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以柔为刀》泽溪七君

2、忠犬的小姐

　　乔蜓儿伸着手，由两个丫头给她抹上护肤的茉莉油。
　　“姑娘的皮肤保养得真好呢，不像我们这些做丫鬟的，粗活重活做得多了，再怎么护理都恢复不了了。”
　　跪在她面前的一个丫鬟握着她的手，忽然柔声开口道。边桐虽然风流，可是房中却没收人，前日回家，忽然带来了一个美貌女子，对边桐各怀心思的丫环们心怀不甘。听说她是从青楼里带回来的丫鬟，谁信呢！所以尽管她们是被分配来服侍乔蜓儿的，可心里对她却是鄙视不忿，言语里也拐着弯地嘲讽她以色侍人，来历不正。

　　乔蜓儿不言不语，那丫鬟感到奇怪，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目光涣散，显然没听到她说的话，脸就一下子气僵了。
　　房中又重回平静，只听得到檐下的黄鹂啾啾的鸣声。

　　“蜓儿！”
　　这时边桐大步走了进来，乔蜓儿从思绪中回过神，看到他玉带金冠，阳光下，意气风发。
　　“我爹想见你，你快收拾一下跟我走。”他笑着蹲下身握住她的手，说：“我爹人很好的，你别怕。”
　　乔蜓儿轻笑一声，慢慢地说：“当然不怕，我怎么会怕呢……”

　　边守杉喝了口清茶，问身边的侍女：“少爷还没回来吗？”
　　“回老爷，少爷去乔姑娘那还没回来。”
　　边守杉嗯了一声。他这个儿子都已经二十多了，他想抱孙子都想疯了，可他一直都不肯成亲。好不容易这次有了看中的女人，他也不计较那女人的身份了——只要能生孩子不就行了嘛。

　　“老爷，少爷来了。”
　　侍女轻声提醒。
　　边守杉抬起眼皮，手指在扶手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儿子紧跟在那个女子的身边扶着她，看来对她还挺中意的。而那个女人……边守杉眯起眼注视着背光走上前的少女，忽然浑身一震：“是你！”
　　“爹？”边桐惊愕地看着指着乔蜓儿大喝出声的父亲，“你认识蜓儿？”
　　边守杉脸色发青地看着站在下首，一袭黄衫温婉而笑的少女，连连摇头：“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桐儿，这个女人你不能娶！”

　　“爹！”边桐连忙上前：“我是真心喜欢蜓儿……”
　　“那你可知道她是不是喜欢你！”
　　“当然，蜓儿……”
　　边桐将目光转向乔蜓儿，她有些害羞地说：“你从来没问过我，所以这句话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从来没喜欢过你呢。”

　　“你……”边桐猛地握紧了拳，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桐儿，你快过来，她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

　　“明殿的主人。”

　　乔蜓儿接口，向两人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
　　边桐倒抽一口气，脸色惨白。

　　“边守杉，我这才想起来呢，你在两年前明殿平乱后的庆功宴上见过我，奇怪，你做了不可告人的什么事吗？好像很怕见到我呢。”
　　歪歪头，乔蜓儿好奇地看着他，边守杉拉着边桐连忙后退，急忙说：“边某不曾做过对不起明殿的事，请乔姑娘不要多想。”

　　乔蜓儿捂住嘴轻笑着摇头：“有点欲盖弥彰呢……”
　　边守杉眼中厉色一闪，抓住茶杯往地上一摔，大喊：“来人，把这个女人抓起来！”
　　他扭头拍拍边桐的胳膊：“我们谋划攻打明殿的计划决不能让人发现，既然她闯到咱们家，不如先下手为强，不然待她回去一查，咱们就完了！”
　　“我……”
　　边桐目不转睛地望着被重重围住的乔蜓儿，与她的目光相接，在这种境遇下，她依然面不改色，甚至维持着嘴角温柔弯起的弧度。那熟悉的笑容变成了巨大的讽刺，刺在他心上，曾经他以为她的温柔出自内心，却原来，他所恋慕的一切只是她习惯的伪装吗？

　　可是，边桐闭上眼，为什么，眼前这人是他日夜谋划着要杀死的人，是骗了他感情的可恨少女，为什么他没办法想象她死在自己面前？
　　可恶！
　　他握了握拳，想要劝说父亲先把她活捉，却听到惨叫声突起。他心中一紧，转过身。

　　只不过几秒钟，院中就躺满了尸体。尸体中，只站着两个人。
　　“小姐，怀年来迟了。”
　　灰衫的青年跪在鲜血中，向面前的少女低首。
　　“不，你来的正好。”乔蜓儿摸着他的头顶，视线掠过张惶失措的边守杉，在怔怔看她的边桐身上停留了一下，低头对跪在面前的青年说：“先带我走吧。”

