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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龙八部(完) ...

  •   “小姐,快起来!”她揉着眼睛被叫醒,一个三十多岁的古装妇人神色紧张,连忙抱起她匆匆的跑到一处隐蔽之处,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石墙开启,“小姐,只盼你要记住,今天蓬门蒙遭大祸,将来不要找延府报仇,好好活下去……”

      石室里只有一人可容纳,那妇人也就没有进去,只哭泣着奔逃出门,找那唯二的生机去了。只留下她呆在石室里,这密室虽窄小,倒也五脏俱全,留了两道小小石缝透气,另还有些水粮,她被放置在一个恭桶上,并无床铺,对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来说已经足够生活。她侧耳倾听外间,却是喊打喊杀声一片,她听的累了,又昏睡过去。

      她是被杀手们的怒喝惊醒的,原来他们原本留了些女人想快活一番,不想这些剩余的女人被人生擒,受不了男人的淫邪浪语,厉声怒喝之后竟然集体咬舌自尽,有个领头的男人骂道:“这蓬门的女人真是扫兴,只是他们的小主人却怎么也找不到。”

      她是不能出去的,却隐约觉得他们口中的小主人,可能就是自己。而一群人为之付出了生命,只为了她活着。

      这群人撤退时只道斩草除根,扔了十数个火把,她躲在密室,看着外头烈火熊熊烧了三天三夜才算燃尽。

      她不是不想出来,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打开密室,只好整天捉摸着室内有没有机关,可惜密室却是只有那两道缝隐约有光,她身上连火折都没有,每天摸瞎,直到第十天,她喝完了壶里的水,却搬不开水壶,才知道机关应该就在水壶上。

      等开了门,她费了好长时间才适应阳光,在尝试行走时,却发现自己不良于行。

      两条腿都是废的,她在地上爬行着,看到的只是一片废墟。

      “你可是蓬门小主人?”有人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一身蓝衣,飘渺不定,她不由后悔出来的太早,只警惕的看着他。
      “得罪。”他蹲下身,抓了她的手腕,诊了会脉,闭目道:“如此天下难寻之脉象,除蓬门小主人外,再无他人。属下来迟了。”

      她忽然觉得好笑,也真的笑出声来,声音沙哑粗糙,难听之至,“你是谁?”
      “属下无名无姓,排行第十。”

      她被阿十接走,隐居在一个市外桃源之处。据阿十说,蓬门有十六个暗卫,都各有所长,以一敌百,只如今折损的只余九个,即阿大,第五,第六,第八,第九,第十,十二,十三,十六。

      究竟是什么血海深仇她也不想深究,统共也逃不过世仇或手执至宝或权利之争,据阿大说,她出生时即被折断四肢,震伤五脏六腑,天下名医汇诊,也只将其手治好,脚是废了,五脏六腑也没有好全,阿十从此四海为家,只为找到能治愈她的方法。

      她今年不过五岁,但出生经历却是大大不同,果然武侠的世界真真是既血腥又暴力,一个初生婴儿就下得了狠手,当然更让她好奇的是蓬门这个古老而庞大的组织。

      只可惜她虽然天生根骨奇佳,却遭人狠手,怕是极难再入武学大门,但让她天天躺在床上,又实在太过无聊。

      幸好她九个暗卫个个深藏绝技,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天文气象,八卦周易,堪堪是各中翘楚,她漫长的成年期,竟坚持学了下来。

      十三岁,她正式被尊称为蓬门少主。她的身世,也由阿五如数告知。
      她只知,自己是小国主君后裔,国破之际成立蓬门,掌握了小国当年称雄的秘密,只是后来人才凋零,她自出生就被人挟持。

      彼时她父母为救其性命,与延家当时的家主子熹同归于尽,当年十六个暗卫为了小主人倾力营救,折损了五个,却救回一个全身尽残的婴孩。

      长到五岁,延家却不愿善罢甘休,恰好这时蓬门己无人掌管大局,大部分暗卫也分散各地为她遍寻名医,以至于生生被人破门而入。当日的女婢,便是暗卫中排名第三。

      那不可传世之密,延家估摸是不知道的,仅是十六个暗卫代代相传的杂学武艺。
      听完了国破家亡,苦大仇深的故事,她看看天空,呼了一口气。无论是哪个故事,都需要一盆狗血。瞄着地上齐齐跪着的几个暗卫,也是这几年费心教授她的恩师,每个人的眼底都镌刻着深刻的仇恨与暗暗的兴奋,所以现在她有两个选择,一、报仇,二、过几年再报仇。

      “你们之中,谁的轻功最好?能在延府来去自如?”她左手撑着下巴,右手还绕着狗尾巴花。
      “是阿九。”
      “我要你们帮我偷一个人。”她眯起眼睛,笑眼弯弯。

      阿九轻松偷来了延家出生不久的嫡孙,由她亲自抚养。她将自己学会的种种毫不吝惜的教授于他,他的根骨悟性极佳,不仅勤奋好学,更是举一反三,实在是难得一见,短短十二年,竟已经青出于蓝。

      她不会武,只将内功心法丢于他,从旁观看,在口头上占占便宜。
      她虽身躯沉重,不良于行,却思维跳脱,天马行空,对她来说,这世上的武功并没有界限,因而他练功一旦进入瓶颈,她从旁点拨时从不顾忌武学规则,只描述心中武功的绚烂,久而久之,他这不世出的天才竟然创造出她心中所想,每每作揖让她取名,她每次懒散,拣了最熟悉的扔给他,他从来不恼。至他十五岁时,她心中隐约有感,呼之欲出。

