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谋生之道（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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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息沉沉。谈话停止之后没多久，阿飞便睡着了。
李寻欢却没有这么好的福气，自从三岁之后，他从来没有这么早睡过，杀了他也睡不着。旁边林仙儿的屋子里也一直没有动静，好像也睡着了。住在这样的山间，人总是能很快习惯早睡的。
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披衣起身，准备去院子里走走。
刚走到门前，他就像被人点了穴一般动也不动了。——他听见了轻轻的开门声，门缝里，黑色的纱衣一闪而过。
是林仙儿。
一瞬间，李寻欢想了很多很多——山村木屋那从不熄灯的夜晚。脸沉如水——这里离那个山村是很远没错，但……谁规定了林仙儿只能有一个巢穴？
黑夜，鬼祟。他实在无法想到什么好事。李寻欢目中射出了怒火——他才刚刚准备开始相信她，他才刚刚发觉阿飞有多喜欢她，若是他的猜测是事实，那阿飞……他怎能不生气！
李寻欢转身，瞧了瞧熟睡的阿飞，再次闭上了眼——不，不，他要冷静。只要没看到最后那一幕，万万不可妄下定断，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曾经的错误造成了什么。若没有十全十的肯定，万万不可让阿飞知道，这对阿飞来说岂止是狂风骤雨？
李寻欢推开门，悄悄跟了上去。
才过十五不久，月仍未缺。山泉在月光下看起来就像是条闪光的银带。借着月光，李寻欢大致能看清前面女子的身影。
一身黑色剪裁纱衣，头发高高竖起，黑巾蒙面，外面还罩着个斗笠。肩上挎着一个大夫出诊般类似的木箱子——这根本不像是约会的装扮，反而像是去做贼。
梅花盗。李寻欢的手捏的死紧——阿飞定然被蒙在鼓里。心里已掀起了巨浪，但外表的气息却依旧平和得几乎融进周围的环境里，前方的林仙儿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被人跟踪了——除非是跟李寻欢在同一水平线的高手，或是阿飞那样野性直觉极强大的人，谁也别想发觉。
月光下，一前一后两个身影，翻过了城墙。
宵禁之后，夜晚的城市安静得就像一个死城，惟有当打更的小伙子提着灯笼晃晃悠悠走过才让人感觉到一丝人气儿。
林仙儿背着那可笑的木箱子停在了一朱色大门前，门前有两座威武的雄狮，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宅院。她紧了紧箱子的带子，一个跃身，就钻进了院子。
九曲回廊，雕栏画栋，空气中淡淡桂花飘香，一盏盏火红而昏暗的灯笼均匀的挂在回廊顶上，更增一分诡异。林仙儿前前后后瞧了几圈，确定了方向，运起轻功像燕子一般飞向了后院——她好像并不是第一次来，动作意外的熟练。
林仙儿最终翻进了一个别致的小院，在房门前按照“笃笃、笃、笃笃”的节奏敲了敲门。
漆黑一片的房间，忽然燃起了一点烛火。
李寻欢的的脸色凝重起来——开门的会是谁？他只觉自己那已经老化的心脏又开始紧张的跳动起来。
“吱嘎”一声，门开了。门里面伸出了一双白生生手，冲着林仙儿招了招，林仙儿立在门前竖耳凝听一番，没发现什么动静，身影一闪，便进了屋。
那双手，不是一个男人的手。李寻欢心头的那口气还未舒展，便又提了起来——他想到了山村木屋里伸出的那双手。他并不能立即判断这是不是同一双手，毕竟不是所有女人的手都像林仙儿那般让人记忆深刻的。
李寻欢像猫一样，轻轻的贴在了窗沿下。
“老师。”李寻欢听见一个文弱却甜蜜的女声道。
“嗯，不错，笑的很美，刚好盖住了自己的眼，让人瞧不出真实的情绪。看来前几次的课程你并没有白学。”是林仙儿那依旧清灵的声音，只是此刻，竟多了两分威严。
李寻欢后退两步，双臂一振，便轻飘飘的跃上了屋顶，落在瓦片上的声音恐怕没比落叶重多少。他隐在屋后大树的阴影里，像一只壁虎一般伏在屋脊上，掀起一片瓦片，居高临下看的清清楚楚。
林仙儿进了屋，斗笠虽放了下来，却依旧戴着面纱，那箱子却放到了桌上。自觉的坐在了椅子上，房间的主人却站在一旁——一个身着轻衣，大约十七岁左右的姑娘，头发随意的全部拨到左边，放在肩头。雪肤黛眉，十分标致。
