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抽搐人生》夏孤临

34、是你吗

　　光从透明的玻璃穿透而入，将黑暗切割。
　　陈天衣的手术很成功，恢复得意外得快，很快就回到了学校上课。
　　高三对于很多人是个残酷的时代，可是对于陈天衣却显得如此无聊。她撑着脸对着天空发呆，看了看周围埋头算习题的同学，感觉现在的生活反而极度久远。在那边有了二十年的记忆，说起来在这边也才17个年头。到底是那边占据了更多的记忆。
　　“陈天衣同学，请问可以帮我讲讲这道题吗？”一个绑着蝴蝶结的女孩子走过来指着一道习题问。
　　“嗯。”温柔的笑笑，接过习题，拿出草稿本算了算，然后轻声细语地讲解，“这里……”
　　这是陈天衣。
　　“陈天衣同学……”“天衣，这个……”“陈天衣，有空没……”“天衣还是这么温柔啊。”“身体好些了吗天衣？”
　　温柔的陈天衣，有亲和力的陈天衣，稳重冷静的陈天衣，人缘很好的陈天衣……
　　教室中阴暗的角落，拖班上后腿的蓝琪有气无力地坐在那里，看着教科书上的已经有点陌生的文字，万般无奈地趴着。
　　有人坐到蓝琪身边，是蓝琪的一个朋友。
　　“陈天衣真的假死了。”她不满地看着陈天衣温和的笑容，对蓝琪说。
　　蓝琪看了看陈天衣，本来想赞同的点头，但是突然怔住。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
　　“陈天衣人其实挺好的……”她这样说。
　　“蓝琪，你怎么了啊？原来我们都讨厌陈天衣死了啊！”那个女生很厌恶地看着陈天衣。
　　蓝琪不知道怎么说。
　　确实，曾经极度厌恶陈天衣，现在却厌恶不起来了。大概是心态问题吧，不想和一群小孩子讨论这么不成熟的问题。蓝琪这样想着。

　　又是一日过去了。
　　在这边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回到家里的陈天衣洗了个澡，穿着淑女式的睡衣下楼去吃晚饭。
　　“姐姐，姐姐。”穿着高二校服的男生高兴地对她说，“我测试考考了全年级前十！”
　　陈天衣温和地笑笑，漂亮的眼睛里如水般宁静，轻轻抱住自己的亲弟弟，然后在弟弟额头上轻轻吻了吻：“恭喜你，小夜。”小夜，陈天衣心口一痛。
　　看到陈天衣表情有点不对，陈天夜紧张起来：“姐姐，你不会又不舒服了吧？”
　　轻轻摇摇头，湿漉漉的黑色长发柔顺地贴在身上：“姐姐身体很好哦。”
　　陈天夜皱着眉头，看着陈天衣，不满地说：“姐姐的身体才不好呢，姐姐你的身体从来就没有好过啊！姐姐，有什么不对劲一定要告诉我啊，这样子不好的。”
　　无奈轻笑，陈天衣摸了摸陈天夜的头发：“小夜，姐姐现在的身体，真的很好哦！”
　　“姐姐不要把我当小孩子！”陈天夜还是有些担心地看着陈天衣。
　　拉着陈天夜，陈天衣轻笑：“好啦好啦，是姐姐的错啦。走吧，吃饭去，明天又是很累的一天哦。”
　　夜晚，坐在梳妆台前，陈天衣苦笑着。
　　镜子里，少女柔顺的长发安静的伏在身上，眼睛里有深深的疲惫。
　　“啊啊啊……”她做出了所有人都想不到她会做的动作，成大字型倒在了床上。
　　“没有陈天衣的洛莉塔就不是洛莉塔……可是有了洛莉塔的陈天衣……就不可能是陈天衣啊……现在……陈天衣要扮演陈天衣吗？而且，还根本不可能扮演得相同啊……陈天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好累……”她苦笑着喃喃。
　　看了看自己洁白的手，那是一双柔弱无骨的手，看不出有任何力量。
　　可是，自从回来了之后……
　　她轻轻叹息，一根手指就将笨重的椅子钩了起来。
　　力量……还在……
　　她可以确定，洛莉塔的力量跟着灵魂到了陈天衣的身体里。
　　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只剩已经失去很久的亲人……
　　“我想回去……想回去……”
　　这样喃喃着，流着泪睡去。

　　福利院里，在所有孩子睡去之后，蓝琪的房间里亮起幽幽蓝色的光芒。
　　蓝琪皱着眉，看着电脑，然后她的眼神变得奇怪。
　　她揉了揉眼睛，然后深深呼吸。
　　“果然……念……竟然还在……”她揉着额头，“魅兰莎的念……还在……天呐……”

