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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射雕英雄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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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圆胎穿了。
出生是三月,因家门口种着一株粉桃,她名义上的爹在树下与人下棋,下完三盘,她娘就顺产生了她。她爹去里屋看她时,肩上的桃花瓣飘到她鼻尖上,惹来她小小的喷嚏,她爹笑道:“我这女儿和桃花有缘,就叫桃花吧。”
黄发垂髫,她的大俗名桃花响彻乡间,淘皮捣蛋地做尽天下间小孩都会做的事。
她家住江南临水,一亩薄田,仅够生计,因新添她一张小嘴吃饭,她爹买了一艘小破舟,偶尔打渔补贴家用,生活清苦,却最喜苦中作乐。
她一直以为,她这世最后的命运,不外乎是嫁给邻村,过着起点式种田生活。
六岁生辰那日,她爹娘带着她泛舟江上,故乡的三月,草长莺飞,柳绿花红,正是春光旖旎,她爹撑杆唱着渔歌,她娘慢慢地和着,而她小手划过碧绿的水面,看着两岸风光,心头涌上一阵甜意。
“可有人吗,救命!”她爹心善,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只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连连划水而至。
救上来两人,一个比她大上四五岁,嘴唇泛白,公子装扮,另一个却虎背熊腰,肩背上满是血迹,像是护卫一流,看两人穿着打扮,只怕非富即贵。纵然知道这两人大有来历,他们恐怕惹了什么麻烦,她娘也只是为两人煮了姜汤,侍候着服下,又细心处理了伤口,替二人盖了薄被。两人似是倦了,不一会就呼吸绵长的睡去。
为了她的生辰,爹娘分工明确,她爹撒下渔网,说要捕条大活鱼上来,娘在船舱煮长寿面,她笑盈盈的替爹加油鼓劲,天边的太阳正慢慢西沉。
不过一瞬间,雪亮的匕首就刺穿了她爹的胸膛,她和她爹还保持着最美好的笑靥,却再也笑不出来。
等她反应过来,抖着身爬进船舱,那面汤还在扑哧哧翻滚着,她娘后背受袭,刀子明显又快又急,鲜血只溅了几滴在船板上,人还保持着放面的姿势。
她的生活纯朴天然,便真的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阴诡。
实在太过突然,她连悲痛都尚未宣泄,却已经被人提溜起来,一把短刃贴在脖颈,只消进一寸,就会被割破动脉。
船舱里的小公子睁开了眼,觑着她和提起她的大个子,半晌吐出两个字:“留着。”
她被狠摔下来,额头上肿了包,却连叫也不敢叫一声,连滚带爬的摸到娘亲的衣角。
她娘的手还是温热的,她紧紧握住了,不敢放开,好似能从那里获得无上的勇气,然那双手冷的这样快,还没有等到完全僵冷,小公子下了令,两具尸体都被大个子扔到河中处理了。
她木然的看着自己爹娘的身体沉入江底,眼中干涩的流不出一滴泪。那一个晚上,她跳进河水里拼着命逃回家,却被惊醒的两人追及,全村皆被屠尽。
被大个子当做麻袋一个拖走时,她木然的看着故乡,眼前是一片红。
就像之前寻常的六年都发自一场大梦,她被带到一处别院,抹掉过去,学做一个大家闺秀。她表现的很听话,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她却想活着。
