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谷]Amigos Para Siempre~无悔~》六花謬語

36、番外 长兄如父

　　『那边找人去守住！』

　　一副指挥者的姿态吼出这句话的，是一个即使在战场待了好几天，还是能保留基本仪表的月之领主。半长的蓝发随风飘扬，男子满是灰尘的脸上是一副急切的表情。大剑遥指着战场另一端快要被魔物突破的战线，然後很快就有几名冒险者从面前的战斗脱出，向他点了点头就冲那边的战线而去。看着战线稳定下来後，他又放心地举起大剑杀入战况最激烈的方向。

　　『半月斩！』

　　巨大的剑气横扫之处，魔物们统统被斩成两半。

　　——还不够！

　　男子顺势向前冲，抬手向着一群兽人刺去，然後将大剑由右至左挥动，再次斩杀魔物：『切骨之刺！』没等其他魔物回过神来，他又是一顿劈砍。看见他也加入了战局，身边的士兵顿时士气一震，手中的武器似乎没有刚刚那麽沉重。

　　直到对方呜金收兵，那名男子还是没有一副疲态地挥舞着大剑，直到他的同伴硬拖着他回去营地。

　　『亚岱尔，你可不可以别那麽神勇啊？』一边递过一块乾净的湿布，一名剑圣夸张地感叹。『魔物都让你对付了，那我们来这儿是干什麽啊？』

　　男子接过湿布擦了一下脸，才轻笑着说：『要是找不魔物，我们不就正好回家了吗？』剑圣翻了个白眼，然後将一封信粗鲁地塞进他的手里。『是是是。顺便说，这是刚刚收到给你的信。』

　　亚岱尔看着手中的信，笑容真实了几分。将湿布搭在肩上，亚岱尔马上撕开封条，没看了一会，就满眼愉悦的轻笑起来。

　　——呵……

　　「嗯……好慢啊……」一个有着紫色头发，梳着可爱羊角辫的女孩坐在书桌边托着腮，无聊地看着窗外。从窗口望出去可以看见连绵不绝的雪景，平常明明觉得怎麽也看不完的景美，今天却乏味起来。踢掉鞋子的双脚在椅边荡啊荡，女孩却想不到可以做什麽打发时间。然而，天边突兀出现的一个黑点吸引起她的注意力，女孩缓缓直起身来仔细地辨认那个逐渐变大的黑点。然後随着那个物体接近，那双紫宝石般的眼睛就瞪得愈来愈大。

　　最後她乾脆爬到桌面上，兴奋地探出窗户向着那个飞行物招手。

　　「海洛伊丝！你在做什麽！」就在这个时候，窗下方突然传来一声怒喝。被吓得几乎失手掉下去的女孩，小心地退後了一点扶着窗框向下望——在那儿站着一脸怒容的魔法师，不就是她的直属导师辛西娅还是谁？

　　「你这是在做什麽！快回去！」

　　女孩干笑着，畏惧地缩了缩身子，小声说：「因为……」

　　辛西娅看她还没有想缩回去的意愿，不禁指着她高声说：「好啊，你给我乖乖地待在原地！」说完，就气冲冲地扔下正在教的魔法师学徒，直接走进海洛伊丝所在的宿舍。看见她这样做，海洛伊丝再缩了缩，也不敢看向被导师扔下的少女，连忙小心倒着爬下去。正当她坐回椅子上的时候，那个蓝色的飞行物拍了几下翅膀，然後直接从大开的窗户中冲入去海洛伊丝的房间。

　　『啧，每次收到信都那麽开心，到底是谁寄来的啊？』趁着亚岱尔写着回信的时候，悄悄站在他背後的剑圣将整个人的重量都放在亚岱尔肩上，好奇地瞄着字体流畅优美的信。『难道是你的未婚妻？』

　　一把推开八挂的同伴，亚岱尔没好气地说：『想也知道不可能吧？』一边将回信挂在传令蓝鸟的颈上，一边解释道：『是我的妹妹。』听见他这样说，被推开的剑圣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恍然大悟地说：『就是上次跟着魔法师团来帮忙的魔导师小姐吗？』亚岱尔轻笑了一下，却是摇了摇头。剑圣疑惑地反问：『不是她？你还有妹妹吗？』

　　像是想起什麽美好的场景一样，亚岱尔不由得温柔地笑起来：『还有一个，跟我相差十五年的妹妹。小小的，会追着我喊『哥哥』，很可爱的妹妹。』像是不太适应一样，剑圣嚎了一声，然後连忙挡着自己的眼：『你够了亚岱尔！』

