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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风雨古桑镇 ...

  •   陈凤洲拍马上前,在马上欠身抱拳朝罗信行了一个礼,问道:“敢问将军尊姓大名?为何拦住我等出路?”
      罗信哼了一声,指指他身后的窦漪房,说:“此女子乃谋刺吴王的要犯。我等奉吴王令,务必将其擒拿至军中明正典刑!还有一个叛贼周凤源,是和此女子一起逃走的,吴王下令一体擒拿。周凤源呢?他躲在哪里?”
      这时一直骑在马上默不作声的代王突然拍马上前,用仍有点稚嫩的嗓门喝道:“大胆!汝乃孤王王兄麾下一小将,见了本王还不下马跪拜?”
      窦漪房惊异地盯着这个只有七八岁左右的小王爷。只见他年纪虽幼,但骑在马上昂首挺胸,目光沉静安详又不失威严,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罗信上上下下打量了代王几眼,见他只是个几岁的小孩童,而且知道他母子历来不受高祖宠信,此次能到代国去做王爷,也纯是吕后开恩的结果,背后根本没有任何根基,便无所谓地一笑,说:“恕末将眼拙!末将官小职卑,无缘拜识王爷,故此觑面不识,尚请王爷恕卑职不恭之罪!只是,这个小姑娘昨晚在传舍行刺吴王,其同伙周凤源又火烧军营,扰乱了军心,致使吴王没能及时赶到猿愁峡去营救您和王太后,此罪非小!还望王爷恩准小臣擒拿此凶犯!”
      代王疑惑地回头看了窦漪房一眼,目光中似有不信之色。
      窦漪房拍马上前,对代王说:“王爷,奴婢行刺吴王是真。您和太后现在也在难中,奴婢不愿连累王爷!,请您和陈将军继续赶路,奴婢这就跟他们走。”
      代王惊异地盯着她,目光中露出钦佩之色。他年纪虽然幼小,但因为从小就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皇宫中,而且他母子又始终不受高祖宠爱,一直小心翼翼地在宫廷斗争的夹缝中求生存,不敢参与吕后和戚夫人等后宫宠妃的争斗,因而从小就养成了谨小慎微、慈厚宽容、怜贫惜弱的性格。
      此刻,他见窦漪房主动为了不给他惹麻烦,主动要跟吴王的人走,明知这一去就是死路一条,却坦然相对,毫无惧色,不由肃然起敬,转头对后面的薄太后说:“母后,儿臣想将此女子收入府中服侍您,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薄太后也对这个大义凛然的小女孩很有好感,便点点头说:“就依孩儿的意思,哀家身边也正缺一个得力的侍婢。”
      代王的意思,自己只要说明要把窦漪房收入府中,对面的罗信等人便不敢对她怎么样了。
      谁知这个罗信却是个除了吴王谁也不放在眼里的莽汉,根本就不买代王的帐,高声说:“王爷,这样肯怕不行!此女子乃行刺吴王的要犯,您要把她收入府中,末将无法回去向吴王交差。恳请王爷收回成命!”
      一直站在旁边的陈凤洲见他如此嚣张,心下大怒,拍马上前,挺枪就刺。他身后的侍卫见主将上前,也不顾疲劳和伤痛,奋不顾身地冲进罗信的血卫队伍中。双方就在一块狭窄的平地上厮杀起来。
      罗信手舞蛇矛接住陈凤洲的长枪,两个人斗了二十余回合。陈凤洲已经厮杀了一个早晨,加之有伤在身,渐渐气力不支,枪法也开始乱了。而他的部下也经过一早晨的厮杀,都已疲累不堪,被那些以逸待劳的血卫一顿乱砍乱杀,半刻钟不到就几乎全军覆没。
      代王虽然沉着,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又担忧母亲的安危,见陈凤洲等人已到强弩之末,目光中也渐渐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正在这时,从离石县方向突然飞出一彪人马,箭一般往这边飞奔过来。前面一个将军手挺长枪,一边策马疾驰,一边厉声高喊:“罗信贼子休得猖狂!本将军取你狗命来了!”
      窦漪房定睛一看,来者正是将她救出吴王军营的周凤源,不由心头一喜,忙高声喊道:“周将军,代王和王太后都在这里,快来救驾!”
