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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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碧岚将军在门外。”
江寒心情很好地道：“让他进来。”柳汐出去的那一刻起，江寒就知道，碧岚很快就会回来了。
然后，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单膝跪地。
“起来吧。”江寒放下手中的书卷，“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一刻。”
“你走的时候说什么时候回来？”
“未时之前。”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没有柳汐，你说你会什么时候回来。”
碧岚不语。
“就算你能杀了朱腾血洗王府，你要如何护林素锦与朱盈周全？”
碧岚依旧不语。
“明明是去复仇，考虑却这么不周全。这毛病要怎样才能改？”
“属下——”
江寒却抬眼，轻笑：“好了，复仇是你自己的事，也是你自己不肯杀林素锦和朱盈的，只要你没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碧岚低首，低低道：“寒——”
江寒笑着挥挥手：“身上有血腥气。”
碧岚也笑，轻轻瞟了江寒一眼，走入里屋。
说来，江寒是文官，碧岚是武将，本不该是如此称呼的。朱腾曾经深爱碧岚的父亲，奈何碧岚的父亲已有了红颜知己，在朱腾威逼利诱之下，碧岚的父亲带着心爱的女子浪迹天涯。朱腾被逼得失去理智，一心只想夺回心上人，便派兵追杀碧岚的母亲，哪料碧岚的父亲替妻子挡下了一箭，碧岚的母亲也随之殉情。这边是复仇之说的由来。
之后，江巽，也就是江寒的父亲，带兵阻止了这场闹剧，小碧岚不知所踪。碧岚的父亲曾对江巽有救命之恩，四年后，江巽寻回了故人之子碧岚，从此，碧岚成了江寒的近身侍卫，这年，碧岚十二岁，江寒十四岁。
江家是官宦世家，江寒与当今圣上朱渝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江巽过世后，江寒自是手握重权。朱渝本身对碧岚也有好感，又看在江寒对碧岚十分看重，三年之后，封碧岚为风凌将军，握江西一带的兵权，直属江寒。皇帝年幼且无能，政局动荡，这道命令下来后，竟没有什么人抗议，反倒是攀附江寒的人更多了。
第二日，江寒醒来时，桌上已放好了清粥小菜。
江寒无奈地笑笑：“这么早，不累么？”
碧岚摆好了筷子，道：“是你起得晚了。”
“今天十五，我多睡会不行么？”江寒少有的孩子气了一把。
碧岚亲自为江寒端了擦脸的水，“等一下我去做正餐，下午你没有事的话陪我做点心吧。”
江寒又笑：“好。”
江寒人并不如起名，他爱笑，如沐春风的笑。当然，除了动怒时和在朝堂上时。
江寒所谓帮碧岚做点心，不过是打打下手，接接水拿拿料之类的，连和面都没有他的份。所以，烤点心的时候，更是被理所当然地赶了出来。
当天空中绽出了一朵橙色的花，碧岚提着食盒来到了后院里。
江寒坐在檀木小桌旁，望着碧岚，连眼中都是慢慢的笑意。
碧岚轻轻提起食盒，食盒是素色的花梨木制的，有四层，因用久了愈加发红，散发着圆润的光泽。
碧岚打开第一层，现出了一个小小的青花瓷的碟子。瓷盘上是七枝带着花枝的牡丹，花枝的尾端对着瓷盘中心，牡丹细致典雅，色泽亮丽悦目。花枝交接的地方，也就是瓷盘中央“品”字形放着江寒最爱的核桃酥，七朵牡丹上分别放着红豆糕、香橙糕、菊花饼、绿豆糕、不知名的青色和蓝色糕、葡萄糕各一块。
江寒拾了一块核桃酥，咬了一口道；“我猜这第二层，是元宵罢。”
碧岚用带着微微嗔怪的眼神望望江寒，打开了第二层。
第二层不同于第一层，第一层是揭开的，第二层却是旋出来的。
果然，同是青花瓷的两个碗里，各盛了一碗冒着热气的元宵。
第三层。
太过华丽的一道菜。
依旧是青花瓷的碟子。圆形的，很大。
盘中心是一片不大的莲叶，做成了一个盘子的形状，上面又摆着一片更小的莲叶，叶上是一株大榕树，树干里面是松子酥，外面又浇了一层糖，而树枝，是糖拔出来的丝。
四周，是各类食材做成的山水树木，整盘菜上又都撒了薄薄一层珍珠粉，似是月华一般。
第四层。
碧岚取出一个扁扁的白玉酒壶与两个酒杯，将酒轻轻地往大莲叶里倒了一层，小莲叶便载着大榕树浮了起来。
收起食盒后，碧岚轻拂衣摆，坐在了碧蓝身旁。
江寒望着那盘菜。
“何名？”
“江山如画。”
江寒顺手夹了一点堆成小山的南瓜丝，笑道：“好一个江山如画。”
继而又放下筷子。“可惜，我只想与你，策马天涯。”
碧岚只是道：“吃吧。”
江寒拿起了那块紫色的糕点，“我记得，皇上最近没有赏葡萄。”
“师兄带的。”
江寒的咀嚼慢了半拍，只是一笑，又指向青色糕点；“这个呢？”
“青蓝色的这两块里，我调了春兰的花汁。”
“厨艺又精进了。”
碧岚只是低下头，委委屈屈地摆弄着碗里的六颗元宵。
江寒咬开了一个元宵，豆沙馅，“今日你倒是讨巧，慢慢吃，把这几个吃了便好。”
“哦。”
“吃了我们去赏花灯。”
“哦。”
“吃了我带你去放焰火。”
“哦。”
“额……这个元宵，好像馅料不同，对吧？”
“哦。”
“我帮你倒酒吧。”
“哦。”
“这酒是去年埋在梅树下的雪逝吧？”
“哦。”
江寒终于没话了。想他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何曾哄过人？连皇上都在私下里打成一片。碧岚虽然平时百依百顺，可也有闹别扭的时候，江寒最受不了的就是他别别扭扭的委屈样，如今不知道又那里惹到了他最最心爱的碧岚护卫，江寒有点郁闷了。
这时候，刚刚咬完了一个元宵的碧岚突然抬头望天：“我最喜欢的，一个是雪，一个是焰火。”
江寒急忙答话：“恩……焰火虽然美，但是太短暂太虚幻，转瞬即逝，未必见得好。”
碧岚挑挑眉，道：“哼，世俗的说法。”
“那，岚儿你觉得——”
碧岚又恨恨地咬了一颗元宵：“短暂的明亮才显得更明亮，黑暗里的美丽才显得更美丽。虚幻又如何？好歹它是温暖的。更何况，焰火本身的价值，不就在于它的短暂的绚烂么？”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