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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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
耳边猛然炸开一声，将叶开从梦中惊醒，条件反射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结果神志迷糊，忘记尚还位于床上，不用说，自是一头就撞了个结结实实。一边呲牙咧嘴的捂着发红额角，一边咬着牙含泪怨道：“傅红雪！大清早跑来吓人，是想害死我吗！”说着气恼的爬下床，倒了杯茶水一口喝干。
傅红雪怒极反笑，没好气的走到叶开跟前，“啪”的就扔了一物在桌上，冷笑道：“叶开，你要想死，早说，我也不用再浪费内力在你身上！”
叶开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妙。凝目仔细一看，那被傅红雪扔在桌上的，果真是昨夜忘记换上的新药。不由尴尬的笑了笑，讨好道：“傅红雪，红雪，你看，我不是太困了么，沾床就睡，一时大意忘了换药……”
傅红雪也不是真气，见叶开讨饶，心下一软也不再发难，只无奈瞪了一眼叶开：“你怕是就记得吃包子了吧！”
叶开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发，悄悄将刚才顺手捏在掌心的空油纸甩到地下，一脚踢进了床底。
傅红雪是何等敏锐，这样的小动作自然是半点不少的落入了他的眼里。就算扔了油纸，我就不知道你是嗜包如命一齐解决了吗！想到叶开也有如此幼稚的时候，傅红雪不禁被逗笑，刚才的恼气霎时烟消云散了：“罢了，现在脱衣，我给你换。以后，看来还是不能相信你了。”
叶开不敢反抗，乖乖的脱了上衣由得傅红雪摆弄。
拆了绷带，伤口已经半结痂了，只是新肉未长，还是有些疼人。叶开满头冷汗，赶紧找了个话题分散注意力：“对了，差点都忘了问你，孔雀翎之事，你……是怎么看呢？”
听叶开此言，傅红雪沉吟片刻，手下动作不停，嘴里也慢慢回道：“与你看法无二。”
叶开眉毛一挑，顿时兴奋了起来：“哦？你怎么看的？难不成我们真已到达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境界了？”
傅红雪气笑，嗤了一声，却也没反驳叶开的话，只娓娓继续道：“南宫翔为人耿直，又极其孝顺，南宫博的话他是断然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反向而为。因此此事必有蹊跷。”说着顿了顿，将上了药的绷带轻柔的缠在叶开胸前。等到敷好伤口，才继续道：“据我思量，南宫翔与其说是和杨天宇合谋，不如说是顺水推舟，合了彼此心思。杨天宇想要孔雀翎，南宫翔就给了他。恐怕于南宫翔心里，这孔雀翎，不仅不是镇庄之宝，反而还是个沉重负担。”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叶开相处久了，连思维逻辑亦受到影响，若是三年前的傅红雪，断然不会有此推断的。不是资质浅薄，而是不愿信，也不愿想。
叶开对这变化最是明了，当下心中温暖。眼看傅红雪一步步走出了曾经的黑暗绝境，如今心态也好处世也好，淡然自若冷静自持，难免不让人欣慰。
“人都说相处久了，会互相影响。如今看来，当真如此了。你真是越来越像我啦。”调侃着感慨了一句，得来傅红雪无奈一瞥，叶开嘿嘿一声，继续回到正题道：“正是如此，南宫翔本对孔雀翎有异议，因此顺遂了杨天宇心意。可正是如此，也给了我们机会抓住杨天宇的马脚！”
看叶开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模样，傅红雪只是低笑，绑好绷带，低眉凝望着叶开削薄的肩骨，视线而下，停留在了那道极浅了的旧伤上。
总是在意，却又不知为何在意。仿佛冥冥中有一神灵，轻声指点，告诉他：解开这个，就能解开你心中之谜，就能理解叶开那双星眸之中隐藏着的深邃银河。
那声音长久不散，于脑海徘徊，可理智却频频警报，制止他去探寻那极度渴望得知的真相。
“傅红雪？”半晌没听到另一人的声息，叶开抬头看去，唤醒了沉思的人。
傅红雪移开视线，手下帮叶开按好衣领，随即退了几步，淡淡道：“无碍了。”
换好了药，已是鸡鸣时分。恰好南宫博叫人前来传唤早膳，两人也不再耽搁，等叶开洗漱过后，便前去拜访了。
比之昨夜，南宫博看起来气色灰败了许多，怕是一宿都无法安眠，这一清早，就忧心忡忡的叫来叶开细问孔雀翎之事。
“岳父大人不用担心，真的孔雀翎，还在孔雀山庄的。”叶开气定神闲道，眉目间皆是意气风发胜券在握之色，南宫博不知不觉间便被这份信心所影响，哽在心里的忧虑慢慢化开。
“那你是作何打算？”
叶开翘腿坐在椅内，不若在场南宫博那般紧张，只是笑道：“等大舅子来了，我再细说，还是先吃饭吧。”
见叶开如此说道，南宫博也不便继续追问，再派人催促了南宫翔和南宫翎，等到二人来后，用完早膳，才转入内室正襟危坐。