      罗信正想趁陈凤洲枪法渐乱的机会将他一矛挑于马下,忽然听到周凤源的厉声高喊,心里一慌,本来刺向陈凤洲的蛇矛抖了一下,竟然刺偏了,从陈凤洲的胁下穿了过去。陈凤洲顺势将手臂一夹,把那支蛇矛牢牢地夹在了自己的胳肢窝里。

      此时,周凤源刚好挥枪杀入核心,见陈凤洲夹住了罗信的蛇矛,便从罗信侧面挺枪一刺,将他刺了个透心凉。
      刺死罗信后,周凤源和陈凤洲两杆长枪如蛟龙出海,在阵中舞出万点金光,径自杀向已经群龙无首的血卫。两人所经之处,当者披靡,一瞬间就扭转了战场局势。
      一刻钟不到,除了逃掉几十个血卫外,罗信带过来的半营兵马共两百余人就被周陈二将和几十个凤卫全部歼灭。但周凤源的凤卫也死了二十多个,加上陈凤洲的一二十个残兵,双方合起来兵马只剩下不到五十人。
      “陈将军,我们现在必须保护代王尽快往潼关方向去。吴王其人深不可测,昨晚虽有意营救代王,但其背后的动机殊不可测!且我和窦姑娘一个扰了他的军心、杀了他半营人马,一个公然行刺,犯了他的大忌。不捕获我和窦姑娘,他是断断不会干休的。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尽快赶到潼关,求守将张思恩派兵护送我们去长安,面见太后陈述实情,庶几可免被吴王追杀之祸。”
      陈凤洲听完周凤源的话,点点头,对代王说:“殿下,臣和周将军商议,为确保殿下和太后万全,准备先护送殿下和太后至潼关,待薄舅爷从晋阳领兵前来奉迎,殿下与太后可以从容就国。不知殿下和太后尊意若何?”
      陈凤英口中所说的“薄舅爷”,就是薄太后之弟薄昭,已经先行一步去代国都城晋阳布置安排迎接代王就国事宜,同时负责率兵到代国边境迎接代王一行,但不知何故却迟迟没有赶到。
      代王点点头说:“就按两位将军说的办吧!”
      从离石县到潼关尚有两天路程。这天傍晚,代王一行翻过一座小山坡,远远地望见前面有一个古桑绕村篱落疏疏的小镇。在路上问一个牧牛的儿童,方知这里已属潼关县治内(潼关其实是东汉末年三国时期才有的称呼,此时潼关还叫做桃林渡,也没有潼关县的县名,但为方便读者阅读,杜撰一下,学者通人不必深究),这个小镇就叫古桑镇。
      其时已近黄昏,天空中又黑云压顶,似有大暴雨要来。陈凤洲便请示代王和王太后,就在古桑镇寻房安歇。
      代王一行刚刚找好房子住下,外面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薄太后在离石县的几场战斗中受了不小的惊吓,又不习惯骑马,勉力支撑到古桑镇,一躺到床上就浑身酸软额头发烫,发起烧来。
      小代王刘恒是个大孝子,从小对饱受冷落之苦的母亲充满了依恋和敬意,此刻见母亲病得不轻,急得眼泪汪汪。可这个小镇上又没有大夫。
      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忽见窦漪房浑身透湿,急匆匆地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大把药草,身上的衣裙挂烂了好几处。原来她一见薄太后生病,就冒雨到后山采草药去了。
      窦漪房衣服也来不及换,就急急忙忙找屋主人借了一只药罐,熟练地生起柴火,熬出一大罐浓浓的药汁,然后跪着端给窦太后,说:“太后,奴婢自小跟随父亲上山采药,辨识各种药材。奴婢给您熬的汤药是发散去热的,请您喝下这碗药,看看效果如何!”
      围在屋里的代王、周凤源等人都用惊奇的目光盯着她。薄太后也是半信半疑,但不忍拂她的好意,便把药接过来仰脖喝下去。
      半个时辰后,薄太后出了一身大汗,渐渐觉得烦闷恶心的感觉慢慢减弱,居然有了一点食欲,便要代王给她端一碗粥来。
      代王见母后想吃东西了,心中大喜,感激地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守着的窦漪房,转身就去吩咐侍卫端粥上来。
      窦漪房此刻才想起自己仍没换衣服,湿漉漉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自己玲珑有致的娇躯上,颇不雅观,不由脸上一红,忙到内室去换衣服。
      当晚,窦漪房就在薄太后房间服侍她。刘恒担忧母亲的病,坚持不肯去睡觉,也在薄太后房间一直坐着陪她。
      半夜时分,外面的暴雨越下越大。“哗哗哗“的雨声遮掩了夜间的一切声息,也遮掩了几个从镇子西边潜行而来的夜行人的脚步声。
      那几个夜行人在薄太后的房间外面,悄无声息地捂住门口两个昏昏欲睡的侍卫的嘴脸,用锋利的小刀把两个侍卫捅死,然后侧耳倾听了一阵里面的动静,互相打了几个手势。其中一个拿着一把小刀,伸进房门门缝中,一点点地拨动门闩。

      房间里一直亮着灯。窦漪房和刘恒一人一条小矮凳,坐在薄太后床边。刘恒到底年纪还太小,坚持到亥时左右就开始眼皮打架,最后把头伏在床上睡了过去。
      窦漪房一直不敢睡,不时起身看一下时不时咳嗽两声的薄太后。听着外面“哗啦啦”的暴雨声,她老是觉得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总觉得吴王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让她们逃到潼关去。
      忽然,她在暴雨声中隐隐约约听到一种“窸窸窣窣”的老鼠啃木板似的声音。定睛往门口一看,只见一把刀的刀尖从两扇木板门的门缝中伸进来,正在一上一下地拨门闩。
      窦漪房心里一沉,刚想大声呼叫侍卫,突然想自己一喊叫,这些人可能就会不顾一切地破门而入,到时周凤源等人还来不及赶过来,自己和代王、薄太后只怕就已经被害了。
