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囚笼 ...
-
手腕上的镣铐有些紧。
尽管她尽力不挣扎，仍然把皮肤硌出一圈淡淡的青紫。
她自然不会觉得疼，只是觉得，有点……扯淡罢了。
本来还以为终于解脱，能够结束这一切，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离开了。
没想到，她尽然会好端端地被囚禁在这里。
窗户很高，她朝月光洒落的地方走去，走了两步，脚铐限制住了她。
真不知道……为什么连脚铐也这么紧？
四肢上的镣铐被四条长长的链子固定在她身后的那面墙上，她能够活动的范围，实在很有限。
够不到月光，她索性就坐下了。
静下心来，闭上眼睛，她努力地回想，自己落到这步田地的过程。
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
她叫卯之花烈。
静灵庭十三番第四番队队长。
静灵庭最温柔慈悲的大和抚子。
只是，温柔慈悲的大和抚子，也有她不能说的秘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那个人的。
只是每次番队会议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那个男人，微微勾起的唇角，宛若流云，温柔而清浅。
她下意识地会回他一个笑容的。
可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心情后，她的笑容，却再也不如往常。
她才发觉，自己的笑容始终不能像他那样，始终不变。
虽然，她的笑容里，只有那么点她自己才能体会到的……微微的苦涩。
蓝染，惣右介。
为什么她会在意他呢？
这样的迷惑，她从未曾解开。
也从未去追寻答案。
在四番队呆的时间太久了。
悲天悯人的时间也足够久了。
她无法预料此刻和她相视而笑的人，下一刻会不会散为灵子消逝。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随着时光微微黯淡，被记忆冲散，沦为她脑海中模糊的剪影和碎片。
温柔慈悲的大和抚子，其实也是无血无心的冷血动物呀。
掌心的热茶，微微烫手。
她低头，看着热气蒸腾的茶碗，忍不住发呆。
那些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人……就像这杯茶，捧着的时候如此暖烫，一旦离手，她的掌心……依旧冷凉如夕。
不是不想要温暖，只是这样的温暖通常都不会长久呀。
温吞如她这样的性子，大约永远都不会有——就算不追求天长地久，也要轰轰烈烈的现在——这样子的人生。
所以，她也就只能尽力而为。
尽力救人，尽力微笑，尽力遗忘……就连压抑，也是尽力地。
午后的茶水，入口甘甜，后味微苦。
她的生活本来就已经很平淡了。
喜欢的颜色，喜欢的斩魄刀，喜欢的花朵，喜欢的阳光……就连她喜欢的茶水的味道，也是如此平淡的口味，
为什么，会喜欢上那样一个人呢？
难道，蓝染他很平淡么？
低头，她微微笑了。
掌心中的茶水有些凉了。
倾壶，盛满，捧杯，啜饮。
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平淡的人呀。
否则，又怎么会有一身那样的伤呢？
——————
“抱歉，来迟了呢。”
自黑暗里步出的男人，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睁开眸子，仍旧维持着跪坐的姿势，抬头，看他。
她奇怪……为什么他的口气，仍是一如往常呢？
那样的口气，就像是他们仍在番队后的山坡上一块饮茶那样，温和无害。
“看你的样子，已经醒了很久了吧。”看到她的表情，他的口气并没有改变。
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面前已经摆上了一套茶具。
下意识地动手。
直到茶水入口，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就将茶泡好，倾杯，捧之啜饮了。
水汽微湿，茶烟袅袅，唇齿间的味道十分……令她怀念。
她所期待的一成不变的平淡生活，始终都难以实现呢。