八岁她依命令前去滇西薛府,谎称自己是他们失散的小姐,多年来被公子所救,至今才忆起往昔,薛家太祖闻讯来探,然一言一行,一问一答,皆是受训己久,不曾出错,最后太祖喜极而泣,直言找她好苦。
她看过薛小姐幼年画像,确与她有几分相似,隔日她便被认祖归宗,顶了薛府独女,薛无垢之名。
过后不久,公子请人上门求亲,只说这几年感情甚好,不忍分离,薛家对公子感恩戴德,连连答应。
此后几年,她才知身为独女,一旦出嫁,嫁妆便是薛府相传百年的毒术,不由暗感公子的好算盘,只怕当初就是因这张脸而幸免于难,而真正的薛小姐绝对是死非活。
然她因承了薛无垢之名,每次外出皆是仆妇护院跟随,逃脱不得,只好暗暗忍耐。
十六岁成亲那日,因着人多眼杂,她策划多年,终于逃亡,想那薛府只差临门一脚,实在没有小姐也会找个小姐顶替她,便再无心理压力,只顾寄情山水。
虽是风餐露宿,她却甘之如饴。她知自己此生,可能终是报不了仇,不若好好活着。
那天日头正毒,她在溪间洗净了野果,便就地一坐,啃了下去,多年以来对危险的直觉,却让她坐立不安。
“真是委屈了无垢这个名字。”有人缓缓说道,从林间走出,白衣飘然,正是公子。
她浑身轻颤,立马转身就逃,身后之人不急不燥,如猫捉老鼠,只追不捉,一直磨着她的体力。
为躲他,最后不得不去爬狗洞,却被他从身后捏住脚腕捉住不放,她转头,一脸的惊惶对比他的闲适,更是难堪。
“当初教你些粗浅武功,却不是让你来躲我的。”他冷着眸,捏住她的骨,轻轻一点,便废了她的武功。疼痛难忍,她狠狠的瞪他,离自由这样近,怎会轻易束手就擒,尖利的指甲刚碰到他的衣角,就被他轻易捏住,咯嗒一声卸了关节。
“你若再逃,就打折了腿,再用你的脏手抓伤我,就捏断你的手骨,再瞪我一次,便挖了你的眼珠。”他满意的看着她缩了缩,露出温柔的浅笑,“那么,我们日夜兼程,正好可赶上你我成亲。”
直到此刻,她才如此清晰的认识到,他从来没想过要放过她。
待穿着红嫁衣,她木然地看着他挑起红盖头,四肢僵硬地喝过交杯酒,却听得公子轻笑一声,“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她不语,只垂睫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你认祖归宗之日,薛太祖送你一枚凤佩,便是怕你再脱离薛府,自有法子找到你……”
她惊讶的从衣领中拎出玉佩,她曾想过等风头过去再当了做盘缠,却不想被他所利用。
她看着公子,惨然一笑。不甘心,再多的反抗,于他也如挠痒一般,或者根本无关痛痒。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诡计,都是玩笑。
“公子,你活至今日,自然顺风顺水,没有得不到的,只有不想要的。可小女子区区蒲柳,如何能佩得上公子的青眼,不若……”
公子伸出一只手抚了抚她的脸,眯起眼微微笑开,“你是想说我得不到你是吗?”他本就一副好皮相,平日轻裘缓带,面目俊雅,十足一副贵公子派头,如今刻意展开笑颜,更显俊朗不凡。
“我们不若试试,看是你离不开我,还是我离不开你。”
他站起身,慢慢逼近微颤的她,“我以为你从来不会害怕,原来你还是怕的。”
那一晚她流了许多泪,哀他求他,他却一直不肯放过。
他就是让她求饶,然后铭记,永远不要试图去反抗他,她只觉屈辱,只是难堪,初夜更是宛如受刑,却耐不住他的逗弄,最后在他怀里软做一滩,不得不承欢于他身下。
人生是不是真的有过不去的坎?她咬住舌头的时候这样想,却被他捏到下巴脱臼,连求死也不能。满嘴的血腥涌出口腔,他拿捏着她,冷冷睇着,“不要惹我生气。”
你看,他弄死她比弄死一只蚂蚁要容易得多,却还是留着她的命,看着她苦苦挣扎于生死之间。
“你有死的勇气,为什么不活着?”