      他该是人中龙凤,绝非池中之物。

      他十六岁时,她吩咐他做一件事,便是用他之所学,铲除延家势力。

      她教出的学生,又怎么会让她失望,当他提着延家家主的项上人头来见她时,她笑不可遏,“不错,不错。”笑毕,她冷脸道,“我要告诉你另一件事。”

      “师父请讲。”他跪在她膝前,表情无喜无悲。
      “我一直没有告知你的身世,你原是延家长子嫡孙,姓延名逍。”她轻轻吹开茶叶,朱唇饮下温热的茶水,仔细逡巡他的表情,然而,什么都没有。

      “我只认你是我师父。”少年执拗的昂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我可不是你的师父,反而是害你家破人亡的凶手!”她板起脸来,素手一拍椅背,机关刹时射出千万枚毒针齐齐向他飞去,剩余的九名暗卫在瞬间显现,一块朝他攻去。

      却见白影一闪,他竟比任何人还要快,不过呼吸之间,他己绕到她的身后。
      “我不愿做延逍,我只想做师父的徒儿。”他又跪在她的面前,磕头认错,只因,他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哼,你们都作死不成,杀了他!”她怒极而咳,平白在衣服上添了血沫。
      “师父!”
      她怒极反笑,“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九个暗卫连番上场,而她使着千种毒虫万种暗器,这沉重的杀意至他心头,便是极致之痛,他不得不还击,却每到生死关头频频留手,最后奄奄一息的人,反而是他。

      她摇着轮椅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果真是好徒儿,”他眼中忽的放出异彩,她轻轻一笑,“只从今往后,你再不是我徒弟了。”

      大仇得报,陪着她的九个暗卫了却一桩心事,便带着她另觅了一处山明水秀之处,过起隐士生活。
      因身无牵挂,她也不喜这么多人围着她转,成就几人的姻缘之后,便一人独居。

      看着朝花夕落,山中日月长,不知过了多少年,她捡到一个孩子,与她唯一的徒儿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
      她难得发了慈悲之心,又想起养成的美妙来,于是救活了他,亲自教导抚养,然而不过一月,他身躯暴长,成了三十岁的模样。

      他重跪于她膝前,牢牢的抱紧她的双腿。
      “你!”她惊诧莫名,挣扎起来,却直直掉入他的怀抱。

      “好久不见,”昔日的少年如今挺拔高大,实力深不可测,“你若不愿做我师父,做我的妻子如何?”
      “哦,你现在是何等身份!”她冷笑,挑眉看着这个被她一手抛却的弃子。
      “就凭我现在是逍遥子,就凭我是逍遥派掌门人。”

      她冷冷睇着他,爬上自己的轮椅,不发一言的回屋。
      双腿因为阴湿有些抽痛,她捶着腿,神情阴郁。

      不是没有怨言的,被莫名其妙的抛到这个世界,这样破败如絮的身体,无处不在的病痛,让整个人生都像活在恶梦里。总算知道为什么久病的人不会有好脾气,她在这身病痛的影响之下,心情也常常变幻莫测。

      她自疼惜自己的小徒儿,因为他和她一样幼年就被迫离开家人,她日日对着他,看着他从小包子一个长到少年,她对这个小包子存有母性,是真的当孩子一样疼爱。

      她也清晰的知道,这是她与延家的恩怨,真的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她体谅他的天真与可爱,娇惯他的任性,当他是自己的孩儿那样抚养着他。

      一旦她报了仇,多年的恩怨情仇,就真正的一笔勾销了,但她没有想到,这样的陪伴和教养,竟让这个没有依靠的少年把她视为唯一,养育之恩是否能抵销灭门之恨?因为投入了太多真心在里面,她对他的感情也越发复杂。

      疼爱他时恨不得亲口告诉他所有的秘密,向他深刻的忏悔,也想让这如深沉的仇恨瞬间消饵;可是当她因病痛在床上挣扎,每当她从当年那场恶梦中醒来,耳边还会响起那些可怜女人的尖叫,这样的深仇大恨,又岂是她一人说了算的,她不能不报,不得不报。只消报了仇,一切都会结束。

      她这样想,可是当大仇得报,她将事情真相告诉他,才发现他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这个当年的婴孩,已经长成到会在生病时对她撒娇,在她守夜时偷偷吻她唇角,开始只觉得他年纪小,后来却成了隐忧,这个少年,真的懂得什么是爱吗?

      “师父!”
      她冷淡的转身看着他,“为什么还来找我?”

      “因为我是延逍?如果我抛弃了这个身份,你会不会接受我?”

      看着他那双真挚的眼睛,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你的妻子,不该是我。”
      “我一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锲而不舍,眼神坚定不移。

      “随你吧。”在他强大的眼神攻势之下,她还是心软,他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那潜藏的宠溺总是不经意的就让她临时改变心意。

      他教过三个最得意的弟子,有生之年,他教会了他们毕生的绝技,自他师父的天马行空而来,比如北冥神功,比如长春不老功。

      她晚年被风湿和关节痛折磨的不行,脾气又坏又急,过世的那天晚上,她开心极了,只是挽着他的手,“如果我的年纪再小一点,或者我的身体再好一点,我会考虑答应你。”

      可惜我比你大了一轮,我的身体注定比你早入轮回,还不如,没有答应过。

      她去世后第二天,他将全身功力传给此生最得意的弟子,轻笑着,拥抱着她而去。

      “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你从来就是我的唯一。你既是我的母亲,又是我的老师,是我的梦中情人,也是我的爱人,我的一生,怎么能少得了你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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