　　“天衣，天衣……%你最近好爱发呆啊……手术难道把你的脑袋弄坏了？”绑着蝴蝶结的少女凑到陈天衣身边轻笑，看见陈天衣又在发呆，“天衣，你可是要参加高考的人啊，怎么可以这么不用功呢？我们的天衣小淑女的未来简直是一片光明哦……脑袋又好，人又温柔……啧啧啧谁要是娶到你就好了~~~~”
　　陈天衣笑笑。
　　突然，一个讽刺的声音传来，是蓝琪旁边的少女：“哟哟哟，还‘天衣小淑女’？真是恶心哦。陈天衣有什么好的？恶心死了。装成那个样子不就是为了博取同情吗？”
　　“呵呵，”蝴蝶结少女讽刺回去，“你们不就是嫉妒天衣吗？呵呵，我知道你喜欢的男生喜欢我们家天衣，所以你才这样针对天衣吧？”
　　少女恼怒了，指着陈天衣：“都是她这个贱人！！抢别人男朋友算什么啊？！小三吗？！我看她就是当小三的料子吧！”
　　“你说什么！明明他就没有答应你，你有脸说别人强你男朋友吗？再说我们家天衣也没有做什么吧？你果然还是嫉妒天衣吧！”蝴蝶结女生说。
　　两个人的吵架升级了。
　　蓝琪皱着眉，却看见明明是事件本身的陈天衣，淡然地望着天空。
　　真是个厉害的女生，自己为什么原来那么讨厌她呢？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陈天衣回头，看着蓝琪，两个人的就这样对上了。
　　两个人都微微一怔。
　　然后陈天衣轻轻笑笑，对她展露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水般的宁静。
　　……是洛莉塔不可能展现的笑容呢。
　　蓝琪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然后面无表情地转头。
　　……感觉上……为什么有种想要接近她呢？
　　陈天衣虽然还是温和的笑着，眉头却微微皱了皱。
　　……不不，不可能是她吧。魅兰莎那么聪明，怎么会连基本的题型都要做错呢？不是的吧……

　　“蓝琪，你给我过来！！”愤怒至极的班主任将蓝琪拽走，全班同学都已经淡定了。
　　蓝琪总是惹老班生气，要不就是在最简单的题上出错，要不就是在作业本上乱画，总之这种事情已经让大家习以为常了。
　　在蓝琪被拽走之后，陈天衣突然想起，自己还要找老班要习题资料，于是连忙趁着有一段时间才上课，走向老师办公室。
　　“啊，天衣啊，习题在那里。”老班看见陈天衣过来，清楚她是来拿习题的，连忙指着一个文件夹，然后又转头训蓝琪，“你在作业本上又画什么？！这种东西是什么？！”
　　“不就是写习惯了嘛……&”蓝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种东西你给我说你写习惯了？！你还有理了是吧？！我看你是孤儿对你一直很宽容你现在倒是越来越放纵了啊？！”
　　蓝琪冷冷一笑：“宽容？我说过要你宽容了吗？我要你对我宽容吗？我孤儿管你屁事！你自以为你多伟大啊？！”
　　陈天衣听着两人的对话，叹了口气，拿起资料准备走，瞥了一眼蓝琪的作业本，整个人怔住。
　　然后，一向冷静温和的陈天衣，失控了。
　　“是你吗？是你吗？”陈天衣甩下习题，在老师惊愕地注视下抓住蓝琪。
　　蓝琪心情很不好，甩开陈天衣抓她的手：“你神经病啊！”
　　陈天衣一怔，苦笑。
　　“对、对不起……”陈天衣垂着头，转身拿起作业本离开。
　　过了一节课，蓝琪被老师放回来了，陈天衣沉思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问。
　　“那个……你的作业本……”
　　蓝琪不爽极了，看了陈天衣一眼，恶毒的话脱口而出：“老娘随便画的，谁想写作业啊！你装什么圣母啊，故意来讽刺我的是吧？恶心吗你？你成绩好，是，你性格好，是。你什么都好，是是是！麻烦，什么都好的陈天衣同学，你别来烦我！！”
　　陈天衣皱着眉，然后强装着笑了笑：“对、对不起……”然后慢慢走回了位子上。
　　蝴蝶结女生走过来：“天衣，你理那种人干什么？没事吧。”
　　陈天衣笑笑：“我没事。”
　　“那种人很恶心嘛！”蝴蝶结女生叹一口气，“别理那种人了。”
　　“可是……我不觉得……蓝琪讨厌啊……”陈天衣喃喃。
　　“那样了还不讨厌？！”蝴蝶结女生惊叹，“你真神奇啊。”
　　陈天衣紧锁着眉头。
　　她真的不觉得讨厌……反而……反而很想接近她……
　　蓝琪也慢慢反应过来，撑着脸看了看坐在那里似乎很难过的陈天衣，心里竟然也有一点不舒服。
　　陈天衣思考着。
　　是呢……那种字……随便乱画也可能画出那种文字吧……
　　心中，一瞬间失落了。
　　晚自习之后，回家的路上。
　　陈天衣一点都不害怕黑暗，与那几个女生分手之后，慢悠悠地走在路灯打亮的路上。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她。
　　“谁？”警惕地转头，看见的是蓝琪那不自在的眼睛。
　　“那个，今天上午，对不起啊……我说话说重了……”蓝琪摸着脑袋，看着陈天衣惊讶的目光。
　　真是的……竟然决定来道歉了……我神经病了啊我……
　　陈天衣摇摇头：“不不，我没有事的，我一点也不生气。”
　　“哈哈……是嘛，不愧是我们班上脾气最好的人呢哈哈……”蓝琪尴尬笑笑。
　　“呵呵……”陈天衣温柔地笑着。
　　两个人一瞬间沉默了，气氛却一点都不尴尬……有一种莫名的默契。
　　“我觉得我蛮喜欢你的，陈天衣。”蓝琪突然说。
　　陈天衣笑了：“我也挺喜欢你的，蓝琪。”
　　两个女孩，相视笑了笑。
　　“看来越不相同的人越容易吸引呢。”
　　“是啊是啊，今天太晚了，蓝琪你快点回去吧。”
　　“嗯。”
　　两个人在夜色下，背对着走远，两个人脸上，都有没有人发现的轻松笑容。