林仙儿道：“你再说说我还教了你些什么？”
“是。”那女子福了福身，声音就如静水一般，给人以一种凉爽的宁静之感，“对付男人的第一种武器，便是各式各样的微笑，不管是怎样的女人，只要笑起来，就绝不会难看。对付男人的第二种武器，便是善于利用自身的优势。”
林仙儿满意道：“不错。你一定要认清自己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那姑娘红了脸：“老师说，我的侧脸的很美。”
林仙儿伸手抚了抚女子的头发：“所以你今日便将头发如此梳妆，对吗？聪明的姑娘。但……你莫要在洞房花烛的时候将美丽的侧脸留给他。”
“为什么？”
林仙儿的声音还是很年轻，但话语给人的意味却很苍老：“因为新鲜的时候，男人不管怎么看你，都是美丽的。既是如此，你为什么一开始就把自己完全展现给他呢？”
女子诺诺道：“老师，那我……”
林仙儿道：“你应该在你们细水流长的生活中，不经意间，将这份风情献给他。平静无波的生活，只会让人觉得死寂如坟墓。男人喜新厌旧是天性，所以，莫要一开始便将自己完全交出去，你要有所保留，让他去发现去探究，让他时刻保持新鲜感，你要学会不经意间给他惊喜。”
“老师，你这么说，我当然明白，只是明白和做到是两回事。”
林仙儿笑了笑，眼波流转，别样妩媚：“你现在只需将这话记在心里，待你真的嫁人了，说不定就会了。这其实很容易，小惊喜真的就只是‘小’惊喜而已，好比，你在合适的情景里换个发型，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送上他最需要的东西。”
她等着小姑娘思虑片刻，才道：“你继续说，你还有什么优势？”
女子低下了头。
林仙儿忽然厉声道：“抬起头来！”女子一惊，条件反射下抬起的眼满是惊惶不解。
“自信是女人最美丽最合适的珠宝。一个女人若是不自信，就像洒了油渍的白纸，你明白吗？你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没什么需要自卑的——因为你比不上别人这一点，别人或许就比不上你那一点。”
女子深吸了口气，坚定道：“我的声音很好听。”
林仙儿点了点头：“很好，你可以学唱歌，念诗词，只唱给你丈夫听。”她眨了眨眼，“男人啊，总说女人小心眼，其实，他们的心眼也不大，总喜欢自己是特别的。你对他特别，他自然也会觉得你的心与别人不同，是不是？人和人之间都是相互的。”
女子红着脸乖巧的点了点头。
“接着说。”
女子想了想：“对付男人的第三件武器，便是学会发现男人的优点，学会真诚的恭维。”
“不错，莫要以为男人都是傻子，恭维话得建立在对那个男人的了解上，说到点子上，否则，就可能会拍到马腿上，显得你肤浅无知，明白吗？”
李寻欢在上面瞧得是目瞪口呆。他该说不愧是林仙儿吗？男人的特性她几乎一说一个准，怪不得，怪不得这么多不乏阅历的男人都成了她的裙下之臣。只是……她现在在做什么？在教导另一个女孩怎么对付男人？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寻欢一向想的很多。他若想的不多，就不会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事，就不会成为这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有时候想的多，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李寻欢已经习惯了多想，他不但很会想，而且思维还很奇特。否则他怎么会联想到梅花盗或许不是一个女人？怎么会发现林仙儿就是梅花盗呢？
于是，李寻欢再次奇特的多想了。这个想法的确让人冷汗淋淋——那个在山村木屋里的女孩子是不是也是她教导出来的？她这两年一直销声匿迹，是不是就在暗地里教导更多像她一样的美丽女孩？然后去吸引更多的男人，得到更多的利益？这种暗地里的力量现在或许还不明显，但像林仙儿这样的女人越来越多，并且结成一个联盟之后……
李寻欢再次打了个寒战。他看林仙儿的目光又一次变了——之前的林仙儿或许只是欺骗男人的坏女人，现在的林仙儿已成了个野心家！眼中似乎已开始慢慢凝聚一股杀气。
女子继续道：“对付男人的第四件武器，便是关怀和体贴。大多数的男人都会倾向于喜欢温柔而充满母性的女子。因为男人本来就是个大孩子。所以关怀和体贴是必要的。”