　　只歇了几天，又坐上了晃晃悠悠的马车。在车厢里呆的无聊，乔蜓儿掀开帘子坐在赶车的怀年身后。
　　这个伴随了她八年的侍卫也由当年的少年成长为现在挺拔如松的青年了。看着他线条硬朗的侧脸，乔蜓儿不禁感叹似水流年，一眨眼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八年了。想想，她也算混得风生水起了，继承这个身体的母亲的地位，掌管游离在江湖和国家边界，属于孟地最高形式存在的明殿，剿灭叛乱，然后被人陷害绑架出宫。
　　因为外人只知明殿的新主人没有武艺，却很少有人知道她善毒，这才给了她机会毒死了绑架她的人，逃了出来。身无分文，又预料到下一波的人马上会出动寻找她，乔蜓儿索性卖身到青楼中去了。

　　想起边桐，她吩咐怀年：“你派人将边家近两年的大小事查一遍，我看边守杉的反应，他在暗地里做的动静似乎不小呢。哦，对了，把我带出明殿的那帮人的底细都清楚了吗？”
　　“小姐被带走后，凌阁即遣人探寻，发现小姐处理的那五人后才找到线索。两天前凌阁找到了幕后主使的人，是四年前从明殿逃出去的前子阁阁主李睿。”

　　“哦，是他呀。”乔蜓儿轻飘飘地说，“当初受令平乱的是翔阁，阁主东临和李睿交情好像挺不错。”
　　乔蜓儿拢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接着问他：“你觉得这事怎么处置比较好？”
　　好像吃惊被问到，一直目视前方的怀年扭头看了看乔蜓儿，思索了一番，回答道：“李睿必杀，而东临和他的关系好到能让东临放过他，那么李睿被杀必然会使他心生愤恨，所以东临……也不可留。”
　　刚说完，怀年就听到一声轻笑，他疑惑地抬起眼，看到乔蜓儿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额头。

　　“我问你的想法，你却是猜着我的心思回答的。其实你心里有些同情东临吧，我也知道平常你和他打交道比较多……”
　　“小姐，属下陪了您七年了。”怀年打断了乔蜓儿的话，：“我亲眼看着您接掌明殿，震慑不服的元老，化解应接不暇的挑衅。我还记得您刚继任时尤其艰难，有一次连您身边的丫鬟都被买通，连着两日端上来的都是残羹冷炙，要热水，她们也说没有，当时您不仅要处理殿中一切事务，还要操持芙主的后事，才十二岁的年纪，病倒了都没人理睬。我气的拔剑，你却拦住我，说情势不稳，不可莽撞……”
　　他握紧了手中马鞭，眉头蹙成一团。
　　“你还记得真清楚，我都忘了呢。”

　　青年抬起头，黝黑的眸中露出坚定内敛的神采：“后来小姐把那几个丫鬟都杀了，我一点也不觉得小姐心狠，我知道小姐是拼了多大的劲才活下来的。”

　　乔蜓儿抿嘴一笑，将扯远的话题引了回来：“我能活到现在，可不是单单因为能杀人。比如东临，现在就不能杀。”
　　“他在翔阁威信太高，贸然出手会引起大乱，兵不血刃才是最好的办法。”她坐到怀年身边，倾身给他整了整衣领，对青年脸上泛起的微红视若无睹，抬手抚摸着他的脸，轻柔地说：“我一个人很累啊。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你要努力学习，不仅要保护我，对殿中事务还要能帮得上忙才是。”
　　青年正色，认真地回应：“怀年一定不会辜负小姐的期望。”
　　回答他的，是甜美温婉的笑容。

　　雨噼里啪啦地打在车厢顶棚，雨水钻过被风吹开的帘子飘进车厢，打湿了一大片。乔蜓儿撑着头缩在在马车中昏昏欲睡，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怀年掀开帘子探头进来：“小姐，前面被水淹了。”
　　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怀年担心路上被水淹，带着乔蜓儿冒雨赶路。他坐在外面赶车，打着伞也没什么用，此时已淋了个透,黑亮的头发紧贴着麦色的皮肤，睫毛上都挂了水珠，这样的他掀开帘子，仿佛带进了一股寒凉的水汽。
　　乔蜓儿一下子就清醒了，歪头看向怀年身后，透过雨幕，果然前方一片混浊昏黄的水看不到头。

　　“雨看来还不会停，既然前面的路过不去，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刚路过的小镇吧。”
　　怀年点头应是，坐回去，正要扬鞭，却眯起眼敏捷地看向左侧。
　　车厢内的乔蜓儿仿佛感应到他的异样，问道：“怎么了？”同时向外看了一眼。

　　不知什么时候，马车边多了一人一骑。马上的人觉察到怀年防备的目光，拱手向他一礼：“这位也是要去莱城？”
　　怀年默默点头，乔蜓儿轻笑：“前面的路不能走了，你要怎么办？”
　　那人闻言侧转头，肃然沉默的双眼如深不见底的古井。乔蜓儿眨了眨眼，掩下心中异样的感觉，不着痕迹地将他从头到脚观察一番。
　　隐去微笑，她目露关怀：“你好像受伤了，现在雨又下的这么大，不如上车上躲会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