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时似雪》连城

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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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前潜光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呵欠连天地听着，嘴里不知所云，眼泪倒是下来了，不是感动的，是困的。
　　潜光犹犹豫豫地问我：“要么，我们还是摆两桌吧，只请要好的几个朋友聚一聚，说好第二天旅行，他们也不能闹洞房。”
　　“咦，你不打算保持黄金单身汉的形象了？”
　　潜光不说话。
　　我倒是臊了，何必逗他：“怎么都行，你拿主意吧，不闹洞房就行。”
　　潜光嗯嗯了两声，仿佛心思沉重。那是，热辣辣的忽然又说要摆喜酒了，这上下酒楼的订单估计都订到明年六一了，请些什么人，定什么菜色，千头万绪从何缕起？
　　我促狭地道：“不如就让顾炎去订酒席，你瞧什么烦人都交给他去做，谁让他逼着我们呢？”我心头得意，顾炎想看我们的好戏，我还不让你闲着呢，不忙死你烦死也行。
　　潜光想了两秒钟，说：“这怎么好意思呢，他毕竟算是你娘家人，结婚总是要男方多尽力的。我跟我爸妈说吧。”
　　我“嗳”了一声。再说了两句，我困得不行，拿着电话一仰身倒在床上。
　　这一觉睡得长。醒的时候阳光已经穿透窗帘。我恨恨地想无论如何要换一幅厚些的窗帘，至不济，我挂两幅重叠着，黑了又黑！我躺在床上傻乐，忽然想起，潜光和我订的婚期就在一个月后，就为这一个月，值不值得费那心思。
　　说起来，昨天要不是顾炎一通刺耳的批评，我还真没好好看过潜光的房子。说起来，窗帘的颜色真是太太太淡了，虽然很漂亮，风一吹轻轻柔柔的，满室生辉，可是我睡觉这样怕光……算了，那窗帘是潜光挑了好几天才定下来的，要合他的眼缘也不容易。我克服克服没准还能克服掉这个怕光的毛病。至于其他的东西，顾炎真是小题大做了，潜光是左撇子，摆放东西的顺序自然和我们不同，这又有什么要紧的了？至多是开始的时候手忙脚乱一点，习惯了就好。
　　可是顾炎说的一句话意外地回想起来：“你这屋子从里到外没有一点点是为侠君布置的意思，你一点都不知道她的喜好么？倒要我一个外人来说！”
　　我和潜光认识的时间不算短，论及婚嫁倒是挺突然的。我们一直是很谈得来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知己，来往颇有些脱略形迹，不过潜光为人十分沉静，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居然动的是那个念头。
　　那天我们约好去黄稻梁，夜里宿在山顶。空寂寂的夏夜，星星安静得像要死掉。一黄一蓝两顶帐篷，都没有人。我们坐在外面草地上拿着军用水壶喝烈酒。喝得什么酒忘记了，只记得酒劲大，喝得我有些上头。我喝高了特别爱笑，常常笑得自己就软倒了，那天也不例外，我倒在草地上叽叽咕咕地笑，其实心里一片空白。潜光也躺下来，摘了一根草，我以为他接着会吹叶笛。其实我忘记了，会吹叶笛的人并不是潜光。会吹叶笛的那一个也不会让我喝那许多酒，早轰我回帐篷睡觉了。
　　潜光靠过来跟我说：“侠君，我挺喜欢你的。”
　　我“嗳”了一声。我知道的。
　　他接着说：“我家里比较简单，父母不和我同住，也不管我的事。”
　　这个我也知道。
　　“我为人虽然小气，倒还不算太坏。”
　　我大笑。潜光居然说自己小气，真是新闻。我非要告诉那一班同事。忘了说，潜光同我在一个地方上班。他是最年轻的处长，虽然年轻，稳重却不失热情，极有人缘，有小道消息说他要升副局，倒迟迟不见升。我在另一个处里不闲不淡地上班，业务算不得不出挑，其他没什么可说的。
　　我笑得险些岔了气，潜光却生气了。忽的站起来。
　　我只是笑，也不理会他。
　　他背着身忽然问我：“那你看我们结婚好不好？”
　　先是套了一个草戒指。我当时只以为他开玩笑来着，一直到他拖着我去定一对婚戒我才知道是认真的。我禀明父母，都不反对。那就是他了。只是我妈说，要同你顾炎哥哥商量一下才好。顾炎不知去到了哪里，足足花了三个星期才联络到他。顾炎不道喜不说，还口不择言，说的话让我大为生气。那时候我的心已经定了，任他在电话那端跳脚也不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