林仙儿满意的眯了眯眼：“你不但是个漂亮的姑娘，而且聪明又努力。你未来的丈夫一定会喜欢你的。”
女子的脸忽然暗淡了：“只要是漂亮的姑娘，他好像没有不喜欢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父母为她找的人家家世虽好，杨少爷本事也不错，但却是个好色之徒。
林仙儿道：“所以我才来教导你不是？你既然已经改变不了要嫁给他的事实，也做不了他的唯一，便做他最重要的一个吧！生活并不是一定要相爱才能过的平安快乐，女人也不一定要有丈夫的爱，你还可以有孩子，有地位，有丈夫的尊重。”
女子浅浅一笑：“我明白。我从小锦衣玉食，比很多人都过的幸福，也是该我为家庭付出的时候了。我想我的父母绝不会害我的。”
林仙儿道：“我见过你的未婚夫。”
女子有些紧张道：“怎么样？”
“模样端端正正的，但如传闻中一样好色。不过……”林仙儿故意顿了一下，“不过，他虽然好色，对人却还算尊重。你若是嫁过去，地位一定有保证。”
李寻欢皱了皱眉——他的猜想好像有点不对劲？
女子放心的笑笑。
林仙儿拍了拍手，道：“我今天教你最后一堂课。”
“最后？！”女子惶急道，“老师，这么快就是最后一堂了？”
“你都快要嫁人了，怎么不是最后一堂？”
“……”女子沉默半响，才道：“老师，我能看看你的模样吗？”
“不行。”林仙儿想也没想的回绝道，声音变得有些冷硬起来，“你难道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没有。”
“说说看。”
“两千两银子，你教我如何讨男人的喜欢，抓住丈夫的心。不得……不得向外人泄露任何你的存在，不得将你教我的东西外传，不得……看你的相貌。否则……否则……”
“否则我就杀了你。”林仙儿的眼睛就像凝了一层冰。女子打了个寒战，诺诺道：“是。”她从自己的梳妆柜里取出三张银票，放在桌前，“老师，这是您的报酬。”
林仙儿轻轻瞥了一眼：“你给多了。”
女子浅浅道：“我很感激您。可惜，我们不能做朋友。”
林仙儿叹气道：“没错，我们只能做路人，这也是为了你好。”
女子不再问。林仙儿赞赏的瞧了她一眼，收下桌上的银票。
夜里的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李寻欢看林仙儿的眼神再一次彻底改变，那杀意汇聚到一半便被打散了，就连最开始的怀疑也难觅其踪——不是恶意，也不是善意，而是无法言喻的复杂。
他抬起自己几乎完全僵硬的手，轻轻的拭过自己的额头。——他果然想的太多了。事情的真相没想到如此简单。
林仙儿有一百种办法能赚到很多银子，但她偏偏选择了这一种！她教的东西虽然很奇怪，但无疑也是用自己的劳动来换取。——她果真是个聪明人，竟然能想到这样的办法，这或许是她能做到的却不违背良心的方式中，能赚取最多银两的办法。
直到这时，李寻欢才完全相信——林仙儿已彻底改变。
一个人若在关系到生活生存问题之时还能坚持原则，便足以成为一个让人点头的人。
明了之后，雨过天晴。李寻欢发自内心的欣喜——为阿飞而欣喜。他的朋友这次总算没看错人。而那山村木屋里的女人影子仿佛也已很远——只要他们不会影响阿飞林仙儿的生活，他又有什么担心的呢？
乌云已散，心结已结。他此刻只想找到阿飞大饮三百杯，道一声：恭喜！
林仙儿瞧着这两年以来，她教过的女子中最满意的一个，淡淡道：“我教你的最后一堂课，便是对付男人最后一件也最有效最原始的武器。”
女子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林仙儿的嘴角邪恶的勾了起来，但她的脸被面纱挡住，谁也看不见，那女子只见自己的老师眼睛忽然变得狭长，里面闪着一种让她有些畏惧的光，慢慢走近了自己，走到自己身后。
她感觉到那双柔软冰凉的轻轻的点过自己的肩，然后轻轻拂过她的手臂，从背后看过来，就像环住了她的腰。老师说话的语气好似也变了，声音飘渺得就像很远传来的一样：“这件武器，便是你的身体！”
林仙儿的双手忽然捏住了女子胸前的两朵白兔。
——李寻欢彻底瞪圆了眼。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谋生之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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