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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兄弟战争(七) ...

  •   电影的开场是冲天的火光。
      3D画面带来了惊人的压迫感,电影院的观众下意识的眯了眯眼,似乎那灼人的温度近在眼前。
      火灾的场景凝固了数秒,只有火光跳跃在屏幕上,当镜头移动起来的时候,那些被封闭了声音一下子就从被打破的盒子里钻了出来,燃烧的噼啪声,爆破声,被惊醒的鸟鸣声,嘈杂的人声,以及最具有穿透力的消防车的声音。
      在街道上,人群的中央站着两个孩子。
      大的不过初中,小的估计才刚上小学。
      “真可怜……”
      “听说父母都在家里……”
      从周围传来的怜悯更加接近于恶意,在漆黑的夜色里蚕食着两个孩子心底所剩不多的勇气。

      “雅也。”大的那只抚摸着弟弟的头顶,将自己留着同一血脉的亲人抱得更紧,“你会没事的,还有我呢,雅也。”
      这段画面的配音是后期加上去的,录制这段声音的是阿瑞斯,她的声音很轻,很低,也很有力,在念着‘雅也’的时候变化了两次,第一次带着点疑惑,听起来就像是确认自己还能否发出声音,带着一种不在状态的空茫,第二次,她好像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是安慰自己的弟弟,也是告诉自己——
      雅也只有哥哥了。

      这便是整部电影的开场。

      转眼间兄长便从青涩变得成熟起来,虽然面上还带有尚未褪去的稚嫩,却已经比同龄人显得成熟太多,他们没有爷爷奶奶和其他亲人,年长的兄长只好打工养活自己和弟弟,并且在磕磕绊绊的念完了高中之后考上了公务员。
      到此为止,他们的经济状态极大改善,弟弟也用自己打工赚的钱买了一架电子琴。
      看上去他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即是中间有过别扭和争吵,尤其是在得知兄长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之后,弟弟的反应尤其强烈,甚至说出宁可自己退学供哥哥读大学这种话。
      那一次兄弟二人冷战了很久,弟弟虽然没有离家出走,也没有绝食,但他很久都没有跟自己哥哥说话,早上必定在兄长之前先出门,晚上必定在兄长之后回家。
      但他的兄长没有让步,一点也没有,一副完全不管他的样子,甚至还有心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渡边真央原本的角色定位是温润的大男孩,阿瑞斯无疑不符合这个设定,但她这个带了些痞子气的兄长却显得更加鲜活,同时那些潜藏着的深切温柔也更让观者触动。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们可能就会这样形同陌路了。

      直到有一天下暴雨,而渡边雅也又忘了带伞,只好被困在狭隘的屋檐下,孤身一人的少年形单影只,他身后的影子颜色很深,少年因为冷清而抱着胳膊跺脚,倔强的眉眼染着令人心疼的落寞。
      直到他的哥哥找来。
      渡边真央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伞递给他,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上。
      接着背对他蹲下。
      雅也的眼眶渐渐濡湿,他想起无数个这样的场景,曾经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场景发生过,这样一个人总是沉默的背起自己,用他跟父亲比起来瘦削太多的肩膀承担一切苦难。
      他打开伞,沉默的趴在兄长身上,上一次背他已经是两年前,现在他的身高已经跟兄长差不多了,这一点很明显的表现在真央起身的迟缓动作上,即使他现在需要扶着墙才能在背着他的情况下站起来,却依旧没有要他下去的意思,他只是沉默的背着自己的弟弟,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一同前行。

      雅也在自己兄长的背后看到他已经掺杂了白发的发丝,在灼眼的鲜红里无比刺眼,那些一直汇聚的眼泪眼眶终于承载不起,滑落在他银白的发丝上。
      “……”从荧幕里可以看到兄长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在自己吐出的白气里敛起眉眼,温声说道,“哭吧。”
      “我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这里。

      回家之后弟弟就发起了烧,兄长衣不解带的照顾着,等他的病终于好了,渡边真央也瘦了不少,但他总是很干净,憔悴却一直面带微笑。
      渡边雅也忽然想起来,他看到的这个人,永远不会把外面的污垢带回来给他,永远不会把任何负面的情绪带回来给他。
      他忽然明了兄长这个名词的意义,忽然明了他的放弃到底有多沉重。
      不懂事的弟弟仿佛在一夜间长大,冰释前嫌。

      接着是兄长对于弟弟喜欢的类型的调侃,值得一提的是这部片子播出以后,很多喜欢朝日奈风斗的女性养起了松鼠,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泳池的部分被做了相当详尽的处理,因为这是这场戏最重要的转折点,尤其是最后的一幕,相互扶持却互换了角色的两个人,被镜头由近及远的拉开,最后是从上空看过去的俯视,以及一闪而过的背负镜头。
      这次不是背负,是扶持。

      接着兄长被检查出肺癌,住在医院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没心没肺的乐,这次他眉眼所有的温润气质全都消失不见,除了病气之外便只有他摆在脸上的愉悦,每次弟弟去医院看他,都觉得他越来越像个孩子。
      癌症不是被治愈的先例,雅也看着他虽然越发幼稚的举动和渐渐好转的身体,天真又乐观的认为他就会成为那一个先例。
      更何况他还给了他那样一份生日礼物,满带着祝福和神情的礼物。
      看到这里的时候,观众和导演一样,回想起前面阿瑞斯所做的举动,恍然间感动泛滥成灾。

      在一年冬天兄长出院,不久后出国留学,并在数年后取得了博士学位,事业有成,他选择了走一直想走的那条路,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做一位医生,并在每一年都会给自己的弟弟叠一瓶星星。
      但他从来没有送出去。
      直到某一年他回国参加同学聚会,他当年的女友走过来,对他说,“好久不见。”

      “雅也。”

      所有被封闭的被淹没的被掩埋的记忆都一瞬间从脑海里涌现出来。
      他是渡边雅也,不是渡边真央。

      镜头回放。
      真央出院的那一天,他们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去,途中经过了一片老旧的楼房,上面挂着摇摇欲坠残缺不堪的广告牌。
      渡边雅也走得很快,在经过高楼旁边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广告牌正好掉了下来,真央已经来不及提醒,他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反应,像无数个深爱着自己亲人的人一样,他冲上去推开了雅也。
      那一日从渡边真央身下开出的花,在渡边雅也的眼里妖治凄艳至极。
      当场死亡。
      如果他没有走那条路的话,如果他走慢一点或者更快一点的话,如果他没有要求在那一天出院的话……
      他的兄长是不是就不会死?

      怀抱着愧疚的雅也成为了‘渡边真央’,并且模仿者自己兄长的样子活着。
      放弃了作为‘渡边雅也’的一切,甚至去实现了兄长的理想,好像这样经历他原本应该有的人生他就一直在一样,他每年都叠星星,却从来没有送出去过,因为他知道,一旦送了,一些东西就会被揭开。
      他就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对于渡边雅也来说,
      渡边真央死了。
      他能作为另一个渡边真央替他活下去。

      对于朝日奈风斗来说,
      阿瑞斯死了。
      他却不可能再成为一个阿瑞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兄弟战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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