　　温柔地笑着的亚岱尔，玩昧地挑了挑眉。

　　『好吧我不应该问的——快收起你那种危险的笑容啊啊啊！』

　　那是一只如老鹰般大小的蓝鸟，长长的翎羽，浑身的羽毛无一杂色。在它的颈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邮包。这无疑是一只传令蓝鸟。然而看它比一般传令蓝鸟要大上一倍的身形，似乎培育起来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波咕——」

　　看着它拍打着翅膀落在地上，海洛伊丝跳下椅子，然後顾不得穿上鞋子就光着脚跑过去。她兴奋地解下那个邮包，然後小心地摸了摸那身软软的羽毛。看着那只蓝鸟也反过来蹭她的手，她不禁高兴地咯咯笑起来。将邮包放在桌面，又拉开抽屉一阵翻找，海洛伊丝才找出传令蓝鸟专用的食物放到一个小盘子里。又拿出另一个小盘子从自己的杯子里倒了点水，海洛伊丝这才坐在床边，小心地拆起邮包来。

　　看着从打开的包裹中倒出来的糖果，海洛伊丝不禁瞪大眼睛。她连忙翻到包装纸的背後找了找，然後就整个人好像要发光似的：「是哥哥寄来的！」她捧着信，如同捧着最珍贵的物品一样，笑得如同冬日的阳光那般灿烂。缓缓展开信纸，海洛伊丝一字一字地念出信的内容：「吾妹亲启……」

　　然而，就在女孩专注读信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房门开了，然後又稍稍地关上了。

　　——看着她那麽期待的模样，倒真的骂不下手了。

　　本来想上来骂人的辛西娅，却在看见海洛伊丝如同手中捧着易碎的玻璃制品一样，小心读着家书的时候，什麽话都说不出口了。她默默地从门缝中看着海洛伊丝将那封短短的家书读过一次又一次，整个人满溢着难以形容的幸福感。直到最後，那只传令蓝鸟吃好喝好，她才小心地放好那封信，然後扯过羊皮纸写着回信。

　　『啊啊，终於可以休假了。』走在神圣天堂的街道上，剑圣不禁感慨地说。身边的亚岱尔认同地点了点头，一脸凝重地说：『的确，这次魔物的行动也太反常了。』

　　『够了你！休假就别再说战场上的事好不？』几乎是哀求着，剑圣抱着头掩着耳低头喊道。猛地站起来，他抓着亚岱尔的衣领使劲地摇啊摇，就像是要将战场上的事都摇出他的脑袋一样。亚岱尔挣扎着将自己的衣领从对方的手中抢救出来，然後退後一步仔细地整理自己的衣服。末了，才应道：『好吧，那你还想听什麽？』

　　『对了！你家的妹妹！』几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剑圣放下手眼巴巴地看着亚岱尔。『你这次有回家吧？有没有见着你口中那个「很可爱」丶几天就给你写一次信的妹妹？』

　　亚岱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慢吞吞地说起他回家的情况：『盖文跟安德莉亚正好在家，至於你心念念不忘海洛伊丝，』他故意顿了顿，然後看着对方不敢喘气的模样才继续说：『不在。』

　　『啥！』被摆了一道的剑圣怪叫了声：『你都回来了好几天了吧！她怎麽都不在家？怎麽说都好，晚餐的时候啊睡觉前啊丶你总会见到她的吧？难道……』剑圣不知道想到哪去了，脸色突然奇怪起来：『难道你做了什麽事……所以她不理你了？』愈想愈开心，剑圣乾脆用力地拍着亚岱尔的背，安慰道：『别伤心！小孩子嘛，脾气来得快，走得也快。』

　　亚岱尔很没有风度地翻了个白眼，右手向後一拉，然後重重地吻上剑圣的下巴。看着被撃倒在地上抽搐地剑圣，亚岱尔才满意地蹲在他身边，挂着一副可怕的微笑说：『别想离间我跟我妹妹之间的感情！』

　　『是……』

　　如同书写着最神圣的文字一样，海洛伊丝伏在书桌上一笔又一笔地写下属於自己的日常。直到暮色渐浓，海洛伊丝这才满意地摺起长长的信纸放进邮包。她轻轻地抚过早已睡着了的传令蓝鸟，然後小心地又将邮包重新挂上蓝鸟的脖子上。

　　「拜托啦，波咕。」

　　被唤醒的传令蓝鸟不满地啄了一下海洛伊丝的手，才跳到书桌上展开翅膀，然後一下子就飞入夜空之中迅速远去。传令蓝鸟飞走的时候刮起的风，将满桌面的废纸吹得满地都是。可是海洛伊丝在怔怔地看着它远去後，却是往旁踏了一步，直接将自己摔在床上。没一会，寂静的房间内就响起了轻轻的呼噜声。

