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你在此》忆如往昔

65、第六十五章（有改动）

　　“亦驰，你对人总是这么好，虽然嘴里不说，可是……”程羽昕捋了捋落在颊边的发丝，眼中仿佛带着回忆地浅笑道：“其实你最心软了，是不是？我记得在大学的时候，我妹妹不懂事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你也会帮我去收拾烂摊子……”

　　她就坐在离Tony不远的沙发上，看似一边在照看侄子，一边在随意地跟闵亦驰闲聊。自从对余盼伊说了那一番有关“代理母亲”的话后，她就似默认了他们已经同意了这件事一般，几乎每天下班之后都会带着Tony到他们的公寓来。闵亦驰和余盼伊看在年幼丧母的小Tony的面子上也不好贸然拒绝她。

　　余盼伊很喜欢Tony，此刻她此刻正陪着他玩拼图，这是最近Tony很喜欢的一款游戏。她也听到了程羽昕和闵亦驰闲聊说的话，不知为什么，心头有些微微的不舒服。

　　闵亦驰抿着双唇，并没回应她的话。

　　程羽昕和Tony每次都不会待太长时间，没多久就告辞离开了。

　　有时候，闵亦驰工作很忙，加班很晚才回来。程羽昕也无事人一般地和余盼伊一起，一边带着Tony一边八卦闲聊，就像已经跟她成为一对推心置腹的挚友一样。

　　“我无意中听说了你和亦驰订婚的一些消息，希望你别介意……”程羽昕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诚恳。“毕竟我们曾经是朋友，所以难免好奇了点。”

　　余盼伊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虽有些惊讶，却也不好表示什么，只好一笑置之。

　　程羽昕倒是朝她做了个鼓励的姿势。“你大可以放心，既然亦驰答应了娶你，就肯定会履行他的承诺，没有人会拆散你们的！”听起来像是一句祝福的话。

　　她仍是笑笑。她没有忘记曲恣欢对她说过的那些，程羽昕对闵亦驰是什么心理她很清楚，现在她居然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实在不得不让人觉得怪异。

　　程羽昕叹了一口气，半是无奈半是怅然。“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说这些话很怪？其实……自从有了Tony，我想了很多。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我会好好照顾Tony，直到把他健康快乐地抚养成年。”

　　“什么？你……”她大吃一惊，完全没料到她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一个女人肯为一个侄子牺牲自己的婚姻是非常不容易的，程羽昕竟能做到这种地步。如果是她，坦白说，她也未必能做到这种程度。

　　程羽昕微微一笑，笑容居然有种执着倔强的美。“Tony就是我的全部，但我也很清楚，带着他，不可能有很好的男人会青睐我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好好跟Tony在一起自由自在地生活？人生并不是非要有男人不可不是吗？我跟你说过，我一直是个事业心非常强的女人，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亦驰……Sorry，我的意思是，你和亦驰一定会很幸福的，而我有你们这一对朋友，我也觉得很幸运。”

　　程羽昕说完了她想说的，没多久便带着Tony离开了。

　　这一晚，余盼伊少有地失眠了。她忽然很想知道，当初闵亦驰和程羽昕为什么会分手？

　　以及——他娶她，究竟是出于责任，还是因为别的？

　　可是，对着他那张英俊无匹的脸，她问不出口。

　　某天半夜，余盼伊才刚入睡没多久，这几天她一直都睡得不好，程羽昕的存在，越来越像一根刺一样梗在她心里，抽不出拔不掉，想忽视她却总能出现在你看得见的地方，而且以一种你根本无法拒绝的方式。好不容易睡过去一半，手机铃声却像催命一般地响起来，不光是闵亦驰的手机，连她的手机也响了。

　　“谁啊？这么晚了……”才凌晨两点，还让不让人睡了？她捧着头，几乎头疼欲裂。

　　闵亦驰打开床头灯，拿起手机一看，下意识地蹙起眉。“是程羽昕。”

　　刚接通手机，就听见那端传来她哭得肛肠寸断的声音。“喂，是亦驰吗？我是程羽昕，Tony发烧了！很高的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喂了退烧药也没用，呜呜……”说着，又嘤嘤哭了起来。

　　他一边穿衣一边拿着手机说道：“叫了救护车没有？”看样子是准备赶过去。

　　余盼伊见状，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却也来不及细细分辨，也跟着起床。

　　“叫救护车？啊对对！叫救护车！叫救护车！我居然忘了……我这就叫救护车！”大概是真的吓傻了，连最基本的急救措施都忘了。

　　闵亦驰和余盼伊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Tony被救护车送往的医院。

　　Tony还在急救病房里，程羽昕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外面的走廊里，抱着双臂，脸上还隐有泪痕。当她看见他们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一脸惊喜的表情，想都没想，站起身朝闵亦驰飞扑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你终于来了！太好了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医生说Tony可能患有急性肺炎，要赶紧抢救！Tony怎么那么可怜呢？他还那么小，却多灾多难的，我……”

