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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公司对严驰说,现在新人跳得太快,你要保住自己的一线地位,就必须想办法制造一点新闻。
      严驰说,绯闻吗,我算是已经结婚了。
      老总奇怪地瞥他一眼问,反正是假的,你以前不也这样?

      半夜回到家,楼道里黑漆漆一片,感应灯出了问题,像鬼火一般跳个不停。
      他打开大门,一股阴气扑面而来。房间被佣人打理干净,很多东西却被移了位,嘱咐过几次她总是记不住。客厅的落地镜子前还流连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妻子更换得太频繁,他已经分辨不出是哪一种。打开窗,深吸一口气,凉风伴着些许的湿意打在他脸上,静静看着楼下,那条宽阔大道。
      某一个午夜,他曾经拔足狂奔,站在那棵法式梧桐背后,紧紧拥抱住一具清瘦的躯体。怀里是纯粹洁净的棉布气味。
      严驰的胃一阵阵抽痛,他胡乱脱下外套,和衣倒在沙发上,蜷起身子。
      他记得这里,每一次晚归,都有一个人影缩成一团,听见开门声的时候却一下子惊醒。
      对他说,回来了,有面条你吃不吃?
      结婚的时候,那个女人曾经问他,你为什么不换房子?我们并不缺钱。单身的时候我管不到,结了婚以后要招待朋友的,你让我面子往哪里放?
      严驰说,你不懂,你不会懂的。
      他懂,但是已经太迟。这房子,这里每一个角落全部都是他的身影。微笑的,大笑的,奔跑的,打滚的,还有哀伤的,恐惧的,失望的。全部都是。
      握在手里的时候,以为他的付出他的服务是理所当然,以为存在于自己生命之外的,不符合自己生命轨迹的,根本无须介意,失去了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于是他一脚踢开。
      那段生命里最快乐的时光,那簇生命里最明亮的火焰,那个曾经点燃他全部生活的人,那个曾经义无反顾深爱他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他把手轻轻盖在脸上,眼角有水渍慢慢滑下。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他,有些错误是无法弥补的。
      *****
      站在巴塞罗那的中心广场,钱小闲瞪大眼睛,心里有止不住的雀跃。
      霍子都说,喜欢吗?
      两天前,小闲还在扳着指头细数他回来的日子,接到霍的电话。霍子都先是神秘拖拉一番,告诉他,在瑞士还有些未了结的事。
      就在他失望的时候,霍说,你有一个月的年假不是?
      钱小闲被带着走在满目琳琅嘈杂的大街上,耳边是各式各样杂乱的语种。
      霍说,这里是巴塞罗那最有名的流浪者大街。
      其实本名是蓝布拉,只是鲜少有人知道。像上海的城隍庙,北京的庙会一般,这里到处都是古怪奇特的艺人和表演,只不过,缺少了一种浓郁的商业意识,大街看起来就多了许多颓唐迷离的味道,所以称之为流浪,哪里都可以停留,哪里都可以告别。
      霍说,这里无所谓过往,无所谓曾经,谁都可以随时重新开始。没有人会在意。
      东段是画家的领地。
      欧美人喜欢创作一些线条圆润简洁,色彩却大胆明丽的漫画。大胡子画家们不停挥着手里的笔,小闲想起来曾经在报纸上看过类似的肖像讽刺画,某两位领导名人被演化为猴子与狒狒,不由笑出声来。怕引来误解,忙不迭转过头去。
      对面的隔两个摊位围着异常多的人。不时爆发出纷纷的赞叹声。小闲拉着霍,止不住好奇,挤进人群。
      墙边整齐放着不同的作画用具,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小的身影,密密的黑色刘海盖住他的前额,遮挡住所有人好奇的目光。他低着头,一笔一划,动作很慢。写实画作上,线条精细玄妙,仿若比照着一面镜子。人群里有不绝于耳的议论和赞叹。
      他画了很久,终于完成的时候轻轻呼出一口气。把画作交给游客。画家抬起头。
      黑发底下是一双晶亮漆黑的眼睛,细白而清冷的脸。
      中国人?
