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行》牛刀

60、Chapter 60

　　起先，喂我吃了早饭，我以为他至少要去处理些公务了，没想到他直接横抱着我走出房间，穿过走廊。之后的每天，几乎天天如此。我这才看见，我们现在在的地方，好像一个江南林园。我的卧室是一个临水的轩榭，难怪这种天气也丝毫不觉得燥热。他抱着我，踏着从屋檐泄下来的阳光，满眼得偿所愿的幸福和得意。旁边的仆人见了，纷纷站到一边，喊：“老爷，夫人。”
　　我莫名其妙心慌了下：“胡说八道。”
　　那行礼的丫头一颤，就跪下喊：“夫人……不……老爷恕罪！”
　　我这才觉得好像自己是不是反应过激了，这肯定是谢延洵的主意，也不是她的错。可转眼看见谢延洵胸有成竹的笑，才知道是这小子下的套！而我还不得不钻，不然这丫头肯定要被罚！他赌的就是我的不忍！还真是……还真是把我吃得死死的！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不说话。他一笑，说：“高福，既然夫人不高兴，就把她……”
　　“没有！”刚出口我就后悔，可是又别无选择，只能怒气没出处发的怪声怪调对小丫头说，“你，你下去。”
　　小丫头抬起头看看我，又看看谢延洵，继续低了头说：“奴婢错了，请姑娘责罚。”
　　“你……”我恶狠狠地看着满面笑容的谢延洵，咬牙切齿地说，“你！没！错！”
　　小丫头还是不起来。
　　谢延洵轻笑：“夫人都说你没错了，你便起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是。谢王爷，谢夫人。”说罢，急急退了开去。
　　我瞪谢延洵：“你故意的。”
　　他得意地笑：“是，我故意的。”
　　“你……”实在无语，我决定闭嘴。
　　然后他继续满面春风地抱着我继续走，继续听着一路上的丫头小厮叫“老爷，夫人”……
　　走过长长的走廊和花园，进了书房，我以为他总算是要办公了，他却先把我放在窗边的贵妃榻上，让我坐着。然后去书柜上翻翻找找了一会儿，拿了本书出来。然后坐到贵妃榻的一边，侧靠着着半躺着，然后把我扶了让我窝他怀里，然后一手拿书，一手圈住我，开始抑扬顿挫地读书给我听！
　　我惊讶的发现，他之后给我读的书，都是我喜欢的经史子集，有时候甚至给我读上一两本我喜欢的戏曲诗词！那些小姐和书生的酸掉牙的爱情故事，被他低沉温柔的声音轻轻读出来，那一个个的文字，沁了上午的阳光，就这么像轻尘一样浮动在空气里，舒心宜人。午饭之后，他会抱了我小睡一会儿。
　　偶尔我会比他先醒来。看见他长长密密的睫毛，像沉睡的蝶翼，有时睡得不稳，他会皱起眉头，睫毛不安地眨动。我忍不住一下又一下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他，他渐渐又安静下来，甚至会带着几分孩子般的笑意。
　　有一次他在我轻轻拍的时候突然醒过来，就这么直直和我对视，静静地看着我，满眼笑意和满足。
　　良久，他轻轻开口：“纤儿，我多想，就这么，一辈子。”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他在处理公务的时候，就把我放在旁边的湘妃椅上。我有一天趁他不在，忍不住问伺候我更衣的丫鬟：“怎么你们府上到处都有湘妃椅？”
　　丫鬟含笑：“夫人说笑了。老爷知道夫人身体不好，在接夫人来别院之前就差人除客房外的每间房都放了湘妃椅，怕夫人什么时候想起来想去其他地方解闷儿。”
　　我听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谢延洵，你这是何苦啊……

　　有一天我在他办公的时候在椅子上看书，被阳光照得昏昏沉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屋里只点了一盏灯，还放在离得我很远的书桌上。谢延洵也不在。
　　我想站起来，却想起来自己根本无法自理，于是只得朝门外喊：“来人！”
　　伺候我的丫头伶俐地进来：“夫人醒了？老爷有些公务要处理，出府去了，吩咐等夫人醒了就传膳。”
　　“唔，”我眼睛一转，“老爷去了哪里处理公务？”
　　丫头机灵，说：“奴婢这就去传膳。”
　　我翻白眼。能不能一个个都别那么精啊。每次稍微扯到那么一点点可能暴露这里位置的问题，连个标点都问不出来。
　　我挥手：“算了，不在这里吃，扶我回房，还有，”我看着书桌上灯旁边还放着纸，担心地说：“把那灯挪开，万一火星燃了纸就麻烦了。”
　　“是。”丫鬟老实去了，却在看见那张纸的时候发出一声惊呼：“夫人！这是……”
　　我烦躁：“是什么？别大惊小怪地吓人行不？”
　　丫头赶忙过来扶我，呡着小嘴笑得甜甜：“还是夫人亲自看吧。”
　　这……
　　我看着眼前这张纸，心仿佛被浸在热水里，让人觉得喘不上气。画上的女子像猫儿一般蜷成一团睡着，脸上的表情甜美安心，嘴角还微微翘起，像个蜷缩在母体里的婴儿一般，毫无防备，只安心做着自己的美梦，对周围的一切毫不担心。一幅画画得极为细致，连女子稍稍凌乱的发丝和素衣上的褶皱，也一一勾勒，与其说是画在纸上，倒更像是刻进心里一般。
　　旁边有字，潇洒轻扬：十月小春梅蕊绽。红炉画阁新妆遍。锦帐美人贪睡暖。羞起晚。
　　下面又是一行小字：式微，式微！胡不归？
　　旁边丫头凑趣道：“奴婢从小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家老爷这么疼自己家夫人的，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我根本不敢开口，怕自己忍不住会哭出来。

　　自从看到那张画，我心里就想被人灌了铅似的沉。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想姚季宸，想他的冷，他的笑，他的好。我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我还能坚定多久，或许，不，是我现在确实已经开始动摇了。想到这里，我心里更是难过。谢延洵，你这样不是爱，是折磨啊！你知不知道你在折磨我……
　　又是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我一直就处于蔫蔫的状态。谢延洵给我读书我也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等我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枕在他手臂上，一抬头就撞上他爱怜的眼。他抚上我的脸，心疼地说：“是不是又没有睡好？今天脸色好差，早上也没怎么吃。饿了么？”
　　“现在几点？”看他疑惑的样子，我忙补充，“什么时候了？”
　　他笑：“刚过午时。”
　　我吧嗒吧嗒嘴：“好久没吃饺子了。”
　　他眼睛笑得弯弯的：“好，我们今天中午吃饺子。”说完，他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事，轻轻把我从他怀里挪出来，轻轻吻了我的嘴角：“我去吩咐一下。”随即优雅地起身往门外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忍不住皱眉。自己对他的亲近越来越习惯了，几乎已经没有任何排斥的条件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