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太银

1、第一章

　　忘记放上来的楔子--

　　我们都不够勇敢，不敢把心事说出口。怕受伤只是借口，真相是我们，都没有资格去爱。

　　萧楚渊每天都会从这条路走过去。已经是晚秋的风景，金黄的树叶铺了满满一地，时不时被风卷起在空中飞舞。
　　萧楚渊穿着衬衫套着毛衣，配着磨得很平了的白球鞋和已经洗的发白了的牛仔裤。
　　他的胸前挂着一架单反相机，那是他全部的家当。两只手宝贝的托着相机，放在眼前对焦天上的飞鸟在这一小方天空中出现又消失，却没有按下快门。
　　萧楚渊从小就是好孩子，从小学到高中成绩一直在年级排前几名，再然后考上了著名大学的商学院，一直是别的家长当做典范的孩子，温文有礼，从来不和父母吵架。只是在大学毕业之后用打工的钱买了一台单反，然后到了这个陌生的大都市。他的兴趣是摄影。他会弹钢琴，会耍吉他，会中国水墨画，会的东西很多很多，但是唯独只有一项他从来没有学过的，是他的兴趣。
　　父母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要放弃那么多高雅艺术偏偏爱上摄影，施加压力让他去大公司找工作，但是他二十多年的不羁那一刻全都跑了出来。他带着相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住着便宜的出租房，吃两块钱一碗的牛肉面，流浪。
　　萧楚渊很喜欢这条路，同一棵树同一个枝桠，换个角度抑或换一个时间，就是不同的风景。
　　路边有木头做的长椅，平时只有一些老人过来坐坐，看看风景，听听鸟叫。不过这个季节对老人们来说已经不适合出门活动了，鸟儿也离开了。全世界只剩下树叶的沙沙声，伴随着絮乱的呼吸声。
　　萧楚渊往树林深处走了两步，然后停住，举起相机。咔嚓。

　　这才是第一章开始了……

　　唐尧下班后有些累了，就会把车停在路边随便去什么地方走走。
　　他是第一次进这片小树林。
　　政府花了大价钱做的绿化，周围都是住的一些贫民。只有天气好的时候，老人才会过来散散心，年轻人情愿顶着大太阳走在街上展现自己的青春活力也不愿意来这个地方凉快。
　　深秋了，树叶都金黄了，唐尧只是在长椅上坐着，有些困倦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下。
　　他有听到别人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却没有想到会听到有人按快门的声音。
　　唐尧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大男孩。
　　男孩讪讪的放下手里的相机，冲着唐尧不大自然的吐吐舌头，牵牵嘴角，尴尬的笑着。
　　唐尧歪过头，看着男孩尴尬的样子，突然不知道怎么的很想笑。

　　他以前也有过那么一段时间，穿着干净的衬衫毛衣，洗白了的破洞牛仔裤，在街边上画着来来往往的人，三十块钱一幅把画卖出去，有时候好几天没有生意，就厚着脸皮去小饭馆赊账要碗面吃。尽管艰辛，但是想到这是自己热爱的画画，他就还是坚持下去。
　　只是最后他还是屈服在金钱面前，找了份正经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但是没做几个月就被上司用莫须有的理由给炒了鱿鱼。真正的理由他也知道，无非就是功高盖主。
　　几年的留学生涯，复杂的家庭背景，他在商业上似乎继承了他外婆的犹太人血统，便是不打算做什么，也拥有别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做到的成就。
　　最后他自己出去创业打拼，几年下来也算有了些根基。
　　只是再也没有拿起过他的画笔。

　　萧楚渊看着面前这个奇怪西装男陷入沉思的模样，立马转身打算逃跑，结果还没付出行动就被叫住了。
　　“干啥？”萧楚渊两手紧紧抱住他的相机。
　　“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唐尧笑了笑，左脸颊刻出一个酒窝。
　　“凭什么？”萧楚渊问，问出口才觉得自己问错了问题。人家要看自己，他哪里管得到啊。
　　“我就是看看自己，也不可以？”唐尧继续无害的笑着，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样才能把照片给删除。
　　“哦。”萧楚渊摸摸后脑勺对着唐尧笑，午后的阳光透过干枯的枝桠射在他的脸上，大男孩干净的五官在唐尧心里刻下模糊的轮廓。
　　萧楚渊把手里的相机递出去给唐尧，但是忽然觉得背后一凉，瞬间把相机收回来：“信你我就是傻子！”然后撒腿就跑。
　　金色的叶子扬起又落下，模糊了唐尧的视线。那个白色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荒凉的背景里。
　　唐尧垂着的右手动了动，又平平的贴在大腿侧。

　　从恶魔手中逃脱的萧楚渊站在家门口贴着相机磨蹭，想到心爱的相机可能被那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变异西装男拿走他的玻璃心就一阵乱颤。
　　穿着格子短裙的女孩子一巴掌拍在萧楚渊的脑袋上：“别给老娘挡路。”
　　萧楚渊往旁边蹭两步，嘴里嘀咕：“这么凶，以后铁定没人要。”
　　女孩转身叉腰，憋足一口气大声问：“你说啥！”
　　萧楚渊吐了吐舌头，说：“柳惜，你以后一定肯定铁定没人敢要。”然后就迅速打开门钻进去然后锁门。果不其然，劣质的门板“嘭”的一响，门框上的螺丝钉“啪”的掉了一个出来。
　　萧楚渊盯着门半晌，然后才安心的呼出一口气。
　　转身看着拥挤的廉价出租房。
　　窗边放着床，床头有张桌子，桌子前是椅子，然后就没有什么空间了。叹口气，萧楚渊倒在床上，扯过散发着霉味的被子埋住头，胸口还挂着他的宝贝相机。

