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垂暮》指尖葬沙

20、第二十章 番外1

　　他是姜寒，从三十五岁开始，他的生活便是由名利与欲/望堆砌而成的。那是一次背叛之后的结果。

　　背叛，在已经年过七旬的姜寒看来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只因为当时还是个毛头小子，所以便铭记在心，甚至那时的自己在经历了未婚妻的背叛、牢狱后一度是沉沦的，是什么让他再次奋起，他已经不记得了，只是似乎便是从那次事件之后，他姜寒不再相信所谓的感情，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对于无父无母的他而言，谈亲情的确太过奢侈，而遭遇了心爱未婚妻背叛的他，再谈爱情，那么就不是用蠢能够形容了的！

　　伊椋这个名字出现在他六十大寿的的寿宴上，那是个不成事的子侄送来的礼物。他人老了，对于时代的潮流却还灵通，也知道这些年养娈/童婢妾又成了有钱人的风尚……只是他这个子侄当真是太不知事了，他已经这把年纪了，任是再不服老，对于那方面却也没有了需要。

　　原本只是打算看一眼就把那孩子遣送回家的，但也就是那么一眼，让他现在即使即将离世，却也想着是不是要拖着那孩子一起下去！所谓的相遇太晚，是如此么？或许他与其他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人不同吧！是的，他从来也算不得什么善人，所以即使知道那孩子有了心上人，却也费尽心机。

　　伊椋，惨痛的身世是他被当成礼物的必然，他没有去切实的调查，也只是为了以防那子侄是派人来打探消息而稍稍询问了几声。似乎是从小丧母，父亲又好赌才如此的。

　　不过在他看来，这样钟灵毓秀的孩子当真不像是由赌徒养大的孩子。不过秘书呈上来的资料却是有着十足的可信度！

　　或许是长得像老爷的未婚妻吧！

　　难道是当成孙子来看？

　　我看是老爷老当益壮吧！嘿嘿！

　　伊椋的到来，而后被留下，无疑让整个沉闷的大屋有了新的话题消遣。他一直放任着那些话语的流传，当然也是想要看看那孩子的反应。

　　他对伊椋宠爱，像是爷孙，又不像。伊椋是个善良的孩子，对于那些嚼舌根的话，听到了也只是微微一笑，只是在无人的时候有时哭泣，有时发呆……在手下给他的录像中，他可以一览无余。

　　即使他没有将伊椋当成孙子，但是无形中伊椋却对他有着莫名的依赖。他爱他的撒娇，却也痛恨，原因也只有一个，那是对于爷爷辈的人才有的表现。

　　自从遇到了那个孩子，他便不再敢照镜子了，他这后半生几乎都是在雍容中度过的，他从未害怕过什么，却在这次害怕起了自己，害怕自己身上腐朽的味道，害怕那如树皮一样干燥的皮肤，害怕那双浊黄的眼……

　　怎么办？怎么办？他夜以继日的如此问自己，为什么这世上没有返老还童的丹药？他不需要长生不老，只需要……只需要一点时间，起码不要是这样将死的年纪……可是时间依旧在不断的流走……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可笑，他姜寒何时如此过了，既然求之不得为什么还要执着，对于所谓的爱情他不是早已经不相信了么？

　　这样矛盾着，直到他看到那个孩子与他的秘书出双入对，他这才惊觉，无论他如何的想，事实都是无法改变的……他已经是个老头子了，拿什么去奢求，即使是想要绑在身边，以他这样的身体，绑住了又有什么用？

　　自怨自艾？除了自怨自艾，他还能做什么？

　　于是……

　　“老爷！”秘书李泽晓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一双带着银丝框眼镜的眼睛透着锐利的光芒……

　　当初姜寒便是因为那锐利的双眼才聘用了这个年轻人，只是，此刻被嫉妒充斥的老人才发现，李泽晓优秀的又何止那双眼睛？

　　“文件准备好了？”姜寒沙哑而清淡的语气中却能明显的感到是不悦的，当然更多的是虚弱。

　　李泽晓何等的精明自然也感受得到，只是那双眼中的诧异之后，却绝不会开口僭越，这便是一个人的本分。

　　“准备好了，老爷！”

　　姜寒点了点头，此时的他依然是躺在病床上的将死之人，只是那气势，那尊严他却是不能丢弃了。

　　“叫伊椋进来！”

　　“是！”

