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图兰朵——今夜无人入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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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们惊叹的声音中，经典的第四幕结束了，王子初胜公主，第五幕是歌剧中最著名的一段——今夜无人入睡。看着前面他们那么投入，后面恐怕会更精彩，而且因为剧本被修改了，公主还没有交代为什么敌视异国王子，想必这两个人还会有更出人意料的表现。
第五幕，不眠夜。
“咚”，古筝轻缓淡雅的一声长鸣在黑夜中响起，柔和的月光静静笼罩御花园的凉亭，少女身着描绘金蕊白茉莉的浅青色云纹长裙，青玉云纹钗挽着头发，发间还有点点青白珠玉，纯洁清丽。指尖轻舞于琴弦之上，山泉般的琴音低唱这那首耳熟能详的《茉莉花》，婉约柔和，似乎那个张狂傲慢的公主消失于这个夜晚。婉转的琴声隐隐透出孤寂悲伤，恬静中还有丝丝绝望，令人不自觉沉醉。
“公主，奴婢不懂，为何每次提起异国权贵，您就会痛恨？和平时的公主很不同。”陪侍一旁的侍女忍不住问着。
图兰朵手下一滞琴声错一音少一音，侍女慌张跪下：“奴婢该死！请公主责罚。”
图兰朵没有开口，琴音再次袅袅娜娜，半晌，她柔和轻灵道：“起来吧，”侍女惶恐起身立于一旁，垂下头，深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她知道自己犯了大忌，琴声绵延而出，图兰朵继续道，“祖上有位陆铃公主为了和平嫁往异乡，异国君王征服土地也征服了她，可是带走她，却不珍惜，将她凌虐致死。皇家天颜怎可任人踩踏，本宫为陆铃公主不值，为什么不能寻仇？本宫已经很大度了，没有无缘无故凌迟他们，那些异邦公子王孙不多觉得自己高尚无比吗，不管不顾涌向京城，妄想当本宫的驸马，我就要他们的生命来祭祀先祖亡灵。”
侍女小心翼翼道：“殿下，您的手适合抚琴，不适合染血。”
图兰朵轻笑一声：“看看我大元朝历代皇女宗女的下场吧，十之八九嫁往异邦和边疆部落，阴暗孤冷的地方，本宫抚琴给谁听，本宫不染血，本宫的血就会浸红别人的手。”
“殿下……”
“茉莉又开了，总觉得白色比红色好，可…… 算了，三位大臣来了吗？”图兰朵话锋一转，声音冷冽半分。
“禀公主，已在园外等候。”
“传。”
月朗星稀，三位大臣鱼贯而入，明明刚才在园外感受到公主的柔和静默，此时在夜色下望着她时，却顿感清冽宁谧，忍不住隐隐发抖。
明明还是那首《茉莉花》，可图兰朵的琴声却从灵动婉约转为凌厉凉薄。她不开口，他们也不敢出声。他们自是知道公主不会邀请他们伴月赏星听琴，听得不是琴声，而是琴心。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如何开口。
“今日殿上之事本宫既往不咎。”琴声依旧飘荡，图兰朵忽然开口，三人放松下来。
平大人冷静问道：“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黎明前，查出他的姓名还有来历。”这个他是谁，无需多言。
庞大人小心道：“若是没能查出……”
琴弦顷刻发出刺耳的尖叫，遂戛然而止，图兰朵阴郁地扫过他们，扯出一丝冷笑：“查不出来，就让他消失。倘若黎明之时都没办妥，就提头来见本宫！”
“这……殿下！”
“本宫乏了，回宫。”图兰朵只留给他们一道清泠的身影，然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三位大臣冷汗直冒，“这可如何是好？”“公主给咱们出了个难题，这算不算一头堵？”“但愿那个异邦人别死较真，要是两头堵，咱们就只能升仙了……”“你想的美，谁不知道你之前又耍诈，升仙？你快算了吧。”
