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倾耳》苏芥末

14、第十三章 林旖尘（十）

　　景落席地坐在我对面，微风吹起他的发，落在那张俊美的脸上。
　　忽的，我想，若是此刻的我真的便是他的瑾儿该有多好，若是能心安理得地爱着他该有多好。
　　“旖尘。”
　　“嗯？”这么称呼，我似乎更不安。
　　景落道：“没什么，只是不习惯这么唤你。”
　　“唤我瑾儿吧，或许，我能想起些以前的事情。”心安理得么？我不免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
　　景落点点头，从腰间拿出一把纸扇，说道：“还记得么？”
　　我垂眸掩盖心虚，说道：“怕是很久以前的事吧，不曾记忆。”
　　他略显失望地说：“你那一场病害得很重么？”
　　“或许吧，不记得。”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他却只是轻轻一笑，说道：“无妨，不重要。”
　　我抬眼看进他的眸子，似是一潭深渊，望不尽。
　　不重要的，是我还是他。
　　他的吻又是那样的猝不及防，又不似那时的点水温柔，直至欲望抬头。
　　他将头埋进我怀里，一点一点舔舐着我的肌肤。
　　我开始不记得我到底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又为什么与他缠绵，只隐约觉得，很疼，还有，我爱他。

　　曲出幽林，独坐成殇，我已不习惯。还好今夜是两个人。
　　我闭上眼感受着他的气息，弱了。

　　待我清醒，他的背影摇摇晃晃依着树走远了，落叶上是深深浅浅的血痕。

　　我跟在他身后，脚步也开始不稳。
　　他应该察觉到了什么，顿了顿，却没有回头，他的腰间闪着异样的红光，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裂开来一样。
　　终于，他撑不住了，就这么砰然倒在我面前。
　　我跪倒在他旁边，忍着胸口的疼痛，对他说：“你又何必。”
　　他的脸上已全然不见血色，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却还是笑了，“看来我失败了，我还想，若将公子一人丢在这林中必然是一场好戏。”
　　我正了正脸色，借着暮色抹去嘴角的血，佯装冷漠，“公子请便，在下不奉陪。”
　　说完我强打精神止着上泛的泪意，拂袖走开。
　　恍惚间，我听到碎裂的声音。

　　我疾步转身，咬破嘴唇，吻上他的伤口。
　　箭上抹了毒——见血封喉。
　　傻瓜，你以为我不受伤不流血就没事了吗？

　　我想起师父说过的，莫入情关。
　　我不悔，即便那男人爱的不是我，我也当是我就好了，因为我爱的，我知道并且清楚，是他。

　　我想起瑾尘最后一次出现说的，能不能。
　　我以为那是能不能替他爱他，即便不是，现在也是了。

　　我想起曾经那个声音说过，等我回来。
　　如今，他躺倒在我怀里，紧紧握着那把纸扇，身下，是破碎一地的玉佩。
　　我多想有一次天长地久，景落，最后一次，包容在下的自私。

　　我开始弹着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只曲子。

　　君自庭间过，我自亭中唱，花开花落自有时，莫将落花似情深，
　　故人千暮雪中落，旋起红尘谁人知？
　　道不尽，缘不断，奈何落途疏离乱。
　　我愿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