她只记得在悠闲的时候，在番队后面的那个向阳的缓坡上，午后的阳光漏过樱树的枝桠，照在身上的感觉，十分温暖。
也记得那时候，在那里喝茶的她，总是会多准备几个杯子。
最初来她那里喝茶的人，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京乐和浮竹来过一阵子。
接着，是蓝染。
再然后，市丸也会来。
过了些时日，乱菊也会来。
可忽然之间，京乐、浮竹、市丸、乱菊都不再来了。
陪她饮茶的，只剩下蓝染了。
“果然还是卯之花队长亲手泡的茶最好喝呢。”他坐在她的对面，微笑的嘴角一如以往，只是那双总是隐藏在眼镜下的眸子，掠过的光，不是她所熟悉的。
蓝染，果然还是变了呀。
啊……不，应该说，是她从来都没了解过他。
连为什么自己会在意他这件事都没搞清楚的她，当然不可能去了解他。
“卯之花队长一定饿了吧。”放下茶杯，蓝染抬手，将茶点放到桌上，“为了答谢你帮我泡茶，请用~”
她没有看他，也没有看他推过来的茶点。
这情境，她很熟稔的。
在那些午后的时光，他来的时候总是会带上食物。
是那些她喜欢的味道浓浓的茶点。
现在回想起来，她真是觉得那时的自己……很不在意呢。
抬眸，她直视坐在对面的男人。
放下茶杯，她轻叹口气：“蓝染惣右介，我是你的阶下囚，你为何还一再称呼我为队长呢？”
死霸装上大大小小的裂口沾染血迹，掩不住她一身的狼狈，象征着队长身份的羽织破烂得几乎不能被称为羽织，只是勉强挂在身上。
这样的她，究竟还有什么资格让他这样对待呢？
难道是因为井上被救走了，所以，作为四番队队长的她就有了存在的价值？
（呵……）在心底，她忍不住轻笑。
这么看来，她还真是现实得可怕呢……竟然连一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
不过，究竟怎样的想法才算多余呢？
（自己……还真难理解呢……）
“那么，你的意思是，”面对她，蓝染再度勾唇，“我可以叫你烈么？”
她有那么一刹那思绪空白。
其实，她自己并没有那么难理解。
刚刚，她的确有了一丝其他的……多余的想法。
比如——“烈”这个称呼，确实温和亲近也在意多了——这样之类的。
但，她是卯之花烈，那个温柔慈悲却又无血无心只期待平淡只懂得尽力而为的卯之花烈呀……
轻笑出声，她回应他：“如果那是你喜欢的方式，这样称呼也无妨。”她的笑声，有着只有她才能听得出的……冷凉的刺，“毕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换个称呼讽刺人，蓝染还真是个高手。
她继续捧起茶杯，老神在在地喝茶。
然后，一阵静默。
蓝染坐在她的对面，褐色的眸子深不见底。
似乎终于将她审视完了，他开口：“烈。”
有些漫不经心地，她抬眸对上他的眼：“蓝染惣右介前队长，我实在不明白，您究竟留我在虚夜宫做什么呢？”
他没答话，唇间逸出一声她从未听过的笑。
她继续捧杯饮茶，但疑惑的眸光并没有离开他的脸。
“烈，把这些茶点吃掉。”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否则，你可能没有体力应付接下来的事。”
她的动作微微一顿。
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撇，但最后仍是微笑的：“蓝染，我可没有井上织姬的能力呢。”
在知道井上的能力之后，连她也曾动念让她留在四番队——可见把她弄回来又折腾丢了的蓝染会有多挠心挠肝了。
转身欲走的蓝染回头看了她一眼。
“而且，水无月也不在我的身边呢。”凉凉地，她的轻嗓如旧，笑靥也如往常，“我恐怕，帮不了蓝染前队长呢~”
蓝染的唇间又逸出一声笑。
又是她不曾听过的那种笑音。
本以为他至少会回应她的猜测，结果他只是转身继续离去，回了一句让她很是莫名其妙的话：“……烈，你也可以叫我惣右介。”
————————
许久之后，卯之花才明白蓝染那两句话的意思。
她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话，居然是那么【赤】【裸】【裸】的【调】【情】【暗】【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囚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