      小闲试探着开口问一句。
      男人注意到他。微笑起来,轻轻点点头。又看见唯恐失散,揽着他肩的霍子都,一怔。他问,你是霍子都?
      霍诧异,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眼前这个干净却又带着些许流浪气息的男人。如此鲜明的人,曾经遇见不会毫无印象。他没有接口,只轻轻点了一记头。
      男人放下手中的笔,认真打量他几眼,又把视线转向身边的钱小闲。半晌,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他说,那你一定是钱小闲了。
      无法抑制的震惊出现在两人的脸上。互相对望一眼,他们扭头等着男人的解释。
      男人慢慢对小闲伸出手,跳动的光线投在他纹路细密的洁白手背上,优雅纤长的手指微微曲着。他说,你好,我叫莫流云,是椎名雅的爱人。
      钱小闲恍然。
      男人又转过脸对依然不明所以的霍子都说,你的照片各大商业杂志上都有。椎名告诉我,如果在霍子都身边看见另一个男人,一定就是钱小闲。
      霍也有些想发笑起来。刚想开口,不远处角落里另一个身影匆匆奔过来,一面手里还举着一个甜筒。钱小闲觉得眼熟,直到他跑得近了,才发现竟然是椎名雅。
      椎名把手里的甜筒小心裹上一层纸巾,递给早已笑弯眼的莫流云,满足地看他探出舌头舔一口,才对小闲招呼。他笑说,果然,霍子都的身边如果有男人跟着,一定就是钱小闲。
      一群人沿着大街慢慢向里走,钱小闲注意到椎名的手一直扶在莫流云的腰上,另一只帮他提着画具,仿若一对经年的亲密夫妇。
      大街中段是雕塑家和行为艺术者的天堂。最近几年在上海亦是已经出现一些真人雕塑,只是相比较之下,少了几分大胆。钱小闲一路看过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
      古埃及的法老王,赤裸大半个身体,在人群中伫立,涂着金粉的漂亮肌肉在阳光下泛出光泽,一路从胸口蔓延到腹部再跨过结实的大腿。小闲眯起眼,想起自己白斩鸡般的体形,恨不能挖个洞埋下去了事。
      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其他三人都用一种暧昧的目光看着他。椎名拍拍霍子都的肩膀说,同志尚须努力。
      钱小闲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看男人的身体看到出神。又听霍子都有些发窘着说,我去买果汁。
      莫流云一直都笑意盈盈,打量着霍走远的背影。他问,你真是被压的那个?
      小闲的脸腾得一下烧起来,他低下头,眼神四处游移,不知该怎样应对。
      椎名若有所思说,看来还没得手。
      这两人大概是处得久了,行事作风上一唱一和配得天衣无缝,小闲终于忍不住抬头瞪一眼。
      他很爱你。莫流云说。很爱很爱。那你呢。
      钱小闲背过身,大半的脸背对阳光投下一大片阴影。
      他们坐在大街中央的喷水池边,看眼前来回奔跑的异国孩童。莫流云有些疲倦地把头轻轻靠在椎名肩上,闭起眼睛。
      小闲说,你们感情很好。
      莫流云低低笑起来,他说,你应该向展玉风和秦凡讨教讨教,他们才是信任和坚守的典范。
      你们不是吗?我以为你们都是天之骄子。
      莫流云瞪大眼睛噗嗤一声笑出口,一面摆手一面貌似无意地瞥了一眼身后的椎名。他说,都一样的,也有岌岌可危,觉得几乎是走投无路的时候。好在,困难过去得很快,以前的那些经历,使我们更容易珍惜现在的生活,所以,你也不用担心。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他抬脚踢踢椎名雅尴尬到僵直的身体。最后说,只不过,没有意识到,和故意忽略是完全不同的。
      钱小闲一愣,忽又想起来自己和严驰的事在这些娱乐圈高层里早就算不上是秘密,只能苦笑带过。
      霍子都捧着几杯饮料走近,把奶昔插上吸管递到小闲手里。
      是,本质上不同的,再怎样修正还是回到原点,各自不得其所毫无生还可能。
      他抬头看着子都,正云淡风清地和椎名闲聊,头微微侧过摆出一个善于倾听的姿势,嘴角扬起一个微末的漂亮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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