　　伊椋，依旧是那张年轻的让姜寒咬牙却又不得不注视的脸，呆滞了数秒，而后才朝着门口的伊椋招了招手……

　　“姜寒！”伊椋的声音是软糯的，有着平日姜寒绝不会喜欢的软弱感，但应该说是爱屋及乌吧，因为是伊椋，所以那样的不悦也就被忽略了。

　　姜寒眨了眨眼睛，此刻带着呼吸器的他，双眼上应该有着还没拉得及擦去的眼翳，这就是将死之人的征兆了。整整挣扎了一年的病患终究还是扛不住了，不管多么的叱咤风云，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认输了。

　　“泽晓，把文件念一下。”透过呼吸罩的声音是虚弱的，却也带着不容置疑。

　　趴在姜寒身边的伊椋显然知道那所谓的文件是什么，嘴唇张合了数下，却也没能说出什么，或许他知道，这是不可抗的吧！

　　姜寒疼惜这孩子此刻流露的脆弱，但是他的心中却并不确定，这善良的孩子是否对于任何一个将死的老人都是如此，或者说因为自己对于他的恩情，有着稍稍的不同，但无论如何也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什么？临死前的爱语？这样的事，就算是病入膏肓，也是不敢奢望的，不是吗？

　　李泽晓平板的念完了遗嘱，那带着银丝眼睛的双眼闪烁着，他是没有想到的，没有想到这个被送来当做玩物的少年，会在这个有着人人都言心如铁石的老人心中有这样重的地位！

　　姜寒微微点了点头，虚弱的手晃了晃，示意李泽晓出去。

　　李泽晓欠身，便走出了门。

　　病房中，只余下了两人。

　　姜寒看这双眼通红如兔子的少年，竟然没有掉眼泪，似乎是自己曾经告诉他，哭是没有用的缘故吧！他一直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如果自己没有那些龌龊的想法，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做很好的爷孙……

　　“你没有什么话和我说吗？”姜寒那僵硬的嘴角在对着少年的时候硬生生的扯出了一抹微笑。

　　便见伊椋抬着眼，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姜寒的脸……

　　“我……我！”少年似乎是在考量带着微微的瑟缩……

　　而姜寒的眼中却是一怔，那双因为病痛没有神采的双眼闪现这灼人的光彩，或许……或许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可以听到……那颗已经失去了正常搏动的心脏忽然猛力的跳动了起来。

　　“你，你会好起来的，姜寒，一定会好起来的。”伊椋似是用尽了一身的力气说出了话语。

　　就是这些？

　　姜寒眼中的光芒骤暗，只余下了眼角那一抹嘲讽，他竟然还在奢求……呵呵，心中冷笑着，像是困倦了，对着床边的人也晃了晃手。

　　“你下去吧，我要休息……”没有了力度与希望的声音，显得异常的凄凉……

　　就算直到死，也没有办法完成的爱恋，那便是永远的遗憾了吧！缓缓的闭上眼睛，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慢慢的停下，身体缓缓的变凉……他是不甘的，他这样的人，难道就不能得到一次真正爱一个人的机会？但是他无力抗拒……

　　他以为他就会这样老死过去，但是外界隐隐约约的声音，他的身体周围有着异样的温暖，像是温水，却又好像不是。

　　一股压力不断的将他往外，他能感觉到身边的温暖在慢慢流失，这是死亡的感觉吗？他记得，他似乎已经死去了？

　　猛然的，身体似乎曝露在寒意中，他感觉到了冷，想要说话，却发现似乎嘴巴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而手脚亦是。他就好似一个完全瘫痪的人一般，除了脑子是清明的其余的一切都是混沌的。

　　耳边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膜，很不清晰，眼睛无法张开，他感觉到似乎有人拉着他的一条腿，痛觉神经并不是如何的敏锐，但是丝丝缕缕的感觉到了。

　　“啪啪！”朦胧听到两声响，便觉得身后一阵剧痛，那巴掌就好似用尽了全力一般的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姜寒从三十五岁之后何曾收到过这样的侮辱？那简直是不能容忍的罪责，怒气夹杂着身后的疼痛，让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开口……

　　但是呵斥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成了，‘呜哇哇……’奶娃娃的嚎哭声。

　　姜寒错愕停了下来，却听耳边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清晰了一些。

　　“还以为这个孩子不行了，听这哭声挺有劲的。”一个女人的声音，或许是太过聒噪了，姜寒听得异常的清楚！

　　是在说他？

　　姜寒不确定，但是突然的睡意让他脸思考的余地都没有，他便已经沉入了黑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