傅红雪一向寡言少语，便由叶开尽数道来。
“杨天宇用这偷梁换柱，无非是想脏水外泼，将来若是孔雀翎失窃了，也不会有人责怪与他。”叶开抿了口茶，眼中是冷凝的光，“他与那黑衣蒙面人交战，将之打成重伤，失了假孔雀翎。那二次孔雀翎再被盗，众人就会认为是黑衣蒙面人得知拿了赝品，于是再度潜入孔雀山庄盗取真物。这时杨天宇早已离开孔雀山庄，若是失了孔雀翎，也不会将矛头指向他了。”
“所言极是……与杨天宇谈话时，我就有感觉此人城府颇深。果真用计歹毒啊……”南宫博叹了口气，复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南宫翔。南宫翔低眉顺耳不敢抬眼。
叶开笑了笑，继续道：“确实是狠辣之计，只是这计，还有一个致命缺陷。”
南宫博顿时有了些神采，追问道：“何处？快说！”
叶开转了转茶杯，视线飘过异常安静的南宫翎身上，眼底划过一丝惋叹悲伤，似有犹豫，却还是下定决心说了出来：“因为当今世上，已无人能分清真假孔雀翎了。”
此言一出，在堂众人均恍然大悟。南宫翎脸色一白，深深地低下了头，十指绞紧橘色长裙，有水珠瑟瑟的落在了衣襟之上。
“叶开，你这家伙！”南宫翔怒色斥责，暗恨叶开哪壶不开提哪壶，生生在众人面前揭开南宫翎最深的伤疤，如此绝情绝义，实在可憎之极！
南宫博心下有所恼怒怨愤，却不若南宫翔那般毫无理智，明白总要有人点出这点，只是被叶开背去了黑锅。
安静了盏茶功夫，南宫翎自知不该再坐在这里，于是吸了吸鼻子，擦去眼泪，抬头勉强道：“爹爹，女儿有些不舒服，就先退下了。你与叶大哥他们商议吧。”言罢不待南宫博回复，匆忙就退出了房间。南宫翔担心妹妹，也顾不得其他，跟着就追了上去。
静了片刻，傅红雪略有不满的看向了叶开，屋内陷入了难堪的沉寂。
叶开心中一疼，却又不能就此打住，只得别开眼，低声道：“如此，只要再造一个赝品，混淆视线，迷惑了杨天宇，他便不敢妄自下手了。即便他前来盗取，若是夺得假物，孔雀山庄便有足够的证据指证于他。”
“好一个将计就计！”南宫博闻言，本因心疼爱女的恼怒之情刹那间消散。起身走到了叶开身畔。“叶开，孔雀翎是孔雀山庄镇庄之宝，万万不可有任何闪失。我如今身体衰败，翔儿又涉世浅薄，年轻气盛。将来若是有事，还望你多多担待了。”
此话既出，便是嘱托。叶开心思百转，霎时明白了南宫博话中之话。不禁苦涩，悄然看了眼傅红雪。
那人依旧是面冷淡漠的模样，垂首喝着茶，缄默不语。
叶开神色复杂，自觉不能再推脱敷衍，只得恐慌道：“岳父大人言重了。”
南宫博微微一笑，道：“叶开，你是聪明人。明白我话中真意，你和翎儿都不小了。男婚女嫁，人生大事，千万不可耽搁……”
叶开郑重作揖，点头道：“叶开知道了。”
心下悲哀，该来的总会来，他不想伤害任何人，却又在优柔寡断间，伤了最不能伤害的人。
如此下去，南宫翎越陷越深，叶开亦是罪不可恕了。
言尽于此，再无话可说。南宫博将事情全权交给了叶开处理，自己回了房，留下心魂不定的叶开和不知想着什么的傅红雪，沉默以对的留在堂内。
“叶开。”傅红雪率先打破了寂静，唤了声叶开，道：“这次事情结束后，你便于翎儿姑娘成亲吧。这也是娘临死的心愿，莫要让她九泉之下还为你操心了。”
他说的极其诚恳，语调难得温柔。可听在叶开耳力，却如傅红雪手里天下第一的灭绝十字刀，插在心间，绞碎了柔软。
痛彻心扉。
叶开抬头，脸上不见丝毫喜悦之色，眉目悲伤，无法掩饰内心汹涌。然而他依旧在笑，笑的如往日一般无二的洒脱，他笑着说：“好啊。”
语毕，起身负手，脚步轻快的走到窗边，背对傅红雪，望着户外一院枯黄，微笑着说：“翎儿对我一腔痴情，再罔顾她，娘都不会答应了。我欠了翎儿的，是该偿还她了。”
叶开的声音明明十分轻快，说起南宫翎的时候，是满满的柔情似水。
傅红雪吐出一口气，笑了笑，没有作答。他看着叶开的背影，恍惚仿佛看到了南宫翎巧笑嫣然的揽着他手臂的模样，那般天真无邪，那般情深似海。
没有人会怀疑的，叶开与南宫翎是伉俪情深的天作之合，是门当户对的交颈鸳鸯，过了这几日，他就该喝着叶开的喜酒，当一次叶开的长兄，亲手将叶开与南宫翎送入洞房。
这是天大的喜事，娘肯定会欣喜若狂。他也该高兴的。
低头喝了口茶，傅红雪道：“如此甚好，作为兄弟，我也能安心了。方才你说出那话，必然伤了翎儿姑娘的心，等会记得前去道歉，莫生了间隙就不好了。”
叶开哈哈一笑，回眸看着傅红雪，调侃道：“我当然知道。好兄弟，到时候记得我的伴郎啊。当年你和明姑娘大婚，我没能参加，就是天大的遗憾了，如今换我，你可不能缺席。”
傅红雪含笑应诺。
叶开满意的点点头，道：“好了，此事先不说，时间紧迫，我得去找个人假造孔雀翎，就先走一步了。”言罢不及傅红雪回复，就快步离开了房间，使了轻功几个起跃就消失在了傅红雪的视野里。
等到人去房空，独自一人的傅红雪，面上的笑渐渐冷落。
他敛眉看着手中茶杯，杯中碧水清澈，倒映着自己沧桑疲惫的脸。
一声极低的呢喃悄然回荡在空洞萧瑟的空气里。
“这冷茶，还真苦。”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