　　萧楚渊第二次碰到唐尧是在陪柳惜逛街的时候。
　　没有男朋友的女孩总是逮着隔壁的男孩出来逛街，从路人的角度看来还真的像是一对。
　　可怜萧楚渊没名没分，却还要帮着所谓的名义上的“女朋友”提着她买的东西。
　　柳惜逛街总是有一个顺序，先坐公车去最远的超市，然后买一大堆东西包括各种饮料，然后再让萧楚渊提着一路逛街回来。说是逛街，其实只是买东西回来的路上的欣赏。萧楚渊倒是不在乎给柳惜花钱，但是两个人都是穷光蛋，柳惜自己没钱买，虽然知道萧楚渊比自己富裕点，但是还是不愿意花萧楚渊的钱，只是随便看看街道两旁店里漂亮的衣服。
　　去年这条街上起了一个百货商场，不卖别的只卖贵的。这是柳惜都不敢进去的，门口的保安会拦住所有看着衣着不光鲜的人，柳惜也只敢偷偷瞄橱柜里并不漂亮但是贵的一塌糊涂的衣服。
　　萧楚渊曾经耻笑过：“这穿的哪是衣服，只要是个牌子就行。”
　　柳惜闪着她的星星眼一巴掌拍到萧楚渊脑袋上：“就是给我个牌子，让我裸奔也行啊。”
　　萧楚渊当时很鄙视的看了柳惜一眼，然后就彻底无视她了。
　　两个人路过店门口的时候，柳惜突然拉住萧楚渊，戳戳橱柜里的裙子：“喂，二货，那个好看不？”
　　萧楚渊扫了一眼裙子，再扫了一眼柳惜，道：“衣服好看，关键看人。”
　　柳惜当即一巴掌拍到萧楚渊屁股上：“你妹！”
　　萧楚渊笑着躲闪，结果一下撞到了别人身上。
　　萧楚渊立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结果抬头一看，愣住了。
　　唐尧伸手在萧楚渊眼前晃了晃：“怎么？不认识我了？”表情似笑非笑。
　　萧楚渊瞬间回神，然后正打算开口，结果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花痴柳一巴掌拍到一边去了：“你是萧二的朋友？”
　　萧楚渊揉揉脸，挤回来：“你妹妹的朋友！我不认识这家伙。”
　　柳惜瞥了萧楚渊一眼，眼中尽是不屑，然后一转头换上星星眼看着唐尧：“对不起啊萧二不太懂规矩。”
　　萧楚渊额头上冒出一滴大大的汗：不太懂规矩是这么用的么。
　　柳惜又噼里啪啦说：“我叫柳惜，柳树的柳，珍惜的惜。对了你叫啥？”
　　唐尧及其绅士的笑了一下，然后开口：“我叫……”
　　“哦，对了，把你号码给我吧，以后你和萧二出去玩可以叫上我一起！萧二这个人老没劲了，没我陪着你绝对无聊死！”柳惜没等唐尧回答就掏出手机说。
　　萧楚渊以及其不屑的眼神瞟了柳惜一眼，然后就继续往前走。然后在距离柳惜十米外停了下来。
　　柳惜要到了帅哥的电话，高高兴兴的跑回来。萧楚渊见多了柳惜这样，到处要电话也不会回，问柳惜的时候，她只会一巴掌拍过来：“你懂什么，收集美少年的电话是我最大的兴趣！”
　　柳惜长的很漂亮，是萧楚渊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但是跟别的女孩不同，柳惜会在家里穿短裙背心，但是出了门一定要套件牛仔裤才安心。她总是把自己的美丽藏起来，但还是很漂亮。所以从来没有男人拒绝过柳惜要电话的要求。
　　萧楚渊陪着柳惜继续走，但是却下意识回了下头。他远远的看到唐尧搀着一个女孩的手，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长发盘在脑后，脸被唐尧挡住，看不见。

　　萧楚渊其实挺羡慕唐尧的，年纪轻轻就进出那种店。而且他身上那种干净清新，不同于二世祖的气质明确的告诉萧楚渊：“我很有钱，我自己赚的。”
　　萧楚渊扒拉一下脑袋上的头发，躺在床上看着百叶窗外面的世界。
　　一直到太阳落山，萧楚渊起身打开灯，又在床上坐了会，然后从床底下拖出一直满是灰尘的大箱子。
　　箱子是萧楚渊来的时候就带来的，磨损和灰尘让它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模样。
　　萧楚渊拿抹布擦干净箱子上的灰尘，然后打开。
　　箱子里没什么别的东西，只有一本小小的册子，那是他学历的证明。
　　萧楚渊很小很小的时候，做过一个梦，梦里他长大了，是现在的样子，梦里的他有一份人人羡慕的工作，还有个工作拍档，他们一起坐在小树林里的长椅上，对面是一架照相机。后来梦醒了，他忘记了那个拍档的脸，却清楚的记得梦里每一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