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之愿》戏志才

11、花非花，雾非雾

　　“不愧是江南。”行了一路，不禁有些劳累，但这劳累却冲淡了柃枫心中的忧思，倚在河边的杨柳树旁，柃枫仰着头，似乎在欣赏着河堤彼岸的风景。可就算是童蒙未开的小孩子，也能看得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根本就没有聚焦。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凝慧看着柃枫独倚在树下伤神，凝慧竟轻唱起人间的小令。魍陉惊讶的转头，问道：
　　“凝慧……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人间的东西？”
　　‘凝慧……’凝慧停了下来，心里惊讶于魍陉刚刚对自己的称呼，虽觉得冒失，但却很喜欢这个比“公主”亲切些的称呼。不禁带着些小孩子的炫耀心答道：
　　“是杜月教我的。你们走后我觉得无聊，就想找些事情作，正好看到杜月拿着书在看，就跟着读了两句。可是不知怎的，就是记不下来，后来杜月看我背得辛苦，就教我唱了这首。”
　　魍陉点点头，又看向失神的柃枫。一阵柔和的暖风带着春天独有的丁香花味带动柃枫淡紫色的发梢，本应是美丽的画面，却因主角柃枫的心情而染上与季节不符的阴郁。
　　“唉……”魍陉已不知叹过多少气，不禁轻吟道，“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再想想自己，垂首，亦无言。
　　凝慧抬头看着魍陉，又转头看看柃枫，突然觉得一种在仙界从未感受过的感觉在三人之中流动着，这三人，不包括她。那第三人，是郭奉晏。一种被好友排斥在外的感觉不知不觉的涌了出来，不禁感到要是没有那郭奉晏，就不会有现在柃枫的伤神；要是没有魔界的入侵，就不会来到人间，也就不会遇到郭奉晏，或许柃枫就不会这么伤神，或许魍陉就不会……可是就算不来到人间，魍陉的身世依然不会改变，柃枫的身份依然是他未婚妻的转世……
　　其实关于柃枫的事情，魍陉的事情，所有的这些，凝慧全都知道。她名为凝慧，自然代表是仙界司掌智慧的先知，只不过未经世事，尚不能利用身体中混沌的力量。来到现世虽然只有几天，但是在这短暂的几天中却经历了从未见过的事情，身体中的混沌之力就像天地初开一样，开始缓慢的分开，一部分清明的精神智慧之力渐渐浮到头脑中，对事物的认知能力开始提升；而相对的，另一部分混浊的身体行动之力慢慢下沉入身体，对事物的感知能力也在提升。这两种力量不知不觉间就散发出来，柃枫和魍陉这几天心中所想、所思全都感同身受的浸入凝慧的思想。而随着混沌之力的分开，在中间包裹着的情智也渐渐显露出来，随着两人强烈忧思的浸入，失去保护的情智突然受到了以前几十倍的冲击，逐渐发生改变，继而影响了凝慧的性格。凝慧早已不是原来的小女孩了……
　　三人均无言。

　　良久，柃枫从树下回过神来，见远处的二人正各自想着心事，微微一笑，来到二人面前，问：
　　“你们两个怎么也发起呆来了？“
　　“啊？哦……没什么啦。”魍陉摇摇头。
　　“对啊对啊，枫，我们走吧！我早就想试试坐船了！”凝慧也笑着说。
　　“嗯。”柃枫点点头。三人改变了发色和眼色，一路聊着天走向远处的城镇。
　　其实柃枫刚刚并没有出神，而是借着出神为借口，悄悄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回忆，发现其中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被封印了，而且是被很强的力量强行封印住的，根本不能解开，而偏偏就是忏惜给她看的那一段有关名叫“封炎”的魔界的人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柃枫决定今晚再召来忏惜继续回想。
　　三人行至镇上，凝慧看着这里曲折的水道，回环的河流，石桥，石路，虽是城镇，但却没有繁忙的集市，只有三三两两的小船，载着各式各样的货物沿河贩卖。正下着小雨，石板铺就的的路上不时有撑着伞的行人走过，一切都仿佛沉浸在蒙蒙的细雨中。不禁觉得神清气爽。
　　柃枫见三人有仙术护身，细雨无法浸湿衣裳。想起这样走在街上未免太突兀，便随手摘来一支开的正艳的桃花，用手轻轻抚过花瓣，转眼间满枝的花瓣、花叶都飞舞起来，一分二，二分四，不消片刻，花瓣就已在三人头顶拼成三片圆。柃枫将花枝折成三份，向三人头顶的圆扔去，短短的三枝花枝立刻变长，并且变成打磨光滑的伞柄，同时，花瓣也开始互相拼接，连成伞面，三把油纸伞便落入三人手中。
　　“好漂亮哦！”三人刚把伞撑起，就听到一声赞美。回头，却不见人影，正自奇怪，声音又想起。
　　“在下面啦！我在船上呢。”
　　三人转头一看，果然，一个撑着伞的少女正站在船上笑着。
　　“你们的伞可真漂亮。”少女约莫十七八岁，两条麻花辫随意的搭在胸前，面容清秀，穿着却略显简单，只是平常的布料制成的衣服。指尖留有一两处颜料的痕迹。船上还摆着几把伞，看来少女是做伞卖伞为生。
　　“能告诉我你们的身份吗？”少女语出惊人，看到三人惊讶的脸色后忙解释道，“我看见你用仙术了。”她对柃枫说。
　　无奈，柃枫只能怪自己的大意，又被识破了身份。只好点点头，说：“这里有些不方便，我们还是去你船上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