　　程羽昕手抓着他的衣摆，不断地说着，眼泪也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落，让人动容，引人怜惜。

　　余盼伊就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明明是说着Tony的病情，她却仿佛有种错觉，他们是在说着另一件事。

　　她本能地抬头瞥了一眼还亮着刺眼红色的手术灯，心里同样也涌起了一股对Tony的担忧。也许程羽昕的顾虑不无道理，她真的不是一个很会照顾孩子的女人，Tony在她那里总是三不五时地出现这样或那样的意外，让人想完全放心也难。

　　这样的女性，即便外表再出色，事业再成功，想找到一个肯真心接受她和Tony的优秀男人也很难吧？但是，真的就让她这么跟自己的侄子两人相依为命吗？一次次的出状况，一次次的手足无措，现在是闵亦驰和她在旁边帮着照顾，可要是他们不在了以后怎么办呢？

　　她闭上眼，有种沉甸甸的压力压在自己的心头，想挣脱却挣脱不掉。

　　还好送医及时，Tony手术很成功，他们这些大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由于不放心程羽昕照顾小孩的能力，还要观察术后的恢复情况，Tony并未马上出院，而是留在了医院里。

　　闵亦驰和程羽昕都要上班，给Tony送饭陪房的事基本就落在了余盼伊的身上。

　　“想不想吃苹果？阿姨给你削个苹果好不好？”余盼伊越来越喜欢漂亮可爱的小Tony，笑眯眯地从果篮里拿出个红富士问他。

　　“想。”Tony开心地点点头。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让他跟她熟稔起来，对她也表现出越来越明显的亲近。

　　她眉眼弯弯地弯下腰亲了他一下，然后拿着苹果去了护士站那里去借水果刀了。护士站就在走廊尽头那边，并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就在她经过一座安全梯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亦驰，我终于相信人的选择都是有代价的。”那是程羽昕在说话，她正站在安全楼梯的门后，不仔细往后看是看不到她的。而闵亦驰，就站在她的对面。

　　余盼伊呆住了，也忘了去取水果刀，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安全梯的这一边，像个偷听者一样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当初教授问我要不要那个去大事务所实习的机会？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你该知道，这个机会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和妹妹从小就没有了父母，是靠亲戚接济才长到那么大和读书的，如果没有一份好的工作，我和妹妹该怎么办呢？难道一辈子靠人施舍，被人瞧不起吗？也许你会说你不在乎，你会给我我想要的，可我没办法不在乎，我希望自己能配得上你，能跟你处在一个平等的位置，所以……我才跟教授说，我可以为了实习的工作而跟你分手。可是在我心里，我一直没办法放下这段感情，没办法忘了你，现在，我妹妹也死了，留下唯一的Tony给我，如果……我们还在一起，也许这些都不会是问题了吧？”

　　闵亦驰始终一言不发，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也或许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时无以抒发。

　　余盼伊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Tony的病房的，她只知道自己满脑子都是程羽昕说的那些话，言犹在耳、久久难忘。

　　原来，那就是闵亦驰和程羽昕分手的原因么？

　　程羽昕为了得到去大事务所实习的机会，所以选择和闵亦驰分手？

　　并不是她猜想的，两人感情淡了，或者程羽昕做了什么让闵亦驰无法原谅的事，所以才分手？

　　在她看来，为了事业而暂时将爱情放到一边，并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

　　现在的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理想，而并非一辈子围绕男人而活。

　　闵亦驰对程羽昕，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他，真的放下这段感情了吗？真的……不爱程羽昕了？

　　她有些魂不守舍。

　　“阿姨，我的苹果呢？”病床上的Tony看着她还拿着没削好的苹果，不由歪着头纳闷地问。

　　“哦？哦！我这就去帮你削啊……”她回过神来，赶紧拿着苹果跑去护士站借刀削果皮了。

　　而在安全梯那边的程羽昕，望着神态恍惚离去的余盼伊，嘴角缓缓扬起，满意地笑了。回首她的对面，哪有什么闵亦驰，不过是一个身量与闵亦驰近似，但相貌完全不像的陌生男人。

　　付了之前谈妥的价钱，男人愉悦地带笑走了。只是简单地站在这里听她说一段话，就能得到这么一笔钱，哪有这么好的事？这女人也是够大方的！他想。

　　特意在余盼伊面前演了这么一场好戏，也快要收饵了吧？她眯起双眼，盯着不远处的病房思忖着。

　　幸福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哪有从天而降的好事呢？她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幸福之路扫清障碍罢了，上帝都会原谅她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