　　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这个寒假来得意外的快。
　　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九月份，一瞬间就过去四个月。
　　这个寒假，老班决定带着大家出去休息一下，放松一下，下一个学期就要开始疯狂学习了，出去玩玩也不是不好。
　　最终决定去爬山。
　　“□□衣，你好厉害啊，爬山爬了这么久，竟然一点都不累的样子？”好不容易爬到山顶，蝴蝶结女生看着气都不喘一口的陈天衣，忍不住感叹，“你还是那个体弱多病的陈天衣小姐吗？你其实是另一个世界来的人吧？”
　　陈天衣笑笑。
　　另一边，蓝琪也是很轻松的样子。
　　两个人目光交汇了一下，皆是轻松的笑笑，然后移开目光。
　　如果她们两个成为朋友的话会被围观很久，还不如就这样就好了。这是两个人奇异的默契。
　　“天衣，你知道吗，有人说在这座山上吼自己思念的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是会听得到的哦。”蝴蝶结女生对陈天衣说，“要不要去试一下？”
　　已经有人开始吼了，有吼自己喜欢的人的，有吼自己失去的亲人的。一瞬间，大家的吼声连成一片，回声也连成一片。陈天衣听着大家的呼喊，似乎听见了连成一片的思念。
　　“哈哈，我也去喊了，我知道天衣这种性格是不会愿意去的。呵呵……”蝴蝶结女生也跑到山的边缘，开始吼着什么。
　　其实大家是为了发泄一下吧。陈天衣看着奋力呼喊的大家。
　　突然她想起一个人，然后摇着头轻笑。真是的，竟然想到的是她……
　　等大家都吼累了，全部都坐下开始吃东西，一个小小的身影走到了山崖边。
　　蓝琪看着连绵的山峰，眼里蒙了雾，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她将手作成喇叭状，深深呼吸。
　　“洛莉塔！！！！！”
　　“洛莉塔~~~~~~莉塔~~~~~塔~~~~~~~……”
　　陈天衣手里的水瓶从她手里脱落，水洒出来，打湿了她的衣服。
　　“啊啊天衣你的衣服！”蝴蝶结女生惊叫。
　　然后陈天衣却没有在意，听着蓝琪一个人在那里嘶声大吼。
　　“洛莉塔！！！！洛莉塔！！！小塔！！！塔！！！小塔！！”
　　所有人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在那里喊得哭出来的蓝琪。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陈天衣缓缓站起来，慢慢走过去。走到蓝琪身边，看了看她满脸的泪痕，然后深深呼吸。
　　转头，她对着连绵是山峰，毫无“陈天衣”气质地大吼：“魅兰莎！！！！！”
　　蓝琪惊愕了，转头。
　　陈天衣没有看她。
　　“魅兰莎！！！！！魅兰莎！！！小莎莎！！！！！”
　　眼泪从陈天衣的眼里溢出，打湿了她漂亮的脸蛋。
　　“天衣……你、你怎么了啊……”蝴蝶结女生走过来，“我们过去吃饭了吧……你这样一点都不像是天衣啊……”
　　“没关系。”陈天衣回头，带着满脸的泪痕对蝴蝶结女生笑笑，“你走开。”
　　然后她转头继续吼。
　　“小莎莎！！！！魅兰莎！！！！”
　　“洛莉塔！！小塔！！！！！”
　　两个人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就这样嘶声吼着。
　　“哈……哈哈……”陈天衣转头，看着同样转过头来的蓝琪，“是你……对吧？魅兰莎……小莎莎？”
　　蓝琪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是你吗？……小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