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姻缘》雨霁初晴

8、庆生（下）

　　夏日的风，带着热浪一阵阵袭来，虽已是傍晚，但是依旧抵挡不住酷暑的威力，冰块已经换了几批，南宫炎还在宫里跟丞相谈事情，大家嘴上不说，脸上或多或少自是有些不舒服。

　　直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宫里的琉璃盏全亮了起来，才听到宫人通报：“王上到！”

　　随着通报声，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人们停止了喧哗，齐齐跪在地上迎接南宫炎。

　　南宫炎从众人身边走过，走到南宫瑾身边，扶起了她，“都起来吧。”手臂轻扬。

　　众人应声而起，南宫炎接过宦臣递来的酒，对着众人道：“今日是瑾儿生辰，大家不用拘束，随意就好。”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宴席正式开始，歌舞不绝，南宫瑾上台表演了一段舞蹈，听说是美艳绝伦，可惜雪嫣时运不济，刚好清蔓身子不舒服，雪嫣陪着她休息去了，这一去，正好错过了南宫瑾的舞蹈。刚回到宴会场所，就看见南宫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跟南宫墨套近乎，她无奈的摇摇头，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磕磕瓜子，听听表演，也挺惬意。

　　雪嫣没有注意到，这一桌冷清异常，处在角落，显得有些沉闷，似乎有一道看不到的鸿沟，把这桌的人给独立出来。

　　“你们替我跟王上说声，说我身子不舒服先告退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接着桌上仅有的另外两人也随之站起来，走了。

　　雪嫣看着空荡荡的桌子，抬头看着那几个人，只能看到他们朦胧的身影，不一会就消失在黑夜中。

　　南宫墨看到离辙起身起开，目光一瞥，竟然看到雪嫣，她一个人坐在离辙那席，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宫墨给正在花丛中好不得意的云轩使使眼色，让他过来解决掉南宫瑾，不料云轩假装没看见，跟姐姐妹妹打情骂俏依旧，完全无视南宫墨杀要死人的表情。

　　南宫墨没有办法，笑着对南宫瑾道：“瑾儿，赶紧回你那桌去，今日你是主角，别人总找不到你，算什么事。”

　　“不么。”南宫瑾对着南宫墨撒娇，“我就要呆在这里。”

　　南宫墨暗自叹了口气，对着雪嫣叫道：“雪嫣！”说罢就起身向那个最角落的桌子走过去。

　　南宫瑾半信半疑的转过身，没有看到雪嫣，正打算对南宫墨撒娇，一回头，南宫墨只留了个背影给她，暗自恼火怎么就相信他的话，让他跑了呢？南宫瑾使劲扯着衣角，等了一会儿，不见南宫墨回来，一跺脚也走了。

　　云轩一手拿着着酒杯一手拿着酒壶去讨好南宫瑾，南宫瑾拿起一个酒杯递给云轩：“倒酒。”

　　云轩有些迟疑，南宫瑾怒道：“我是君，你是臣。你敢违背我？”云轩无奈只得舍命陪君子。
　　幸好酒壶里的酒不多，云轩趁机提出自己再去拿酒，脚底抹油溜了。

　　月色洒在荷塘中，水面升起了氤氲的雾气。

　　南宫墨的声音不大，两桌又隔得甚远，雪嫣自是没听到，倒是全神贯注在舞蹈上，那个堪称堪称天下第一的女子。

　　“领舞的沐芷，是醉红楼的头牌花魁，舞技天下第一，凭青衣痴梦一舞动天下，只可惜……”

　　“可惜什么？”雪嫣问南宫墨。

　　“可惜，她只跳过一次。”

　　“为什么？”

　　南宫墨看着台上的女子，又看看雪嫣：“执念。”

　　“什么？”雪嫣完全不懂南宫墨，“那她以后都不会跳那支舞了么？”

　　南宫墨摇摇头，“不尽然。”

　　南宫墨说的什么雪嫣完全听不懂，她坐在那儿抬头

　　仰视南宫墨，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很大很大，他永远都不是自己的，他的心里承载的太多了，他的秘密太多，他永远都不会甘于甘于平庸。雪嫣想，自己虽然帮不了他，但是自己不要做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南宫墨拿折扇敲了敲雪嫣的头：“最近很爱胡思乱想啊。”

