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交易吧》Ben

8、8．程虎

　　“怎么那么巧？”苏云清淡淡地笑着看着面前的男人。那是个江湖气很重的男人，身材高大，长的竟然满酷的，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左边脸颊上有条一寸来长的疤痕，更是平添了几分危险。一身黑裤褂，衬衫上面的三颗扣袢没系，露着胸脯，袖子也挽到胳膊肘顶上，露出两条青龙刺青。

　　这个男人叫程虎，是黑风帮的堂主。上次苏云清找他给陈君宁一个下马威，还吩咐他说只要把人撵走就好，所以他才选了最“温柔”的方式。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偏偏那间房间着火了，结果陈君宁倒是搬家了，可不是苏云清要的，离开C大。

　　苏云清从来不找真的□□大哥谈“生意”，他不想找那麻烦，□□吗，沾上容易想要撇清就难了，当然凌峰除外，不过凌峰是朋友，可是即使是凌峰，没有必要他也不会直接找他帮忙——这也是为什么他开始的时候要找梁叶。而这次，他又找到了程虎，说明白了就只是花钱找程虎个人帮忙，跟黑风帮没关系。

　　“巧不巧的我不知道，不过苏少爷雇咱去陈君宁的家里给他重新‘装修’一下，我干了，至于后来着了火陈君宁没看到‘装修’的结果，那可不是我的错。要我再干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干一次是一次的价钱，干两次么……”

　　“原来是要钱，”苏云清几乎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填了个数目递过去，“喏，这里的钱够你干十次的了，你就去给我再‘装修’一次，这次干得漂亮点儿，去吧。”

　　男人接过支票看了看，笑着放进了口袋里说：“苏少爷放心，我保证陈君宁待不过一周。”

　　程虎心里想着，也许是自己上次喷的油漆太多了，油漆是易燃品，保不定的自己临走前扔下的喷桶在地下砸出了个火花什么的吧……

　　程虎背着个背包来到陈君宁家的门口。这是陈君宁的新家，离C大学也不远，他跟楚江刚搬进来不久，好在学生的东西本就不多，重新添置了衣物器皿，也就又是个家了。

　　程虎在那幢住宅楼前监视了三天，他发现陈君宁跟他的同居男友两人的生活挺有规律，每天8：30准时出门，中午一般不回家，下午两点钟后才回来，有时晚些，晚上却不出门，看来是两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他自己虽然初中还没毕业就出来混了，可是对好学生他一向还是佩服的，可是，谁让他倒霉惹了苏云清呢？他倒希望陈君宁能一吓就走，不然下次也许苏云清会要他的命了。

　　程虎选择了早上动手。他眼看着陈君宁和楚江离开，又等了二十分钟进了那幢住宅楼。陈君宁住顶楼。可能是两人突然要搬家不好找房子吧，这幢楼比较旧，条件也不太好。程虎心情很轻松地进了电梯，他有至少四个小时来“干活”，而他自己有把握这“活儿”还用不上一个小时呢！

　　电梯上行得很慢，程虎皱着眉头左右看看，电梯是那种很小最多能装6个人的老式电梯，指示楼层的居然是表盘而不是数码，里面的节能灯管一闪一闪的发出噼噼啪啪的静电响声，每上一层楼都会忽悠一下，程虎几乎有些后悔，不过十三层楼，不如走楼梯了。

　　终于那根箭头指向了13，电梯门吱扭扭地弹开，程虎走了出去。十三是个不吉利的数字，再加上这幢楼的条件又不太好，十三层竟只有陈君宁他们一家住户。所以程虎也不担心会被人看到。

　　陈君宁住1301。

　　而1301 的门正对着电梯的门口，程虎走出电梯，突然，不知是不是他的眼花，他觉得1301 的门是走形的，就象镜头离得太近照出来的相片。他揉揉眼睛，那门又恢复了正常。

　　程虎左右看看，长长的走廊，窄小的窗户，墙壁纸早就失去了从前的颜色，脚下是水泥地，走在上面发出踢踏踢踏的回音。程虎走了两步，再看1301的房门，房门又走形了，不过刚才是椭圆了出来，现在却是四边凹了进去。

　　程虎忙站定，再看，房门又恢复了正常。

　　程虎狠狠甩了甩脑袋，难道是昨儿个晚上干得太猛了？怎么眼睛总发花呢。他来到1301门前，解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把螺丝刀子，插进门锁处，使了个巧劲儿一别，门开了，程虎走了进去。

　　陈君宁的这个家比上一个小些，屋子里有些暗，客厅是饭厅也是书房，一张桌子上摆着一个水果盘，里面有几颗水蜜桃，和两串儿紫红色的葡萄，一份早报半摊开躺在水果盘边上。里面的一张是课桌，上面摆着几本书和一部电话。