　　这时候，去而复返的辛西娅才打开了门，放轻脚步走进来。看着神色愉悦地沉沉入睡的海洛伊丝，辛西娅放弃叫醒她。将手上覆盖着保温咒的晚餐放到书桌上，辛西娅探身将被风吹得大开的窗轻轻地关上。随着她顺手拉上窗帘，室内的魔法照明也微微地被调亮了一点。她看着熟睡的海洛伊丝，无奈地想走过去的时候，脚边不小心踢到其中一个被吹落在地上的纸团。

　　只是呆愣了一下，才继续走过去，轻轻地帮海洛伊丝盖上被子。然後，她坐在床边拾起一团废纸，小心地展开来看。

　　【……哥哥，虽然很辛苦，但是我会努力的……】

　　看着被划去的字，辛西娅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拾起另一张看起来。在魔法灯光的照明下，她看完一张又一张被海洛伊丝放弃的回信。有些写了寥寥数语就划掉，有些则看来是嫌着自己的字写得不好看而放弃。辛西娅看着一张又一张的童言童语，不禁无可奈何地笑起来。直到，她拾起最大的一个纸团为止。

　　【……空气好像跟家里不一样，还不能出门……】

　　【……好怕……哥哥，我好害怕……】

　　在她拾起的最後一张废纸上，满篇都用着端正的字体讲述着她日常的点点滴滴。但是唯有最後一句，却是歪歪斜斜丑陋无比的字体，诉说着她来到魔法山脊後，最真实的心情。辛西娅知道，在来到魔法山脊之後，海洛伊丝唯一能跟外界沟通的方法，就只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来的书信。但是，她却放弃了唯一一个向家人撒娇的机会。

　　要说她多辛苦，任何人只要走入这个房间就能亲身体会到。

　　在这个看来很普通的单人房之中，其实在暗处刻划了四十多个复式魔法阵。这四十多个魔法阵叠加起来，就能做成抽取指定范围内的魔力去驱赶魔力元素的效果。这个异常复杂的魔法阵，可以说是为了海洛伊丝那种特殊的体质才研发，因此在找到能更进一步抑制她那种特殊体质的方法之前，海洛伊丝根本就不能离开这个房间那怕只是一步。然而，长期抽取魔力，却很容易引致体质虚弱，实实在在是一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事实上，单是待在这房间内一会，就强大如辛西娅也感到不适。所以，她根本没法想像，这个才七岁的女孩，是如何在这半年之中支撑下来。

　　——但是她还是忍耐下来了。

　　——在这种无法出门，跟软禁没什麽分别的日子里，默默地一个人熬过来了。

　　「再等几天。」辛西娅将手上的废纸再次揉成纸团扔在地上，手指轻轻地划过海洛伊丝熟睡的脸庞，如同自言自言般悄声说道。「就几天……很快……」辛西娅扬手调暗了灯光，然後轻轻地掩上了门。她静静地站在门外好一会，才转身果断地朝着研究室的方向走去。「梅丽莎，来帮我。」

　　站在楼梯口的盲眼魔法师柔柔地颔首，然後跟上了辛西娅的脚步。

　　那一夜，魔法学院灯火通明。

　　『那你妹妹去哪了？怎麽一年回来几次都没听你说见到她？』

　　听见对方这样问，亚岱尔手上在做的事顿了一顿，然後才淡淡地说：『她在魔法山脊呢，每次休假的日子都碰不上，真令人烦恼。』

　　『魔法山脊啊……等等！她多大了！』

　　亚岱尔想了想，然後略为骄傲地笑着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今年已经八岁多了。』

　　——他离开了家，也快两年了。

　　时光匆匆流逝，当年那个小小的女孩在不经不觉间长大了。在戴上了封魔环後而变得与一般人没什麽分别的海洛伊丝，就像是为了弥补过去那麽多年不能正常玩耍的遗憾似的，将整个魔法山脊闹得鸡飞狗跳，性格益发活泼起来。唯一一点与之前毫无分别的，就是她每天晚上还是会坐在书桌前托着腮，静静地等着可能来到的书信。

　　有时候是由家人寄来的邮包，有时候是由一个名为『纳塔涅尔』的孩子所寄来的信。

　　无论是谁寄来，她都会像收到宝物一样，读过一遍又一遍，才小心地收在抽屉里，然後珍重地执笔回信。

　　「老师老师！」

　　人还没到，海洛伊丝兴奋的嗓音就先抵达了辛西娅的耳中。从正在看的宗卷抬起头来，正好看着海洛伊丝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她面前。气呼呼地跑到她面前，海洛伊丝一手撑着膝盖喘了好一会气才站直身，端端正正地执了一个法师礼。

