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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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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商州的驿站,一个孤独的驿站,外面停着一辆马车,那马儿站着,似乎睡着了。
几个人悄悄地靠近了驿站。
二楼的上房里,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一身青灰色襕袍,幞头早已取下,抬着酒杯,喝得有些醉醺醺地大骂:“哼,为了让那货郎回到朝中扶正。居然,居然 ,把我贬到商州,难道我一个堂堂宰相,都不行吗?!!!都以为自己是真命天子,一帮子忤逆之人,也配!?!”
“哎,老爷啊,这都到了这个天地了,就别去想了,所谓天子脚下,如伴虎狼啊。要知道,祸从口出啊。”一个面色温润的中年妇人边收拾包裹,边劝慰他。
“小二! 拿酒来!”王峻大叫,那双因为酒而血红的眼,紧紧地盯着门外,因为他听出有人在外面。一种困兽的热火在心中和酒精一起和怨怒猛烈燃烧。
蓦地,没有了声音。
“吱呀”门开了。进来一个清秀的小二,小二一身粗布的衣着倒也显得干净利落。
“客官,你的酒,已经温好了。”
“放着吧。”那妇人赶快拿出盘缠里的银钱递给小二。
“我就不信,他郭荣可以稳坐天下,东山也有再起时!”王峻把酒狠狠地灌进自己的嘴里。拿起那黑色的大肚小口酒瓶,如今人到了这般田地,也顾不得斯文,关键是心早已没有了斯文二字。
小二抬眼看了一眼王峻,腮咬了一下,可以看见腮骨的力度,但是迅即收了。收下银钱,他退出去了。王峻抬起酒杯。继续喝酒,那酒在酒杯里,咕噜咕噜地冒出些许酒花。许是因为酒精,许是因为心情。他抬起酒杯一饮而尽,忽然他看着妇人,胃里不舒服,心里疑惑:“难道是酒醉了,想吐?!不,不是,自己还如此清醒!”
“啊!~~”他开始腹中绞痛,感觉喉头发紧,他王峻忘记了一个最重要的法则,就是,如果一个人跌倒在地,那么后面可能就是还有更加狠地一脚在等着。或者是致命的一脚,而他现在就是被踢中了那脚。
但是他最后身边就带着这个女人,其实,王峻最后输给的是自己的居功吗?
那女人一看王峻咬着牙,嘴边开始冒出黑血,一下子大惊失色。
“你怎么啦。!?”她拔下头上的银钗放在酒里,取出一看,如墨一般。
“不好,这酒有毒!”武寒月慌乱中在衣袖上拭去银钗上的酒,对着王峻的太冲穴就扎了下去,一股黑血噗哧奔腾而出,但看见王峻口中吐出更多的黑血。
“相公!!你怎么样?!”
“寒月,我,我这次应该是过不了柴荣的毒手了,你,你,快走,走的远远的。”
“不,我武寒月,和你生死相随!想我武氏,历经劫难,得与你结识为夫妻,已经是福分,相公,我,你坚持住!!我,我去找人”,她站起来就要往外冲,王峻一把拉住了她,“寒月,听我说,没有用的,我只怕,只怕,等你回来时候,已经上路了…”
“那柴荣,居然对你下如此毒手,我,我要为你报仇!”武寒月仰天,看到的不过是房梁上一只正在被蜘蛛吞吃的蚊蝇。
“你我夫妻一场,荣华富贵也过数年,如今落魄至此,如今为夫,要,要先走一步了,想你我十余年夫妻情义,我王峻,就是忘记了一句话啊,可是如今,还有什么用!!!就是…苦了娘子你了…”
“噗”一口鲜血吐出来,武寒月抱着那最后一口血带走了所有魂魄的王峻,泪雨滂沱,一个中年女人,失去了恩爱的丈夫,就在这个人生地疏的商州,她,她该何去何从??
凄厉的哭声里面,混杂的血的味道,总是腥,因为那是以生命为基石的一种味道,惨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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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谷的卓彦,昏沉沉地睁开双眼,看到苑召凡的背影。
“娘子…”他微弱的声音,让人知道那伤不轻。
“相公,你醒了啊!怎么样,怎么样?发生了什么事情?”
