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纹》毓台

6、谁的心在痛？

　　方璇的话在餐桌上说出以后，每个人都呆住了。
　　她笑了，方豪生怒的想吼道，“你！”可是只一个你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被她的笑湮没了。这个在商场上叱诧风云的男人，忽的没力了。是的，他和这个女儿之间的战争，他从来都没有赢过，从来都没有过。现在自己又想怎么样呢？又能怎么样呢？她的笑是在等，等自己怎么说。她知道怎么掌控他，一直都知道，即使是十年前的那个小女孩时，就知道。
　　方豪生软弱下来，像是一下子老了10岁。
　　饭厅里是死了一般的寂静。只有方璇的笑留有淡淡的尾音，在荡漾。
　　方璇看着自己面前的苍老的男人，心中的痛像是潮水一样涌荡。拍打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可是她还是笑着，淡淡的微笑着，看着他。
　　她知道他们之间的战争这一场她赢了。
　　但是她却没有想赢，因为即使赢了也是痛。
　　她不想看对面男人的样子，只是知道他在看着她。唐劲啊！唐劲啊！
　　她不看他，在她16岁那年兴致冲冲的从国外回来，想给他一个惊喜，却看见自己的姐姐跟他躺在一张床上的那个片刻，她就不再看他了。
　　只是不知道目光该放在哪里，心早就不痛了，他的会，自己的不会。
　　自己这次回来是结束的。

　　优雅的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巴，方璇说：“不好意思，我吃饱了，大家慢用。”于是便起身离开了。
　　背过身的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浑身都痛，该吃药了。自己实在不该任性的，如果被那个人知道，又会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无声的谴责自己了。想着靖远会有的表情，心里暖暖的。方璇不禁想要笑了，虽然她的全身都好像要散架了一样。
　　远远看见张嫂担心忧愁的样子。
　　方璇对她笑了起来，很开心，像个孩子一样。只是在慢慢走上台阶之后，笑容消散。
　　别担心，我不难过的。
　　张嫂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心里是痛的，十年前她来到这个家，第一个夜里，她在房间里，看见自己这个新来的小主人，她睁着一双美丽的眼睛，在黑暗中对自己说：“我瞧不起他。”她的心就被牵动了。张嫂念的书不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觉得那孩子的眼睛像是一潭水，在不停的荡漾。
　　在这个家里是没有一个人敢提女主人的名字的，那好像是个忌讳，每个人都知道的忌讳，夜里，她告诉她，见到女主人的时候要叫妈妈的。可是第二天，她睁着她美丽的眼睛，笑着叫道：“莫姨！”每个人都心惊肉跳。连男主人也是一样。太太歇斯底里，只有她无辜的看着，好像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是她是无论怎么教，都还是叫她莫姨。最后老爷只得无奈的说，算了她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算是为这场风波定下了句号。但是她只叫她莫姨，十年了一直这样的叫。她要一直提醒所有的人，提醒男人，女人，这世界还有一个女人叫：莫菲。才是她真正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