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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章 大闹灵堂 ...
苏家的大厅此时已经沾满了人,连平日扫地的婶婶伯伯也挤了过来,每个人的表情都异常的沉痛,上好的紫檀棺木就摆在苏家待客的正厅,不久前刚刚办过喜事的宅子,此时许多红绸还没来得及取下。
苏澈的步子没有平日的沉稳,他走的很急。下人们垂着头静静的向后退去,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他顿住脚步看着面前的那口棺材,大堂的纸窗上还贴着刺目鲜红的喜字,如今看去,只觉得心口隐隐刺痛。
曲徽羽此时也咬着牙扶着她那尚未能痊愈的老腰走了进来,她不敢打扰他,只好在身后默默跟随。
苏澈抬手重重抚上了棺木,他喉咙滚动了许久,才抬手缓缓打量向众人,平时那温润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心里惧怕的阴冷。
他将目光定在了几个陌生人身上,“是你们抬我爹回来的?”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曲徽羽缓缓垂下了头,心里泛起酸来。只不过短短一刻的功夫,刚刚还嬉笑怒骂的人,就变成了这样。
人生,到底要有多无常?
几位送棺材的人面面相觑,随即领头的那个上前回答:“是的,苏公子,有人花了一枚金珠让我们抬苏仲老爷的棺木回阖闾城,具体的事情,我们就不知道了。”
苏澈深深吸了一口气,挤在大厅里的众人也跟着喘了一口气,大家瞪着眼睛望着他,等着他哭天抢地的悲恸哭声。
他脸颊微微抽动,声音低沉而沙哑,“带他们去账房领些赏钱。”
众人愣住了——他怎么如此平静?
见没有人动作,苏澈缓缓抬起了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惊得仆人们周身不由得一抖,忙挪拽着步子带着那几个抬棺人去领了赏。
待那些人离去,他才垂首抚上了棺木的边缘,空气静谧的让人心慌,在场的每个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他。
他手掌微微用力,青筋在裸露的手臂上条条绷起,巨大的棺盖被缓缓推了开去。
当棺木被完全推开,苏澈整个人都好似被雷击中了,他一动不动的望着棺内,仿若雕像。
大厅外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断揣度和猜测着。
会不会是别人搞错了?会不会是恶作剧呢?一个月前还活生生的人,怎么会突然就离开了?
曲徽羽轻轻迈过门槛,挪着脚步缓缓走进了屋里,然而当她的目光越过棺木,苏老爷那张栩栩如生的面孔便映在了眼中。他的模样还是很慈祥,和蔼可亲的就像她初见他时的模样。她其实打心里喜欢这个公公,可他怎么说走便走了。
曲徽羽猛地捂住嘴,平日天塌下来都不怕的姑娘就这样哽咽起来,然而她却是没有发出半丝动静,她不想打扰那个犹自承受一起的人,一张俏脸在强烈的忍耐下憋得十分扭曲。
众人看到少夫人的表情,也顿时明白了,一个个捏着袖子拭着眼角的泪,苏老爷虽然平日经常出门,但对她们下人是极好的。
一时间整个苏府都响彻了哭声,每个人都在落泪,唯一例外的便是苏澈。
他异常的安静,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静静的望着棺材里父亲的脸庞。
突然他眉心微微一蹙,苏澈将目光转向尸体的下方,看到父亲的手心正紧紧的攥着什么。
他俯下身抬手掰开了父亲的手掌,一枚圆润的纹龙玉佩赫然出现。
他犹记得父亲走前曾叮嘱的话,苏澈反手握紧了玉佩,他闭了闭双眼:爹,原来你早就料到这一次会有去无回了么……
众人望着他这副模样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苏少平日淡然自若也就罢了,这如今可是死了父亲,不是应该扶着棺木大声哀嚎么?
正在众人狐疑之际,苏澈猛的睁开双眼,“金贵,下去准备后事。”
“公……公子?”跟随在他身边多年的黄金贵也有些懵了。
苏澈垂头望着棺木中的人,语气却透着森森的寒意,“立刻去。”
他身边的曲徽羽被吓得心头一凛,她瞪着泪痕斑驳的眼睛望着面前的相公。
他太过正常了,正常的只让人以为——他疯了。
***
黄金贵和牙赐一起着手料理了苏老爷的后事,苏家高挂的红绸全部换成了白色,整个府中都是一派肃穆的景象。
有些人想来探望,却都被苏少一指禁令拦在了门外,苏家公子下了令——谁也不见,无需任何亲朋凭吊。这么一来,就连杜少悠那家伙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能敲开苏家的大门。
仆人们都忙了一天,十分倦了,入了子夜,苏澈便吩咐众人休息去了,他一个人独自坐在苏家宽敞的大堂内,这里现在变得尤为空旷,那个曾经坐在身旁椅上的人,已经不在了。
苏澈摩挲着手中的玉佩,望着苏仲的棺木渐渐的出了神。没错,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掉过一滴泪,没有人这个苏公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偌大的厅堂中,幽暗的白烛将他的脸颊衬托的尤为骇人。敞开的大门下,月光幽幽的扑了一地,石阶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身体。
苏澈缓缓抬首望去,只见曲徽羽正抱着数坛酒站在月下,她穿着素白的孝衣轻抚了酒坛说道:“你不让人凭吊,是因为你不想看那些人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模样。”说话间,她已缓步走进屋内,“对于你来说,对于苏老爷来说,那样的凭吊,是一种侮辱。”
苏澈静静的望着她,深邃的眼中有了些许动容。
“你不哭,是因为你还没查清事情。你没立刻去查,是因为你想为苏老爷守丧七日,尽够孝道。”曲徽羽一步步的走近他,外面的人都说苏家公子冷血,可她知道,他心里的痛苦巨大的几乎让他承受不住。
苏澈垂下眸子淡淡道:“你怎么知道?”
