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始魔王）Everywhere Nowhere》柠檬小瑟

3、章二 The Sky

　　究竟誰才是誰的天空
　　回憶的時候，他想

　　他記得分別的那天，天空格外得好看，清涼的藍與人們的憂愁格格不入，紮眼的讓人想哭。混沌的通道漸漸縮小，他看不清身邊男孩的反光鏡片後的眼神。他想起他和他們眼底的悲傷，他記得那個時候自己似乎是在微笑。他笑著看他和他們道別，和他道別，和自己道別。他聽到他說“為了你我可以留下來……”他覺得他同樣是個乞愛的小可憐。然後他聽到有人回答“即使你擁有她的靈魂也不可能是她……”於是他抑制不住的湧起幸災樂禍的喜悅。他預知了遊戲的結局，無論有沒有進行到最後。他說過他不會輸，那麼他就一定不會輸。悲哀的別離是他的凱歌，他幾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宣布他的勝利。所以當他對他說“保魯夫拉姆，你一定要幸福”，他會回答“我會的”。
　　因為我們不可能分離。
　　他一向說到做到，所以在時空永隔的瞬間，他縱身跳下了漩渦。他發誓在最後的一刻，那個褐發的男人看出了他的企圖，這之後成為了他對他最後的嘲笑。他依稀想起那只停在半空中顫抖的大手，想起那個清晨的風，他忘了是不是有鳥鳴，他記得自己沒有回頭。
　　他覺得他真的是個瘋狂的戰士。
　　他以為他是個勝利的戰士。

　　湯匙緩慢的攪動，白瓷的咖啡杯中溢出更加香醇的氣息。他知道這被所謂的Blue Mountain其實是粗心的waiter錯端的Coatepec，不過，即使不是熟悉的味道他也依舊能欣然接受，他想也許改變根本就是這麼簡單，比如他之於這個星球。他是個不速之客，毫無疑問，無論是對於這裏，還是對於他。至於他熟知他的任性，也就只有無奈和接受。地球總是缺乏過多的顏色，每個人每件事灰色陌生，但他卻沒有想象中的茫然，或者，他根本就沒有想象。未知的一切裏，他享受著他的得天獨厚，因為對於他，只有他與眾不同。他可以獨占他的某段回憶，懂得他的某份心情，甚至妄圖替代他的某種想念。他終於不用再去羨慕他與別人的認同，終於覺得自己之於他的無可取代，他很滿足，事實上，他就是這麼容易滿足。他只是想做他的天空，或者讓他成為自己的天空。那個時候，他以為誰就該是誰的天空。

　　當他發現自己無法飛翔，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了。事情比他預想的順利，他們果然在一起，高中、大學，大學畢業然後同居。他如願以償的讓別人以為他們如此相愛，如願以償的稱謂他涉穀有利的唯一，但他不懂自己為什麼仍然不快樂，盡管他的他依舊一如既往地善良、溫吞；盡管他對他依舊一如既往的溺愛；盡管他們依舊一如既往地在同一屋簷下相安無事，可是他就是無法滿足。他以為自己變得貪心，他真的以為是自己變得貪心。他開始是對這種不溫不火的關系惱怒，他想要的愛情不是這樣。他拼命拍打著雙翅，卻找不到可以！翔的天空。他嘶叫著盤旋，沈重的氣團壓得他幾乎窒息。他不明白他的天空怎麼了，他不知道他的天空是不是還在，他突然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有過天空。

　　門口傳來鑰匙插進鎖孔轉動的幹澀聲音，他抱著小抱枕縮進沙發一動不動。他關上大門，換好拖鞋，然後走過來撫弄他亂糟糟的金發。
　　“還沒吃晚飯吧！我這就去弄。”
　　“我不想吃。”
　　“……無論如何也要吃一點，我很快就能弄好。”
　　“我說了我不想吃！”
　　“……”他微微歎息，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他聽到廚房中傳出的熟悉聲音。他轉身看他忙碌中的側臉。他覺得他好像他飼養的小狗，他對他的關注永遠停留在有沒有吃飯有沒有穿暖，所以他故意任性自私故意無理取鬧，她好像要他的訓斥他的責罵。他的包容溺愛讓他不安，他的善良溫柔讓他恐慌，他知道他為他所做的一切無可挑剔，但是他也知道，那不叫愛。
　　“有利……”他從背後抱住他，把頭靠向他的脊背，一言不發。他放下手中切了一半的甘藍。轉身抱住他。
　　“肚子餓了？”
　　“嗯……”
　　“晚飯馬上就燒好，先去洗手吧！”
　　“嗯……”
　　他只是應允，他用雙手環緊他的腰，把臉埋進她變得寬厚的胸膛，貪婪的感受著他的存在，卻在下一秒嗅出了不屬於彼此的味道。Tendre Poison，即使他不知道名字也絕對可以斷定這一定來自某個女人。他推開他，笑容冰冷僵硬。他再次暴躁的吵鬧，就像他們之前發生的，和之後發生的一樣。他有種發泄的快感。脆弱的碗碟在他的手下犧牲，他看到滿地的破碎。而他沒有阻止，如同往常一樣等待他宣泄完畢，然後默默地收拾殘骸。他沒有解釋，也沒有責怪，他蹲下身撿拾玻璃的碎片，他依然溫柔的對他說：
　　“……不要亂動，會把腳割傷……”

　　他突然好像哭。他沒有理會他的阻攔，他赤著雙腳跑進浴室，在廚房通往浴室的地板上留下幾掌鮮紅，他覺得好疼。他打開水閘，滾燙的熱水從蓮蓬頭重重的砸下，混者血的淡紅水流緩緩地向排水口蜿蜒，於是他大放悲聲。他怎麼會懷疑他的忠貞？！他怎麼會不記得他剛剛離開公司的慶祝酒會？！他只是想找個機會歇斯底裏。他想要他的咒罵，想要他對他大吼，想要他的巴掌甚至拳頭，他是他的情人，他們應該那樣。但是他沒有，就連一句解釋後沒有，對於愛情，他一向那麼吝嗇。他對他的縱容讓他沒有辦法很他，卻讓他如此無助。所以他只能哭泣。
　　他打開浴室的大門，他正拎著醫藥箱等在門外，帶著滿臉的關切。
　　“讓我看看你的腳……”

　　他終於還是無力的笑了。他扔掉他的醫藥箱，扯過他和他接吻，然後他們倒在寬大的沙發上做愛。他聞到了晚餐誘人的清香，他猜想廚房已經收拾好了。
　　他想他就這麼沈淪。

　　“你愛我嗎，有利？”
　　“什麼？”
　　“算了，沒什麼……”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