她怔住,停止了挣扎,她活了这么多年,不为他,她还要活很多年,也不会为他,所以,她活着。
“啾啾”雏鸟张着幼嫩的肉翅,扑楞在叶间,她看着出了一会神,他看她目不转睛,便道:“你喜欢?”
小小石子一掷,那幼小的生物就直掉入他的掌心,“你养着吧。”
她心下不忍,手一松,那小鸟又振翅而飞,“啪!”未上枝头,却被气劲穿心而死。
“真是不听话的小东西,你说是不是。”他斟了一盏茶,便牵过她的手,揽她入怀。
她瑟缩了下,掩了所有表情。
“哥哥,我知你和嫂嫂感情不错,可也不该在我面前啊。”夫家子息不旺,只兄弟二人,公婆虽俱在,却是早早放权的。
她强自从他怀中挣开,“原来是叔叔。”公子的二弟比她小上两岁,根骨奇佳,因着迷于武学,身形高大健壮,更兼五官深刻,倒也是品貌不凡。
看自家二弟不请自坐,他轻抬了眼,“你练完功了?”
“哥哥,你藏嫂嫂还真是藏的紧,我看一眼也不成了?”十四岁的少年打趣也是毫不留情。
“你也大了,还是别老在内院进出的好。”他淡淡的,看着她柔顺的坐在他身侧,又看着弟弟闪亮的眼睛,垂了眼下去。
他实在是很自信的人,自家弟弟不论品貌,相比于他,便是武夫一个,实是不足为惧。
因此他专注于生意,只偶尔逗逗自己的小妻,看她一副被除去利牙而佯装的张牙舞爪样,只觉得软弱的很,却显得生机勃勃,比之以前的死气听话要好上许多。
她十九有孕,产下一子,却因大出血而身体大不如前。他此时才知她的重要,只是此时就算想捧她上天,她也不屑一顾,只面对他二弟时方有笑颜。
她苦撑着教养了独子五年,觉得身体快要油尽灯枯,他守在她床前,执了她的手不愿放开,她却轻轻笑了,“公子,你将茶递给我吧。”
接了茶,她却又送至他唇旁,“这怕是我为你斟的最后一盏茶了。”他依言饮下,却看她诡谲一笑,“你知道吗,多年来我一直在你茶里下毒,只是怕累及二弟,今日才放下毒引。”
他骇然震住,“你真这么狠心,你不念我,也该念我们的孩子……”
“孩子,我怎么可能生下你的孩子?”她轻咳,满脸笑意,“那是我和叔叔的孩子,不是你的。”
“你……”他的嘴角涌出黑血,错愕的逼毒,毒素却扩散的更快。
“薛府真正的不传之秘,怎么会写在毒经上。你们用毒来驱蛇练功,而我用来毒你,再合适不过。”她喘着气,“呵,这么多年,总算了结。”
“夫妻这么多年,你当真没有情谊?”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冷笑不止。
“你实在自大,你自当是无所不能,既然拥有了一切,为什么不肯,放了我?我的幸福很小,只要有爹娘,清苦的活着,未必不好。”
“你还在恨我让你家破人亡是不是?”他抱着她,轻抚着她的下巴。
她咯咯笑着,放下所有的重担,她第一次为自己措手可及的自由灿笑,他看的有些痴了,忽然想起他那次在湖边抓住她时她也是如此,吃着苦涩的野果,无忧无虑,开心自在。
她一根根扳开他的手,“我跟叔叔在一起都比和你在一起快活……”
他只是淡然一笑,“真是可惜了,我二弟的日子还长得很,不若你陪着我一道下那无间地狱。”他拥着她,抽出随身的匕首,穿透了两人的心肺,“你既生不愿与我同裘,我们便死同穴。”
“啪!”她费力的打了他一个耳光,只是哭泣着,“谁要和你,纠缠……”还不嫌累吗?他是S,她不是M。为什么连死也不放过她,可恨古代那毒药不是瞬发,对他这种功力高深的竟还留有这么多精力。
她真的……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