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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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哨发出清脆的声音，刚吹完，树梢一阵哗啦乱响，像鸟儿扑翅飞走的声音。
小姑娘有些羞涩，裙摆微微波动，“我不像姐姐能直接跟鹰儿交流。只好吹哨子。”
程远志回过神，颔首：“多谢。”说完，又觉得自己太过生硬，怕吓着人家孩子，于是扯出一个笑容，却不知有多僵硬。
远处马蹄声疾，不一会儿来到跟前。马上女子艳若桃李，神采飞扬，看到程远志在树下，略有惊讶。
“芭珠，”她关切唤道，“你没事吧？”
小仙子摇摇头，“这位汉人大哥找你。所以我唤了鹰儿。”
甘秀兰看了程远志一眼，道：“你先回家去。”说完，扶她上了自己的马。
芭珠对程远志灿烂一笑，挥了挥手，马儿便驮着她渐渐离去了。
程远志默默凝视甘秀兰，几十天来压在心头的话哽在喉头。
甘秀兰红唇一勾，“你倒懂得来这里找我。”
程远志抿了抿唇，不语。
甘秀兰见他沉默，不禁拿眼觊了他两眼，见他面色沉沉，夹杂着些不甘、愤恨和犹豫，便眉毛一挑，干脆道：“好，不说废话。你来找我做什么？”嘴上问着，心里已然探知了端倪。
程远志深深吸了口气：“你能告诉我彝人的老窝在哪里吗？”
一出口就是个大难题，连甘秀兰也被震住了。过了一会儿，她盯着他冷冷一笑：“你这狮子口开得未免太大了些。”
“那你为什么要提醒我注意彝人？”程远志忽然吼，紧握拳头，胸膛起伏，“你既然是百越人，自然同我们为敌，却透露了消息。但是，你看似透露了消息 ，却实际让我误以为还有时间可以去商量对策——不要否认你知道那天晚上彝人会夜袭，否则你不会卡在那点上忽然给我来上一句。你的提醒，除了让我生出百般愧疚，还能做甚么？”
程远志一拳砸在树上，眼眶发红，想到死去的几十条人命，他无法平静。
甘秀兰一直静静的，由得他发飙。沉默一会儿，她方才冷冷一笑，嘲道：“你也知道，我本来一句都不该跟你说的。你现在的意思，是让我领你去端了彝人的窝？”
程远志紧咬牙关。这些日子来，每晚闭上眼睛，就能听到惨死的冤魂在哭泣；每见到鲁大头的断腿，愧疚自责就一分分吞噬心脏。他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忘却。
可是，要甘秀兰告知彝人的老窝，简直是痴心妄想。
甘秀兰靠在树上，悠然打量他痛苦的神色，忽然一笑：“其实，这世上没有事不可能。只要利益足够大，什么都可以做。”
她的笑容，就像一丛罂粟花，艳丽无比，里面却含了剧毒。
程远志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却又抵抗不了这巨大的诱惑，张口问道：“你想要什么？”
甘秀兰白他一眼，“你求人办事，还想不揣摩人心思，让人直白地告诉你？这就是你们汉人的行事之道吗？”
领会到她的话中话，程远志慢慢转过视线，动作僵住了一般，内在被炸得焦脆焦脆。他凝望那俏立的倩影，心中有一种震撼之感。甘秀兰迎着他的目光，挑起柳眉，勾起一个胜利者才会有的笑容，又甜蜜又危险，就像混了砒霜的蜜糖。
那样的神情对一个男人有着致命的诱惑力。程远志在经历着剧烈的挣扎，然而下一秒，他觉得自己的挣扎毫无用处，于是抬起头，直直走到面前。甘秀兰个子高挑，只比他矮一点点。在贴得很近的时刻，两人毫不费力地互相凝视。
程远志低声说：“你也要想清楚。你毕竟是女子，于你并不全然有益。”
甘秀兰轻蔑地笑了声，“那只是你们汉人的迂腐顾虑。”
话音刚落，程远志便用力握住她手臂，往自己怀里一扯吻了下去。
甘秀兰睁着双眼，也不挣扎，扬起手，手里多了一柄闪亮的匕首，直接朝他肩膀扎下。程远志闷哼一声松开，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匕首，回头继续亲下去。甘秀兰往下一扎，匕首便又深了三寸。
程远志这一次连哼都没哼，专心在柔软的唇上辗转。
甘秀兰眼里浮出若有若无的笑意，轻轻一提，便把匕首拔出来，掉落在草地上。程远志伸出双手，完完全全将她搂进怀中。
她也收起了浑身的刺，软软靠在坚实的胸膛上……
*
龙帮的小子们聚在一块，有的在嬉笑玩闹，有的在切磋武艺。程远志刚走进聚义堂，就被碰上来的初一黏住了，笑脸是大大的：“哥！你来啦！梁哥正在教我小擒拿手~！”
憨憨的梁里朝他傻傻一笑。
程远志跟他们打过招呼后，问初一：“鲁大哥哪里去了？”
初一吐吐舌头，“不知道。”
程远志皱起眉头：“不是让你看着他吗？他现在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让他一个人呆着会出事的。”
初一拉着他袖子连连赔罪，解释道：“我本也一直陪伴着他。是他赶我，说想一个人转悠转悠。我看他如今支使拐杖挺熟练了，也就听他的了。”说着，笑嘻嘻得连说几个“对不起对不起”。
程远志无奈敲了敲他脑袋，知道自己强求一个坐不住的半大小子陪伴一个几乎不说话的中年男人，的确是难为他了。
“那我去找找他吧。”他转身要走，却被初一一把拽住。
“哥，你怎么又受伤了？”初一睁圆了眼睛盯着他包裹得肿肿的肩头。
程远志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好像每次见甘秀兰，总会弄得一身伤。他微微一笑，“没事，包扎好了。”
初一拎着他不让他走，一脸坏笑：“包得这么仔细，肯定是姑娘家的手笔。说吧，哪家的？”
程远志脸色变得有些不自在。初一更得意了，圆滚滚的眼睛一提溜，小心翼翼问，“是不是玲珑姐姐？”
程远志一个栗子敲到他头上，疼得他哎哟一声松开了手。
“就你鬼精灵！”笑骂一声，程远志转身离去。
他在河边找到了鲁大头。他坐在石头山，手里拿着一只木马的半成品发呆。
“鲁大哥，”程远志一声呼唤将他唤回神，“你在这晒太阳呢？”
鲁大头摇摇头。
程远志看了看他手里的小刀和木马，“那你这是……？”
鲁大头低头，随手拿过旁边的烟筒呼噜呼噜吸了两口，苦笑道：“没什么。这是当初答应给我娃儿做的玩具，一直拖着没时间，现在……”
程远志喉头苦涩，蹲下地，过了老半天才下定决心：“鲁大哥，如果……有一个法子能报仇，但不是我们想象中的方法，你愿意吗？”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心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