　　「怎麽了？」辛西娅皱起眉来看着跑得满头大汗的海洛伊丝，略为不满地问道。虽然明白老师的不满，但是海洛伊丝却顾不上擦汗。只见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张张合合好一会还没理出一个完整句子来。看不过眼的辛西娅，抄起手边的书就敲下去。看着捂着头上新鲜出炉包子，痛得泪汪汪蹲在地上的海洛伊丝，辛西娅解气地问：「怎麽，脑袋有清醒一点吗？」

　　海洛伊丝默默地点了点头。

　　——好痛啊，老师！

　　「既然有清醒点就马上给我站起来，蹲在地上成何体统！」

　　「是！」看着辛西娅作势又要再敲下去，海洛伊丝马上站起来。一边揉着被敲的头顶，海洛伊丝犹豫着应该怎麽跟老师请假。辛西娅睨了她一眼，发现海洛伊丝手上紧紧攥着的信纸，才了然地说：「说吧，是为了请假的事吧。」

　　「啊，是的！」海洛伊丝喜出望外地应道。「那个丶大哥说，几个月後他会经过凯德拉关卡。」有点语无伦次地解释起前因後果，然後，却是支支吾吾不敢再说下去：「所丶所以，我能不能丶能不能？」

　　辛西娅叹气，然後无奈地扶着额说：「海洛伊丝，你都快十岁了。」

　　「是……」

　　看着她欲言又止丶异想期待的表情，辛西娅也不好拒绝她的请求：「算了……那天你出门前给我带一下话就好，门禁前要回来。知道吧？」

　　听见她的允许，海洛伊丝高兴得几乎要蹦上半空：「明白！谢谢老师！」

　　『啧，看来这次休假又吹了。』看着前线激烈的战况，剑圣不禁沮丧地说。亚岱尔拍了拍他的肩，然後语重心长地安慰：『想开一点，我们也是为了一般民众才在这吧？』

　　『而且你也比我好，只是休假吹了。』亚岱尔苦笑着重新握好剑。『我这次可是跟我家可爱的妹妹失约呢。』

　　剑圣也收拾心情，握着大剑与亚岱尔并肩站着，眼睛丝毫不敢离开即将被打破的屏障：『喔喔，就是你经常挂在口边那个天才妹妹吧？』

　　『对。』

　　——抱歉，海洛伊丝。我这边战况激烈，所以休假取消了。但是，下一次吧。等你下一次休假回来，我一定会在家。然後，带你出去玩一整天好不好？

　　——大哥，约定好了啊。这次一定要遵守承诺。

　　——嗯，约定好了。我一定会给你准备一个大大的蛋糕，然後带你去汤姆先生那儿买糖果，最後再去游乐园。

　　——嗯。

　　『喂，亚岱尔！坚持住！』

　　——我……到底……怎麽了？

　　战友焦急的脸一时清晰，一时模糊；耳边的声音好像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样。

　　『圣徒呢？没有的话就找一个！不然祭司也可以！快点！』

　　——怎麽要找祭司了？谁受了伤？

　　『亚岱尔，支持住！祭司很快就来了！』眼前一阵发黑，身边的一切顿时模糊起来。

　　——原来是我吗？

　　『……！……！』好像有人接手为他急救，可是，体力流失的速度终究是比那一般温暖的力量被注入的速度要快很多。亚岱尔苦笑了一下，却是阻止不了自己的意识远去。

　　——抱歉。

　　他不是没想过，家人的痛哭。

　　——抱歉啊，大家。

　　他不是没想过，战友们的悲恸。

　　——抱歉啊，安德莉亚和盖文。

　　他不是没想过，弟妹们的心情。

　　——可是，我不可能再看着你走下去了。

　　但是，在这最後一刹那，却还是想起了那年幼的妹妹。

　　——对不起。

　　那一个七岁就被逼离开家，独自一个人去到魔法山脊之上，年幼的妹妹。

　　——我要再一次，失约了。

　　以及，与她的约定。

　　『对……不起……海……』

　　永远地闭上眼睛的亚岱尔．托尔蒂格，也没能看见海洛伊丝痛哭了一夜後，彷如一夜长大般对着别人说：「我讨厌战士。」

　　「因为他们都永远不会信守承诺。」

　　而除了纳塔涅尔，也再没人能看见，在海洛伊丝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她小心地藏於眼睛深处的那一丝，深深的悲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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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月之领主哥哥大人的专场番外，虽然，他就出场那麽一章......
於是这章字数爆发，所以今天只有一更了嗯。
要是上完课回来还能再码点就可以还有，要不然就木有了。
说起来，昨天JJ大抽得各种惊人啊TAT
又及：前天拼文输了在这儿告白嗯
鱼鱼咱爱乃爱乃爱乃爱乃爱乃爱乃爱乃爱乃爱乃爱乃爱乃。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