宫墙外，王子坐在矮墙上静静欣赏着月亮的柔光，他很自信，图兰朵在黎明之前是不会知道他的名字，恐怕今晚不安宁的是皇宫闺阁中的冷艳俏佳人吧。突然本已安静的街道骚乱起来，大批侍卫涌上街道，夜已闭户的百姓家中纷纷亮起灯光。他诧异地看着他们，实在不知发生了什么。
侍卫长：“公主有令，谁将今日殿上异邦人的姓名说出来，赏金万两，否则今夜京城百姓不得入睡，直至知道异邦人的姓名来历。”此令一出，全体哗然
王子无奈地笑了笑，“本以为今夜只有她无眠，看来，大家都要度过这个不眠夜了。小公主，你真豁得出去，万两黄金，不说市井草民，就是权贵也不愿意放弃吧。”
黑暗里走来了三个大臣：平、庞、彭。公主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他们已经被王子的这个谜搞得精疲力竭，怨声载道。如今只能想法子让他消失了，可是他人又跑哪儿去了？！
庞大人叫道：“神啊，子啊，终于找到了！他在那儿！”
王子诧异地望着跑过来的三个人，“有何贵干？”
平大人一点儿也不平静：“不要再和公主斗了，这些妙龄少女和金银财宝都给你，放弃那什么该死的‘爱情’，赶紧远走高飞吧。”
王子有些可笑地看着他们，“我会赢的，公主和她的感情最终会是我的，我不需要这些。”
庞大人也急了：“有意义吗？！万一输了是要掉脑袋的，为了一个女人这样不值得。”
王子坚毅道：“值不值得我知道，愿赌服输，死也甘愿。”
彭大人也受不了了：“你死不要拖上我们好不好？！我们还没活够呢，银子没赚够，美女没捞到，折腾一宿未果，还得把我们搭进去，哪儿有这个道理。”
王子莫名了：“什么叫把你们搭进去？”
平大人叹息道：“若是不知道你的姓名，你也不肯放弃，日出时，我们就得提头见公主。”
庞大人求道：“你是我们老大，你真是我们老大，就算是你救救我们。”王子最终的最终也没有答应。
忍无可忍，三位大臣亮出杀手锏，“是你逼我们的，把人带上来！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考虑一下他们吧。有人见过你们在一起。”是人质，鞑靼老国王和侍女柳儿。
王子的俊颜顿时僵硬，强压心中的怒火，“你们想怎样？我不认识他们，放了他们。”
彭大人：“你不说可以，你不走也可以。我想，稍微用点儿手段，他们会说的。”
王子怒极反笑，“这是公主的主意？”
“别逗了，公主只看结果。”
侍卫长：“刚才那几鞭子算什么，把人带走，好多铁家伙还从来没用过呢！”他们要用刑。
王子紫色的眸子泛着火光，“你敢。”
侍卫长惊慌失措，咽了咽喉咙：“带走！”（赤也其实很想说，部长，你别瞪我，你真别瞪我，你瞪我比副部长还可怕。其实我不敢，我真的不敢，但我真没办法啊……）
“都给我站住。”清冷的声音响起，浅青色的窈窕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碧水寒潭望着三位大臣和侍卫长，不冷不热道：“你们四个动作到快。”
四个人打了个寒噤，“臣等也是无计可施了，只能……”
图兰朵轻瞥他们一眼，自然明白个因果，她走下台阶站在王子面前：“我不想这样做，为了他们，你还是放弃吧，告诉我你的名字，或者离开。”
看着眼前与白天打扮截然不同的图兰朵，王子有一瞬失神，原来，她是这样简单纯净。听完她的话，他勾起一抹弧度，“公主认输了？如果认输，结果应该是你成为我妻子。”
图兰朵实在想不通这个人怎么这么难以攻克，她后退一步猛然转身，她被他的话给惹恼了：“本宫不会认输。还是那句话，你休想得到我。既然你不肯走，”转头对侍卫长命令道，“把这两个人给本宫带走，用什么办法撬开他们的嘴，你看着办！先从老的动手。”
“遵命！”侍卫长嗜血地答应道。
所有人都惊呆了，宫廷中人惊愕的是公主亲自下令折磨女子和老人是史无前例的，外人惊愕的是她居然能开得了这个口。
“不要！我家主人什么都不知道，要打就打我好了，只有我知道。”柳儿突然挣开束缚，护在老国王面前。
“不行！”王子要冲过去阻止她，却被人从后方制住。
图兰朵微蹙柳眉，她又多了个想不通的事，想保护一个人可以这样说，可为什么她要说‘她知道’？就在她想不通的时候，柳儿又说了，“我知道他的名字，但我死也不会告诉你。”转头又对王子说道，“请按照您的愿望去做吧，不要告诉公主你的名字。”
