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城乐成》暗夜行路

12、交叉路口

　　第十二章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吵架，张少飞就会在楼下等我。我总看到那些小说里电视剧里等了一夜的桥段，但是我最长也没有让他等超过半小时，知道他在那儿等着，我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于是，我下楼了。我妈还很奇怪，问我去干吗，我说买点东西。
　　我走到楼下，看见张少飞的车，他站在旁边。跟以前不一样，以前，他只是站在那儿，孤零零地，显得特别可怜。这次，他有个‘伴儿’，显得不那么可怜了。
　　我走到离他不远的地方，问“有事儿么？”
　　他看着我，好像在研究什么,过了一下，突然咧嘴笑了。
　　“你还是挺心软的。我以为你不会下来呢。”
　　“没必要让你等。你有什么事儿么？”
　　“你跟Keith在一起么？”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的路灯。
　　“小诺，是不是真的，有些东西，稍稍一转头，就没有了所有的机会？”
　　我盯着他问“你觉得你只是稍稍一转头么？”他顿了一下，我继续看着他说“对你来说，稍稍一转头，就是你说你要出国，你要离开，你一年多除了一句你要幸福这样的屁话什么也没有，你删了我的电话，然后，回来就蓦然回首了？你蓦然回首你的，我不一定在原地给你看！”
　　他仔细地看着我“你变了好多啊小诺。”
　　“当然要变，你都变了又变了，还不允许我变一下？”
　　他看着我，带着研究的眼光。不见他一年多，其实，已经有了一些陌生感，他似乎不是那个陪了好一阵子的那个男孩了，已经像一个我要重新认识的人。
　　“有一天……”他忽然说“爸爸带着儿子去爬山，他们爬啊爬，爬了很久，才到达山顶，然后，他们往下看，爸爸说，‘啊，山下真美。’儿子问‘既然山下那么美，当初为什么爬上来？’”他讲到这里，停下来看着我，“你知道答案么？小诺？”
　　我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注视着我，“我现在也在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爬上来。”
　　我不看他，对着不远处说“因为当初有人陪你一起爬，现在这个人可能下山了，可能你们在山上走失了，你登上了山顶，才想起了山下的风景。”
　　“你是这么想的么？”
　　“其实我怎么想不重要。”我看着他。“我经历的是你没有经历的，你不会懂我，我也不会懂你……”
　　“你还爱我么？”他直接问，索性离近我一步。
　　“张少飞，你让我明白一点吧，你当初那么坦然离开，一直都无所谓我在干嘛，我过的如何，你觉得你那句‘你要幸福’就是对我最好的安抚。然后你现在回来了，您又觉的我不错了，到山上溜达了一圈，觉得山脚下还有歇脚的地方是么？别问我什么爱不爱的，这个对你，是重要的问题么？你觉得我会比你走的时候更爱你么？那时你问这个问题了么？”
　　我像机关枪一样对着他喷射。他哑口无言地站在当地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我很没有意思，有些东西大家都明白，我翻来覆去重复的，不过就是那些纠结着我的死角。
　　我对张少飞的一年多的牵挂，在这个时候，好像有了更好的一个词，我剩下更多的，可能是不甘心，而不是沉溺在对他的爱和思念里。
　　我突然明白的这一点，让我很沮丧。
　　我原来真的没有好好地爱过他。
　　我们都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靠近我，把我揽在怀里“对不起，小诺。我当时确实曾经放弃了你，在起初的时候，我为新生活兴奋，一切都平静下来以后，我反而没有了支点。我以为，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只是我大学的一个必修课，对象是谁，可能都一样，但是后来，我越来越确认，我忘不掉的，是你。这个时候，我在NW看见了你。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是嘛？”
　　这一刻，我和张少飞在相遇的交叉路口，我们各自的前面，是不同的方向。我突然意识到我不够爱他，而他反应过来，原来他在意我。
　　那天晚上，我一直都没有睡着觉。
　　其实，之前张少飞的离去，对我是一个打击，我曾经一度认为，我不会再和什么人谈恋爱，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好好地谈一个有结果的恋爱。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要怎么爱下去。

　　唐棠觉得我可张少飞可以重新开始。“他成熟了，你也找好位置了。”
　　我更觉得无所适从。
　　我觉得我们现在缺少了一种水到渠成的感觉。
　　“你呀，就是太不随心所欲了。哪来的这么多弯弯绕绕。随性做人吧，你才多大。”
　　“我心已死。”
　　“你怎么还不去死啊。”她气得瞪我。

　　我在内部通讯器上找宋乐成，他不在线。中午问Ellen，她说宋吻休假了。
　　“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休假，一周左右。可能是回家了。”
　　“他家不在这里？”
　　“不在。他是S市人。”Ellen说的头头是道“他每年都会固定歇两个年假，一个是现在，一个是清明节。好像都会离开北京。”
　　Ellen对他的研究还是挺透彻的。
　　Echo说“会不会他有个女友在他老家？”
　　“我觉得不像。”Ellen说“每次他休假回来，脸色都很差，像大病了一场似的。而且情绪很低落，虽然肯定不会影响工作和同事沟通，但是特别明显的，他的心情不好。要是和女友HAPPY回来，怎么会这样。”

　　很快，就应验了Ellen所言非虚。
　　他回来后不久，我在英语课那里碰到他，跟他打招呼，他礼貌回应。我们一起下楼，他还是送我到地铁，路上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跟上次有说有笑的简直天壤之别。下车的时候，我跟他说再见，他只点点头，就走了。
　　我还没转身，就听到一声紧急的刹车，他的车直直的刹住，原来是他的车前突然跑出了人，他可能注意的晚了才那么猛烈地刹车。我赶紧跑过去，那个人已经穿过马路走了，他伏在方向盘上，一只手好像扶着胃部。
　　我拍着他的车门，下意识的拉了一下，竟然拉开，我赶紧问“你没事儿吧Keith？”
　　他歪头看见我，直了直身子“你怎么还没走？”
　　“我听见刹车声，看见你差点撞到人。”
　　“没事。你走吧。”
　　“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此刻他的脸色苍白的吓人“病了？”其实，今天看见他，就已经发现他状态不好。
　　他瞅我一眼，换上个轻松的笑“你和Johnny和好了没有？”
　　他只是想岔开话题。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今天有点精神恍惚。
　　我说，你要是不舒服，就不要开车了。
　　他好像缓过来了一些说，好，我知道了。你走吧。
　　我不放心地看着他，“你叫个会开车的朋友过来开车载你回去吧？”
　　“恩。你走吧。”他又让我走。
　　“要不，我找个人帮你开车回去？”我想起他之前提到车祸重伤，也许刚才的小事故让他有点心虚了？
　　“你认识什么人么？”
　　“恩。”我问他“我叫他过来？”
　　“好。谢谢。”

　　我把叫了我爸，他是个热心肠，很快打车过来了。宋乐成对我爸表示感激，然后他去了副驾驶，我坐在后座，他说了一个地方，我爸正好认识。车子就开了过去。
　　他在车上跟我爸聊着，声音不大。
　　我爸也看出他不舒服，索性说，“你不舒服，休息一下。”
　　他笑了笑，然后靠在那儿不说话了。
　　我给我爸指路，我爸嫌我绕远，反而走了条近路，还告诉我不要瞎指挥。我和我爸经常这样说话，宋乐成在这个过程也没有吱声，我爸放低声音说，他好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