“咳,。。。那日看见走了之后,我,在镇上无意听到有人说,要上独峰,可是你不在家,不知道怎么通知你,独峰是你师傅雨禅宫所在之地,我担心有什么不测,所以,所以,想去探个究竟,于是回家收拾包袱,可是有人来店里找东西,翻的乱七八糟的,我与他们打斗,不想恋战,于是留下记号给你。一路追踪那些人,快到独峰附近时候,他们和一拨人汇合之后,又分开了,但是我,无意发现第二拨人手上居然有云波剑!…”
“什么!?你看到了云波剑?!!”
“我本想把剑盗走,无奈寡不敌众,拼死才回到神谷…发生什么事情了,娘子?”
“呜呜呜,师傅…师傅老人家遭人算计,云波剑被抢,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师妹们都以为是我盗走了云波剑…”
“娘子!…”卓彦一看苑召凡哭的伤心,便没再问。
“等我伤势好些,我们上一趟雨禅宫吧,我给你师妹们解释。”卓彦心里一阵内疚,想苑召凡为了自己,舍弃了掌门之位,随自己浪迹天涯,而今却在师门落得不清不楚,他知道,自己又欠了她更多…
“别担心,先养伤吧…”苑召凡心里想,那云波剑看来人人想得之。如今如此,只能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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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赵府,午饭过后的赵匡胤在厅里双手抱怀,微微颔首看着鱼缸里的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看着刚丢进去的鱼饵,被鱼儿们抢食,眉宇之间飘过一丝笑意,急急地进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容之间稚嫩中已经看见英武,一身浅兰的衣衫,将那人衬托地豪气方显。
“大哥!”
“哦,匡义来了啊。”赵匡胤回身说道。他转身看看这个和自己一个属相的弟弟。
“嗯。哥,我好渴。”边说,他自己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倒了一大杯茶,咕嘟咕嘟的喝光了。
“你最近和赵老先生学的怎么样啊?”匡胤一向关心这个弟弟的学业。
“我啊,很用功的。”
“呵呵,他可是精通论语,你可得好好向他学哦。”
“那是当然。”
正说着,有人轻轻叩了一下门,两兄弟转身一看,是管家来了。
“大人,偏厅有人求见。”
赵匡胤放下一直抱着的双手,“我马上就来。”
“我也去!”赵匡义想跟着去。
“你别去。你先去娘那里,说我一会过去陪她老人家聊天,晚上和娘一起打马吊。”
“嗯,好的,娘最喜欢玩马吊了。”
赵匡义高高兴兴地走了,他并不知道,哥哥在背后的眼神里,深邃中一下子的深意,只见赵匡胤到了偏厅。
“大人,外面都在说王峻是给柴荣下毒害死了。”
“哦,是吗?”他转身看看来人。
“是的。朝中众人都在张望,而你知道,柴荣最近要离开汴梁,他夫人要生产了。”
“也好啊,知道几时离开吗?”
“就今天晌午过后。”
“好,我们一起送送去。”
柴荣在府邸里正准备着回澶州。刚大步走出门口。
“九重参见晋王。”只见赵匡胤带着匡义,已经在门口等着要给他送行。
“不必多礼。不几日我便回来。”柴荣面露微笑地说。
“晋王,有个事情,不知当说不当说。”赵匡胤有些迟疑。
“说,何事?”
“那,那王峻据报死在了商州。”
“为何而死?!”柴荣心里有些吃惊,但是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据说是中毒而死。”
柴荣说:“他平时为人如此跋扈,得罪幕僚众多。你看看查查吧。”他交代了赵匡胤,便一脚蹬上来马车,“我先回澶州吧。”
“恭送晋王。”赵家两兄弟退后一步 ,抱拳低首侯在边上,只见那马车轱辘一转,绝尘在夕阳里。
而马车上的柴荣,愈发深锁的眉头就更加紧了。
“快马加鞭,到了之后 ,安排好一切,就立刻回汴京。”
他交代车夫。
“好的,大人。”
夕阳里的天,血红赤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