      想至此,她一把抱住伏在床上的刘恒的头,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在他清醒后用手指了指门口,示意他外面有刺客,跟着又回头向已经清醒过来的薄太后做了一个不要做声的手势。
      刘恒在瞬间的惊恐后立即反应过来,帮着窦漪房抱起床上的薄太后,三个人一缩身就钻到了那张宽大的木板床下面。
      在钻进床底前,窦漪房抽出了刘恒随身佩带的一把宝剑,紧紧地握在手中。同时把那只药罐放到床边的小凳子上,又一口吹灭了桌子上的灯。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三个黑影闪进房来,每人手里都举着一把剑,蹑手蹑脚地摸到床边。其中一个一不小心,踢翻了床边的凳子。只听“咣当”一声,那只放在矮凳上的药罐摔到地上。这声音在单调的风雨声中听来显得格外刺耳。
      三个刺客都吓了一跳,但还是毫不犹豫地举剑就往床上猛刺。
      窦漪房在床底下借着从窗户外面透进来的一点点微光,已经看清了那三个刺客的下半身,用手中的剑对准三人的胯部,飞快地刺出三剑,剑剑都命中他们的要害部位。
      伴随着三声凄惨的哀嚎,三个刺客全都仰身栽倒,双手捂着裆部痛得满地打滚。
      窦漪房从床底下爬出来,在黑暗中对着地上打滚的三个人身上一顿猛刺猛剁,直到那三个人不再滚动才住手。
      这时,住在西厢房的周凤源和陈凤洲等人听到这边药罐摔破的声音,都仗剑赶了过来。
      几个侍卫点起火把,跟着周陈二将涌进薄太后房间。只见房间里满地都是鲜血,三个黑衣人倒在地上,尸体上到处都是血窟窿。窦漪房披头散发仗剑立在房子中央,浑身上下都溅满了鲜血。
      这时刘恒扶着薄太后从床底下爬出来。薄太后吓得面无血色,抖抖索索地看着地上的死尸和鲜血,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周陈二将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慌忙跪到地上,磕头说:“臣等护卫不周,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请太后和王爷治罪!”
      薄太后无力地摆了摆手,说:“罢了,都起来吧!这事怪不得两位将军,是哀家母子命骞福薄,致使凶险迭至,此乃命也,哀家谁也不怪!”
      说完便走到窦漪房身边,一把将仍在怔怔地发愣的她搂进怀里,一边用手给她擦拭脸上所溅的鲜血,一边流着泪说:“好孩子,今天要不是你,哀家母子早已遇害了!哀家在深宫十几年,除了恒儿再无其他的亲人,一直是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孤苦伶仃地过日子。从今日起,你就是哀家的亲人,是哀家的女儿!”
      又转头对刘恒说:“恒儿,窦姑娘是咱家的救命恩人,从此以后你们姐弟相称,不许以侍婢姬妾看待!”
      刘恒感激地看着窦漪房,连连点头说:“儿臣谨遵母后之命!”
      窦漪房慌忙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说:“太后,王爷,此事万万不可!奴婢乃一卑微村女,安敢与王爷姐弟相称?且奴婢前日刺杀吴王,虽事出有因,但以民女身份行刺王爷,乃朝廷不赦的大罪。奴婢以待罪之身跟随太后王爷,只怕给王爷和太后带来不测之祸。故此,恳请太后收回成命。”
      薄太后还没开言,刘恒抢先说:“姑娘,你不必担心。吴王乃孤之兄长,既知母后有意认你为义女,行刺之事必不会深究。”
      说着就上前扶起窦漪房,说:“孤正好无一个贴心的兄弟姊妹,以后你就在王府中服侍母后,孤闲时可以和你说笑解闷,承欢母后膝下,也算是孤孝敬母后的一种方式。望姐姐万勿推却!”
      窦漪房见刘恒如此说,不好在推却,便重新跪下,向窦太后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说:“奴婢谢谢太后抬爱。祝太后和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薄太后见她答应下来,高兴得一把弯腰搂起她,疼爱地抚着她的头,流着泪喃喃地说:“好女儿!想不到哀家今天也儿女双全了。以后你就跟在哀家身边,陪哀家说话解闷儿。你放心,哀家会将你当亲女儿看待的。”
      窦漪房自小除了母亲之外,从没有被人这么疼爱过,不由感到一阵温暖,一阵心酸,眼泪也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刘恒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转头一看站在旁边的周凤源,却见他眉头紧锁,一脸忧容,不由奇怪地问:“周将军,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周凤源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刘恒,忧心忡忡地说:“王爷,我们必须赶紧动身赶路!据末将猜测,此次这几个人来行刺王爷和太后,只是那些想不利于您的人的一步棋,其后他们必然还有更厉害的手段。我们必须早为防备,否则将有不测之祸!”
      此言一出,房间里的人全都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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