图兰朵越发迷茫，近乎脱口而出：“为什么？你们视性命就这么低贱吗？为什么这么坚持？无论是你还是他。”
柳儿只是轻轻笑道：“不，因为有比性命更重要的。是爱情。”
“爱……情？”图兰朵彻底迷茫了。
“嗯，当你会不经意去想念一个人，或者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微笑，也会感到高兴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很甜美的。就是爱，”柳儿看着图兰朵不解的眼神，又看向王子怜惜自己的目光，似是很满足，“我愿意为他而死，就像他愿意为你而死一样。他是善良热情的，他的感情会融化你冰冷的心，你也会爱上他。你处死我吧，这个秘密会随着我的离开而消逝。”说完，柳儿突然夺过侍卫的佩刀，自尽了。
一切都太突然，图兰朵还没来得及思考，一条命就没有了。她怔怔地站在那儿，听到老国王的低泣，听到王子冲过去呼唤着柳儿的名字，听到他声声叹息，还有女孩儿逐渐消失的呼吸声。“你们都下去吧，把她好好安葬。”图兰朵轻轻说道，她现在觉得头疼的厉害，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也不知道怎样做才对。
舞台上，一道昏暗的光照在她和王子身上，两个人静静望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开口。她，忧郁迷茫，漂亮的绿眸第一次透出惊惧愧疚的光。他，痛心悲愤，灼人的紫眸第一次泛出凛冽恼怒的光。
图兰朵最终受不了他指责的眼神，别开头，心虚道：“我……我并没有想过会这样，这不是我本意。”她没有再用‘本宫’这个词，她不自觉地解释。她杀过人，杀过那些她觉得有罪的男人，可她从没杀过女子，还是个绝对无辜女子，无论直接还是间接。
“还有意义吗？”他沉沉问道。
图兰朵不看他，她不敢看他，有些泄气也有些气恼：“我没有想杀她的……算了，是没有意义。可我不想嫁给你，我用我的方式去找谜底，有错吗？！”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没有了骄傲。
“你，唉…… 你是公主，你的那些下属只会按命令行事，你不想杀，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不会？你的做法太残酷，你也太无情了。”他真的忍不住指责道。
图兰朵心中五味杂陈，这和她预想中的一点儿也不一样。她想知道他是谁，结果却让一个女子死掉了。她讨厌痛恨异邦权贵，结果却栽在他手里。她在异邦人面前是个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冷酷公主，可在宫廷深闺之中她就是个平静柔和多愁善感的简单小公主。几乎没人见过她良善一面，她做的残忍无情事情被千夫所指，可又有谁能明白她的忧虑和心痛。纵观大元朝皇室女子的归宿，多半背井离乡下嫁异国，难道她的担忧有错吗？她是□□公主，可失去皇室支持失去曾经的荣宠，她还有什么可以依靠？皇家女子有几人幸福，不幸人的故事往往令人痛彻心扉。潜意识里不想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所以扭曲了自己，设法将异国公子王孙统统杀光，结果，自己也陷入万劫不复。
现在，他说她冷酷，说她无情，谁会没事找骂，寻这个刺激。她心里不舒服，极其不舒服，控制着心中的不平和酸楚，眸光微闪，声音微微颤抖：“你说的对，我就是无情无义，残忍冷酷。你可以不用再执着娶我了吧，免得别人说你娶的是妖女……”她图兰朵几时轻贱过自己，没有注意到王子的错愕神情，她望望月亮，心里积郁的不平和愤恨突然爆发，双手捂住额头嚷道：“我就是个无情无义任性妄为毒辣凉薄草菅人命的人！我对谁都不好，我看轻别人的性命，所有不听我命令的人都得死！现在你知道我是个彻彻底底无情的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公主了，趁我还不想对你痛下杀手，赶紧走！快走！”