曲徽羽拄着她那咯噔直响的老腰将酒坛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神色泰然的回答:“因为我爹死的时候,我也没哭过。”说到这里她抬眼挑向夜空,“就是到现在,我也没哭过。”
苏澈凝视着曲徽羽的侧脸,黯淡的眼中浮过一丝光芒。
那个平日里满脑子金条刀币的姑娘缓缓回了头,“因为我老爹临终前说有个小小的遗愿让我替他实现!我到现在多没完成,又有什么资格哭?这老家伙给我定了个天大的目标——成为吴国第一画师,让曲家画艺名扬天下。” 说到此处,曲徽羽也深感委屈:老爹你这小小的遗愿可是我曲家祖宗几辈都没做到的,如今我若做不到,就只能在我百年归老后去九泉下找你时,咱爷俩在一起抱头痛哭了。
山其实曲徽羽想过,倘若她的春宫图能遍卖天下,这也算是完成了老爹的遗愿。
苏澈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再度低下头去,“我想静静。”他抚上苏老爷的灵牌,不再望曲徽羽半眼。
吃了闭门羹的人抿了抿嘴,推了推桌上的酒坛子,“你要是想喝酒,这里有。我不打扰你了,我就在这坐着。”她端正的坐在椅上,一动不动的望向面前摆放的棺木。
苏澈也不睬她,径自握着手中的牌位出神。
心就这样沉在月夜里。没有风,没有声,没有人语,唯有心跳数着时光寸寸流逝。
***
一日日就这样过去了,曲徽羽始终坐在大厅中陪着默不吭声的苏澈,侍婢们定时将饭菜送来,苏澈却除了偶尔喝上几口茶之外,再没有进食过。
虽然不过七天的时间,苏澈整个人却瘦了一大圈,原本俊秀的脸颊也浅浅凹了下去,而曲徽羽也好不到哪去,却硬带着她那一副尚未痊愈的老腰每日在灵堂作陪。
今日过了,苏老爷的丧期也就满七日了。
过了戌时,苏宅的丫鬟仆役们也大多睡了,夜很静,曲徽羽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倦意,她斜睨了身旁的苏澈一眼,竟有些怀疑面前坐着的不吃不睡的家伙,是深山妖孽,还是民间高人?
她却只是一介普通女流,扛不住了,曲徽羽只觉眼皮越来越沉,终究重重的垂下了头。
“咚!”的一声轻响,在静谧的灵堂却极为突兀,原本昏昏欲睡的曲姑娘一个激灵抬起了头,她却看到那个沉寂了七天六夜的夫君抱起了一坛酒壶。曲徽羽赫然清醒了过来,看着清澈的液体从酒壶落入苏澈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她心里的担忧也渐渐散去。
这姑娘的豪放劲儿又来了,她闻着酒香就觉得喉咙干痒的厉害,也抬手握住了身旁的一坛酒。却不料她刚要抬手提起那坛酒,酒壶便被人重重的压了下去。
曲徽羽瞪着眼珠无辜的望向按住酒坛的苏澈,“我陪你一起喝。”
苏澈脸上却是不置可否的淡漠,“你酒品太差,算了。”说罢他一用力,夺过曲徽羽手下的酒坛,放到了自己身旁。
此时的他可没闲情逸致去照顾一个喝了酒不是喊爹就是脱衣的疯女人。
她酒品差?
虽然这是不争的事实,可是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直接的打击她。曲徽羽的手指在空气中无力的抓了抓,好吧!你苏少现在心情不好,我曲四万这会儿不和你计较!她颓然的坐回了椅子上,心有不甘的望向对方。
一个又一个的空坛被堆在了桌旁,苏澈此时喝酒的架势就如同喝水,曲徽羽从最初的愤愤不满到最后的震惊错愕,她从来没见他醉过,自是不知道他的酒量。可这一次她从酒窖里挑的可各个都是酒劲十足的上品好酒,就算苏澈是千年妖孽,也该撑不住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曲徽羽的怨念奏效,苏澈深邃的眼睛渐渐迷离起来,他身子微微一晃,显然也是有些醉了。当最后一滴酒送入口中,他终于手腕一松,酒坛圆润的从他手中滚到了地上,转了几圈停在了曲徽羽脚边。
醉了?还是睡了?
曲徽羽狐疑着探过头去,“你不要紧吧?”
然而苏澈只静静倚在桌旁,没有回答她。
看不到对方埋在手臂下的脸是什么表情,曲徽羽撇撇嘴数着酒壶,“才喝了五坛就倒了,你的酒量也不怎么样嘛!”嘴上如是说,她还是准备起身去看看他。
然而她刚起身,一片雪亮的刀光便在大殿内一晃而过,凛冽的杀气从身后传来,直逼得她脊背发凉、汗毛倒竖。
莫不是诈尸了?
为了补偿昨日半更给大家造成的不变,今日——继续更。
2.9日晚11点之前公布下一章。乃们要等我……鞠躬,╭(╯3╰)╮,
PS:一句别的,我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文上,我虽然不知道读者们的名字,但是你们是我的精神支柱,在我生活中遇到困难的时候,想想我的文和我的读者们,我就还觉得生活挺美好的,就还有力气走下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十七章 大闹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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