　　程虎走过去先揪下粒葡萄放进嘴里，飘了一眼手边的报纸，正对着他的是一张照片，一幢老式住宅楼下，一个人趴在地上，胳膊腿儿的都扭曲成奇怪的角度，脑袋已经变形，身子下是一滩乌黑的血，是有人坠楼的消息，因为那周围的场景看着眼熟，程虎又扫了一眼标题：烈火帮堂主失足坠楼。程虎突然意识到那幢楼就是……就是这幢楼！而那地下趴着的尸体，他睁大了眼睛使劲看，黑裤褂的唐装，脸颊上的疤痕……竟然是他自己！

　　他连忙丢下那份报纸，象是被咬了一口似的从餐桌前跳开，冷汗顺着脊梁沟流了下来，他深深呼吸了两口，定了定神，走上前再看那份报纸，已经变成了政界要人走访敬老院。

　　程虎突然觉得不安。这个房间突然变得说不出的诡异。他笨拙地用手背擦了把额头的汗珠儿，从背包里掏出一筒喷漆筒。程虎现在只想快点干完活走人。

　　程虎的手几乎颤抖着平伸出去，食指向下压了一下喷口的按钮，一小团红色的烟雾喷了出去，这本是极正常不过的，程虎却被吓了一跳，手一抖，那小团红雾没有喷远，正落到面前的水果盘上，那盘中的水果受了喷雾居然跳了跳，象是有生命的小动物一样躲了躲。

　　水蜜桃当然不会躲，程虎定睛再看，桌上水果盘中已经不是水蜜桃和葡萄，而是鲜血淋漓的心脏和……眼珠！心脏还一收一缩地跳着，眼珠也不停地转着在看他！想想自己刚吃进肚子的葡萄，程虎只觉得喉头发毛，忍不住干呕了一口。忙扑进厨房，打开了水龙头，刚要伸手接捧水喝，却发现那龙头中流出来的竟是血！

　　程虎连忙手忙脚乱地想要关上水龙头，谁知道他向左拧过向右拧，不论怎么拧血流越拧越大，最后龙头竟被拧掉了，血喷泉一样喷上了天。程虎尖叫着后退，却发现整个房间都在流血，血从四面墙壁上汩汩地流出来。程虎吓得几乎不能动，他闭上眼睛大声喊着：“假的假的，全是假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汩汩的声音突然停了，程虎浑身颤抖着睁开眼，房间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没有血，一滴都没有，而他，还站在餐桌前，餐桌上依旧是水果盘，里面装着还带着水珠儿的桃跟葡萄，而那份报纸还是敬老院。

　　程虎抹了把脸，手掌湿津津的全是冷汗，他慢慢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向外就跑，却一头撞到了墙上。没有门！四周全是墙壁，他刚才从那里进来的那道门，那道会变形的门，不见了！沙发，茶几，餐桌，书架……一切都跟他刚进来的时候一样，就只是门不见了。

　　镇静，镇静！程虎跟自己说，他绕着房间转了一圈，四面全是墙。门确实不见了。

　　程虎环视四周，终于奔到书桌前抓起电话，连着拨了911，电话的另一端传来接线小姐客气优雅的声音：“您正在拨打急救热线……”那个线字向下一拐，就象录音机没电时发出的声音，程虎刚要放下的心也跟着一沉，接着电话里传来一阵粗重的呼吸声，那么的真实，不象是电话中传来的，倒像有人在他的耳边喘息，接着是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咯咯咯咯……”，然后是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那笑声太可怕了，程虎从来不知道笑声可以这么可怕，他猛地扔下听筒，可是那笑声却不肯停下来，疯狂的笑声从电话中继续传出来，程虎一把扯断了电话线，笑声仍旧不肯停，程虎把那部电话摔到了地下，跳到上面狠狠地踩，电话变成了碎片，疯狂的笑声终于停止了。

　　程虎绝望了，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永远监禁在这间疯狂的屋子里！他开始在屋子里急急地奔走，手胡乱摸着墙壁，不可能的，一定会有条出路的，不可能的……程虎绕了不知道多少圈，手下的墙渐渐变了，变得软绵而有韧性，象是人的肌肤，程虎忙抽回手跳了起来，惊恐地发现四面墙确实好像有了生命，还有奇怪的声音从墙壁中发出来，像是什么人在笑，在喘气，墙壁开始向他围过来，想要吞噬他，程虎拼命地跑，前方好像出现了一道门，程虎对这那道门冲了过去。

　　可惜他没看清楚，那不是门，而是一扇窗，程虎直直地冲了过去，冲破了玻璃，他终于自由了。

　　第二天一早陈君宁一边喝牛奶一边说：“楚江快来看，这个帮派混混是从咱们这幢楼跳下去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