近乎歇斯底里的叫喊显露了她的破绽和最后防线，在夜风中飘摇的清泠身姿让王子发现了她心里的焦躁不安，冷酷的面容下有这那么多的脆弱，她的弱点全都暴露了。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图兰朵惊慌失措，她的一只手腕被他死死扣住，他那长着薄茧的手轻轻拭掉她眼角的泪。脸颊上的温热感让她恐慌，他捧着她的脸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她扭头躲开他的手，气恼而委屈，“离我远点，我会杀人的！”
“你不会。”他很肯定。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城墙外挂着的人头都是真的，是我杀的，我会不会再杀人，别人不知道，我知道！你走！快点儿给我走！你……”
此时，台上的一幕让全体惊呆了，美术社和网球部的人目瞪口呆，因为他们发现一个问题，幸村竟然来真的…… 台下的人也瞠目结舌，从他们的角度来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幸村是真的真的来真的……
小漫吃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幸村，她这次是彻底慌了，不知是真入戏还是感情至此，他怎么回事，来真的啊？！之前明明没这样过的。而且，他的眼神太过坚毅和深情了，让她失神……
五秒钟前的镜头：王子一把将图兰朵拽到自己身边，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他听不下去她的恼恨自贬之词，用最为猛烈的方式封住了她的唇。
幸村这次是冲动了，感情用事。因为对小漫了解太多，他深知她会认真演戏，她认真了，他也置身其中。也因为把剧本读得太透，他自是知道这个图兰朵公主的矛盾心理，感性上就怜惜她。这两者合一，他是真受不了了，难怪她说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角色，越来越觉得小漫演图兰朵太委屈，整个人都委屈了，她一委屈，他就心疼，他一心疼，就听不了她锥心的台词，于是，真吻下去了。再于是，十秒钟之后，全场惊叹。
听到场内的反应，小漫挣开他的怀抱，一时傻愣地看着幸村，“你……”他们俩都忘词了，脑子里都有些空白，可戏还是要演下去。
“你……你以为你在做什么？！我说过我不要嫁你！”她羞恼嚷道。
“这是我爱你的证明，”他回道，他走近她一步，“天亮之后，有两个结果，一个是你依然不知道我的名字，按照约定嫁给我，另一个是你知道我的名字，然后，我死。”
“那又怎样，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平静地望着月光，然后凝视着她，轻轻说道：“我想，我是深爱你了，宁愿看到你清冷，也不想看到你流泪。我知道你不是铁石心肠，你要我离开应该不只是单纯希望我毁约吧，你怕杀人，对不对？否则，你不会三番五次让我们珍视生命，你只是担忧自己。不过既然你坚持，我不勉强。为爱而死，我心甘情愿，只是，我担心我死后，还有谁能够像我爱你一样爱着你呢？”
他对她微笑着，看到她的错愕和不解，还有眼里微闪的泪，平静道：“卡拉夫，我的名字。现在你知道了，明日，我死，你就自由了。”说完，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徒留她一人怔忪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图兰朵——今夜无人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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