　　“没有。”雪嫣摸摸头。

　　“回去坐吧。”

　　“可是……”雪嫣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南宫墨连拖带拉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林雪嫣，你给我听好。”南宫墨把雪嫣按在椅子上,“这儿不是黎月，你给我乖乖坐在这里，哪都别去，回去之后我会跟你说清楚的。”

　　“说清楚什么？”雪嫣叫住了正要离去的南宫墨。

　　南宫墨无奈地收回脚，转过身：“回去再说。”

　　又是这句，雪嫣撅起嘴，南宫墨你至于么，这般敷衍我。

　　舞台上的表演雪嫣完全没了兴致，只想早点回府，然后什么都不管大睡一觉。

　　南宫瑾隔着数桌，对雪嫣示威似的扬扬手中的酒杯，冷笑着仰头喝完。雪嫣装作没有看到，想起黎月时，她从没有过过生日，她不知道自己是哪天出生的，只是她想自己名字里有一个雪，那天应该下着雪吧。

　　那就是冬天了，所以每次冬至都是雪嫣的生日。

　　雪嫣的生日冷清的很，没有人给她祝福，没有人送她礼物，只有她一个人，坐在宫殿的屋顶上对着星星许愿。

　　有几年黎月的冬天没有下过雪，雪嫣就一直痴痴的等，等到春暖花开了，再等下一年。

　　瓜子磕的有些渴了，雪嫣抓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就往嘴里灌，她从没有喝过酒，可能是因为心里太苦了，反而没觉得酒有多难喝，反而一杯接一杯，原来这就是想醉的滋味，醉了就好了。

　　泪水混着酒水，模糊了雪嫣的一整张脸。爱一个人怎么会这么辛苦，南宫墨，我已经告诉自己该放弃你了，可是，为什么我的还会这么疼，为什么你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让我的心死灰复燃，我明明知道你的心里没有我，可是我还是放不下。
　　我们的故事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告知没有结局，你不说，我不说，并不能骗自己。都说就能消愁，却是越消越愁。

　　雪嫣竭力掩饰，极力喝酒，人醉了，愁未消，月亮照在雪嫣的身上更添加了一抹哀伤。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清婉一直守候在雪嫣的床前，看到雪嫣醒来，清婉端了碗醒酒汤给雪嫣。

　　雪嫣做起来接过汤：“现在什么时候了？”

　　“这会儿天刚黑。”清婉给雪嫣理了理额前的乱发。

　　“我睡了那么久？”雪嫣有些不可思议，迟疑了一会儿问清婉，“我昨天喝醉了，后来没出什么事吧？”

　　清婉摇摇头，接过碗：“公主喝醉了就睡着了，连醉话都没有呢。”

　　“哦。”雪嫣稍稍放宽了心，暗自拍拍胸脯，还好还好。刚一抬头，就看到清婉又在偷笑。

　　雪嫣故意板起脸：“你今天很不正常啊，一直在偷笑。”

　　清婉红着脸站在雪嫣身旁，眼观鼻鼻观心。

　　“得。别跟我来这招啊，你们公主我刚刚睡醒，精神可充足呢。”

　　雪嫣挠挠清婉的腰窝，“ 你招还是不招！”

　　清婉笑着躲开雪嫣攻击：“公主，我是为你开心啊！”

　　为我？雪嫣疑惑的看着清婉“喝醉了是什么好事么？”

　　清婉但笑不语，雪嫣更是觉得一头雾水。

　　穗儿真好走了进来，看到雪嫣醒来，赶紧跑过来：“夫人，你醒了？”

　　雪嫣摸摸肚子：“醒是醒了，就是觉得头有点晕，还有……肚子有点饿。”

　　“醒酒汤喝了么？”穗儿问道。

　　“喝了。”清婉把空碗拿给穗儿看，“我去公主准备晚饭，你留在这儿公主吧。”

　　“可是。”穗儿欲言又止。

　　“怎么了？”雪嫣有些奇怪，穗儿虽然是南宫墨的人，自己对她虽然不及清婉清蔓亲近，但是她还从没有对自己一直是言听计从，除非是因为南宫墨。

　　“侯爷说……”雪嫣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侯爷说夫人一天没吃了，特地叫厨房准备了一桌好菜，这会儿侯爷正在膳厅等着夫人。”

