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有改动） ...
-
“程羽岚被发现的时候，她的尸体被扔在我们学校医学院大楼旁边的草丛里，时间是凌晨五点半。”
他们一行人从机场回来，直接去了曲恣欢就读法医系专用的实验室。那里有曲恣欢拍下的一系列死者照片和鉴定报告。因为这件事涉及到谋杀，所以旧金山的警方也参与进来了，虽然在校方的要求下尸体由他们解剖化验，但做完这些以后尸体已经被带走了，据说警方还将从她身上寻找线索，以求尽快找到凶手顺利破案。
闵亦驰一言不发地抿唇倾听着，他坐在曲恣欢对面的沙发上，两手十字交叉地叠在一起。程羽昕就坐在他的旁边，神色安静而痛苦。
曲恣欢拿出一叠照片交给他。“当时她的身上满是酒味，明显生前喝了很多酒；脖子有明显勒过的瘀痕，但并不是致命原因，她的胸口、肋骨、腹部被凶器连捅十几刀，失血过多而死。”
他面无表情地一张张翻看着那些照片。照片上是死者让人触目惊心的死状和各处被特意放大的伤口，他虽然是一名医生，但面对着这些照片他还是被震动了。
也许是感受到他的心里想法，亦或是也被当时的场面吓到了，身旁的程羽昕全身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然后本能地往他这边靠了靠，一只手怯怯地拉住了他的衣摆。“亦驰……”
他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抬起头望向曲恣欢。“她有没有被——”
身为多年好友以及法医系的高材生，她很清楚他想问什么，非常肯定地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案。“有，不过，看样子是她自愿的，不是□□。根据现场分析，死者先是在别处喝了大量酒，还跟人发生了关系，然后又被人带到了这里，然后实施了这一系列的杀人行为。”
很明显凶手是故意的。先是在某个地方“遇到”程羽岚，程羽岚是个太妹，爱泡夜店、喝酒甚至吸毒，想钓上她实在太容易了！然后两人发生一夜情，借着死者喝醉酒将她不知不觉带到这里，最后先勒晕她然后拿刀捅死了她。似乎怕她死不了，又或者是某种挑衅，凶手明明可以一刀毙命，却偏要用这种残忍的手段杀了她。为什么？
闵亦驰眼神阴翳地盯着这些照片，陷入了深思。
曲恣欢很了解他，见他在想事情，便没有打扰他。刚好自己说了一长串话也有点口渴，于是就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亦驰，我好害怕……”气氛的陡然沉默让程羽昕更加不安，她嘴唇微抖地看着他。“羽岚就这么走了，她还有个五岁的儿子Tony，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到现在都不敢告诉他，他妈咪是被人谋杀的……”
这番话让他蓦然回神，仿佛像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Tony现在在哪里？他没跟你在一起吗？”他记得程羽昕姐妹的父母早就去世了，亲戚也很少管她们，基本就像断绝了来往，两人也没有结婚，这就意味着，程羽岚一死，她唯一的姐姐程羽昕就是Tony的法定监护人。
程羽昕一脸黯然地摇摇头。“我怕被Tony看出什么来，不敢带着他，只得将他先暂时托管在他幼儿园老师那里。”
闵亦驰抿起了唇。程羽岚和她儿子Tony的事，曲恣欢之前在电话里也曾跟他提起过。程羽岚一心想钓个凯子，可惜现在的凯子都没那么傻，肯要这么一个被人称作“公交巴士”的女人（意即有钱就能上），即使她有几分姿色。几年前好不容易认识一个阔少，还怀了他的孩子，可惜就算把孩子生下来人家也没答应娶她，只是给了她一大笔钱当做孩子的赡养费。程羽岚这才认命，开始一心一意地抚养起Tony，而且两人在相依为命中感情很好，程羽岚几乎把儿子当成了自己全部的希望。
现在跟自己相依为命的妈妈死了，还死于非命，小Tony一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吧？虽然他才只有五岁，可是五岁大的孩子已经开始记事了，这种经历会影响他的童年甚至影响他以后的成长。
程羽昕没将Tony待在身边虽然有别的考虑，但也不能不说她也想到了这一点。
闵亦驰没意识到自己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郁气堵在胸口。
为什么凶手要将死者带到斯坦福的医学院？普通杀人的人难道不是希望尸体藏得越远越好，被发现得越晚越好吗？而这位凶手似乎是反其道而行，他似乎根本不在意尸体什么时候被发现，或者他甚至巴不得死者早点被人发现，著名的斯坦福医学院啊，呵呵……
等等！他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就在那一刹那，有什么东西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很快，那个念头又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亦驰，”程羽昕站了起来，她用一种充满期盼和依赖的眼神看着他，祈求道：“陪我去接Tony吧！他不能总寄住在幼儿园老师那里。”
他的目光移向她，那抹熟悉的眼神让他微微一愣。仿佛是很多年前，她就总是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
他不自觉地跟着站了起来。“走吧。”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他们一起走向了实验室的门口。这时曲恣欢端着茶杯走了过来，一见他们要走，眉头一挑，似笑非笑道：“要走了？你们打算去哪？”
程羽昕不想回答她，还是闵亦驰说话了：“我跟羽昕去接Tony。”他简单解释，并未有多余的话。
曲恣欢兴味一笑，默默地看着他俩并肩离开。
自己的妹妹死了，留下一个可怜的小侄子以及——单身的自己，从前的初恋情人。
多好的机会啊，是不是？如果还想要重修旧好，这难道不是一个最能打动人、最能勾起人同情和怜惜的绝佳时候？程羽昕是一个聪明人，她一向都是，这么好的机会，她会放着不用吗？
想到这里，她耸了耸肩，无事人一般地转身也离开了实验室，不过是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了。
考验感情的时候似乎真正来了。她想。
世间男女，似乎总要经历这么一段过程。这看起来对那位毫不知情的余盼伊来说有些不公平，甚至有些残忍，但是假如真通不过这段考验，那么早点结束他们才刚开始的婚姻（也许还不能算正式婚姻）反而是件好事。
早死早超生，不是吗？
一心学法医的曲恣欢，一向信奉这一点。
走在宽阔的校园林荫道上，天空正飘着零星的雨丝，仔细看去，雨里还夹着雪。刺骨的凉意透过无处不在的风吹进人的脖子、身上、手腕，冷得让人打颤。
程羽昕穿得有些单薄，她拉紧了几乎挡不住寒的呢子大衣，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他见状，略一沉凝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穿上吧，别感冒了。”
“你……”其实她更希望的是他能像过去那样用大手搂住她。
“你还有一个Tony要照顾呢，”他淡淡道，仿佛说着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别把病毒传染给了他。”他是医生，自然本能地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她双眼一暗。“……谢谢。”
学校里不允许计程车开进来，他们只能出去拦车。一路上他并不怎么说话，她却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我听说，你是跳级读的医学硕士，真的……很厉害，”她说得有些结巴，想起从前的那段难忘的往事，总觉得有一股锥心的刺痛蔓延过心头，她以为她会忘记他，她以为坚持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可事实告诉她，她错了。“你为华人学生争了光。”
他抿唇不语。他不觉得那些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
他的沉默仿佛刺激了她，顿了几秒，她忽然抬头望着他，一脸专注又带着几分忧伤地问他：“亦驰，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年我没有说那些话，没有做出那个选择，我们现在是不是还会在一起？是不是……会生活得很快乐，很幸福？”
他愣了。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五十章(有改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