒，揭开泥封，甚至没有心思去体味开坛后那股陈年的醇香，他倒了一碗，毫不犹豫的喝了起来。喉结上下滚动，有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流进了领子。

　　酒喝了两三杯，传来喉结上下滚动吞咽的声音。楚轩放下手中的笔，面无表情的看了郑吒一眼，却不料对方只是和自己目光对视了一瞬就错开眼神，他似乎不敢看自己？不过楚轩并没有在意，随即淡淡的开了口。

　　“如果是喝酒，这样的话……正好我也要做些实验。”

　　“只是一杯的话……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