　　“哦。”雪嫣饿极了，忙拉住清婉，“快给我梳洗一下，随便一点就好。”

　　不消一点功夫，雪嫣就匆匆赶到膳厅，南宫墨正坐在桌前看书，不为桌上的美食所干扰。

　　雪嫣想食色性也，南宫墨是正常人么，自己嫁来这么久，围在他身边女人不少，可是从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女人有意思，难道他喜欢男人？

　　他身边的男人的确多，尤其是那个离辙，只在府里见过一次，就再也没有见过了，昨天在暝沧王
　　宫见到离辙，她刚想跟离辙打个招呼就被南宫墨拦住了。

　　难道他们真的有奸/情，想到这里雪嫣觉得四周有些冷。

　　一抬头就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她身上，不由得尴尬得笑笑，坐下了。

　　南宫墨看雪嫣坐下了，给雪嫣夹了一块糖醋里脊：“一天没吃怕是饿了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南宫墨不停的夹菜给雪嫣：“看你最近都瘦了，我想你可能是吃不惯暝沧的饭菜，特地请了黎月的厨子，你最满意那道菜，我就让那个厨师留下来。”雪嫣一口菜噎住了，默默无言的看着南宫墨。

　　“怎么了？这菜不好吃么？来吃这个。”南宫墨又重新拿了一个碗给雪嫣夹菜。

　　看着南宫墨不寻常的举动，雪嫣端着晚不敢吃，又怕南宫墨源源不断的给自己夹菜。

　　只好转移话题，“你昨天不是说，有事要回来跟我说么？不如就现在说吧。”

　　南宫墨收起了笑，“你们都下去吧。”挥退了下人。

　　雪嫣看他这么严肃，顺势放下了碗筷，表现出认真听得样子。

　　南宫墨站起身背对着雪嫣：“想必你已经认识了离辙了吧。”

　　雪嫣点点头，又想到南宫墨现在时背对着自己的又恩了一声。

　　南宫墨扯起笑容：“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

　　雪嫣摇摇头：“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啊？”

　　“他是琼海国的三王子。”

　　雪嫣突然想到那天在茶楼听到的谈话，他那么他不就是琼海留在暝沧的质子么，可是他怎么会出
　　现在侯爷府？

　　南宫墨突然转过身，双手支在餐桌上正对着雪嫣：“所以他出现侯爷府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因为他不可能出现在侯爷府，而你也不可能认识他。”

　　“可是清婉……”

　　“别人怎样我不管。”南宫墨冷冷一笑：“你知道该怎么办。”

　　“你放心，我回去跟她说，她一定会保密的。”

　　南宫墨脸上冷意未消：“不管以后出什么事，你放心，我定会保你周全，因为你是我妻子。”话锋一转“但是对于其他人，我不会仁慈。”

　　“我昨天坐的那桌莫非也是离辙那一桌？”

　　“是，幸好昨天你没有认出他，以后府里还是少提这个名字好。”

　　南宫墨打开门：“你慢慢吃，喜欢哪道菜就跟穗儿说。”说完就提脚离开。

　　雪嫣一个人傻坐在椅子上，对着满桌的饭菜提不起半分兴趣，泪水一滴滴滑落，落在南宫墨刚给雪嫣乘的玲珑虾丸汤中。

　　南宫墨，你这么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否她林雪嫣注定一世凄苦，注定无爱。

　　南宫墨，你究竟是以何种方式对待她？

　　清婉和穗儿进来时，雪嫣一头扎进清婉怀里，好久好久，她没有这样放肆地哭过。

　　泪水肆无忌惮的在雪嫣脸上狂奔，清婉拍着雪嫣的背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我想回家，清婉，我想回家。”雪嫣不停重复这一句话。她不想在这里，被南宫墨左右，不想看着自己的心沦陷了，还无能为力。

　　可是她知道，她回不去了。

　　清婉安慰道：“好，好，我们回去，明天就回去。”

　　“清婉，我们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时间就像一把刀，手起，刀落，缘断，情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