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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 分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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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马驻于龙门客栈之外,见派去接暗号的进良反而迎来西厂剑雨,雨化田立即明白己方的对策反教对方人利用了去。
信手化去袭来的箭势,随劲一甩,除去了那几个不识祖宗的喽啰,雨化田轻哼一声,拔剑凝气一震,将之裂化成无数铁片,射向策马而来的敌人,一招而夺其十数人性命。
令赵通将远方那个旗手除了,雨化田独立交战处莫名的空白之地,望四地尘沙飞卷,听人吼马嘶,心中竟起不来半点涟漪。
少顷,见远方来麻衣蓑帽,似执红旗的剑客,他再拔一剑,轻捻剑尖,待来人进入射程,再次震碎剑身。
裂剑银光如沙海飞花袭向对手,却少了份柔美,多了许多致命的压迫。那剑客以旗杆为器,奋力挥击,将剑片打回来,而雨化田轻甩披风便化了他攻势,还将碎片再次震射出去。
剑客在马背一个翻身跃下躲开致命的袭击,起身势欲往自己这处来。却被突然出现的另一玄衣剑客制住,两人似在商量谁上前来。雨化田眯眼,感到有丝兴奋。
那来人是赵怀安么?近五年没有遇到一个如他般能让自己放开打的对手了,即使明知自己身份不宜多冒风险,雨化田也压抑不住心中属于武者的暗动。
驾马迎向最终的对手,横目一望,果然是赵怀安。玄衣肃颜,赵怀安借奔来的马之身轻巧一跃踏上雨化田的马背。雨化田运气跳躲,与他畅快地过了两招,一挑竟轻易将他掀下了马,落入滚滚黄尘之中,不见踪影。
雨化田蹙眉低睑。
赵怀安此人,不至这般弱。
恐防有诈。
他执剑下马,向赵怀安消失的地方谨慎前进。
一个黑色身影出现。
赵怀安,拿着他的剑,还有别的东西。
走进细瞧,却是一柄长剑以及一条铁链鞭。
雷声乍作,天色顿暗。浑浊的沙尘扭卷起来。两人一齐动手,各自使出绝技杀招,凶险至极,缠斗不止,一时难分上下。
一旁观战的白衣青年——“风里刀”卜仓舟,以黑色斗篷遮身、盖住羸弱女子,望着前方的战势,总觉那个翩翩身影有些熟悉。
“莫非西厂的厂公,当真是我梦里那人?”
先前得知西厂众人的督主与自己面貌甚似之时,风里刀有一丝恍惚。他忆起孩提时代起,总在梦里出现的那个男孩——与他相似,却一副清冷惑人的模样,挺拔的风姿,矫健的身手。他说他自幼入宫,他是太监。
还记得那时明明是在梦里仍被与自己相同面貌的太监制得死死的恼人之感。却是在某个不经意的午后小寐之后再没见过他。
他差点以为那是他儿时的幻想。
但当他学着那人的模样招摇过市,骗得西厂雨公公手下人团团转时,他不得不怀疑——难道幼时那个幻想,真实存在?
现在,沙漠咆声不绝,沙子卷起来,发出古怪的、淹没一切的吼声。他知道黑沙暴就要来了,本着“不论如何,先要活命”的八字准则,他决定先扶着柔若细柳的美女宫女,跟着大部队先狂奔到避沙之所,再想想幻觉是否是真的事。毕竟这时刻,雨公公可是自己的敌人,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帮淘金的土匪怎么就惹来赵怀安和西厂追杀这身洗不清的腥。
风沙蔽眼,他没看到最后姓赵的回来,也没见着那个据说和自己很像的公公。他管不了了。
数寻之后,天突然豁然开朗,亮光也照进了石洞。最后一个从沙坑里跑出去,他看到四处黄沙一片,什么都没了,连客栈都被卷走了。
“赵怀安——”
“赵怀安——!”
那似乎是客栈前老板的女侠策马疾驰,一直喊着她要找的人的名字,连他也被带动得几乎要叫出“雨化田——”。雨化田,如此清幽的名字,是否和少时那个清幽而精致的少年是一人呢?
不论如何,现在他都和那个赔钱货赵怀安一起葬身沙海了吧。
想到这里,风里刀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
和赵怀安一起——?
不过他只是甩了甩脑袋,看向别处。
——那南方金光一片,登时耀瞎了他的眼。
大白上国的皇宫?
他揉揉眼,仍被这金顶泛光迷眼。
没有注意其他人在干什么,他先出声道:“诶,前面有光!——是反光!”
他兴奋地叫道:“是皇宫的金顶啊!我们终于找到白上国的宝藏啦!!”
为什么一帮子人都仿佛忘了自己的初衷——抢钱啊!
一众人这才想起来此次聚集的目的,均回石洞牵马。
仍是最后一个离开石洞的,风里刀看见大漠风中素慧容那纤弱的身影,便本着绅士风范伸出手道:
“来,我不会丢下你的。”
看不清她在风中的表情,但将她提起来的过程毫不费力。
※
不晓得出于何等的心态,自己竟然真的与赵怀安一起在风暴中决斗。如此粗鲁野性,不太像他。
但放过与敌手对招的机会,似乎也不是他的作风。
雨化田渐渐醒过来,发觉自己还活着,转瞬间想到。
一个劲风袭来,将自己踢出了暂留地,虽有些措不及防之意,他还是一个翻身,将损耗控制在最低点。,并顺手拔出附近的短剑,以惯力将剑鞘击向偷袭之人——赵怀安。
两人俱是有些疲惫,但雨化田觉得,对方比自己更加疲惫。
尤其是在自己偶然斩断被击回的剑鞘,并试验性地轻易斩开金像时。
他手中有一把短剑,削铁如泥。
此时,虽披头散发,他却昂首,挂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在把握之中。
这就是白上国的皇宫大殿吧。若是如此,那么传说中与龙交运的“终极”也应在此。
与赵怀安对视,没有多久,便有人从门处跑来。
先进来的是个女剑客,她迫不及待地跃过来,问赵怀安情况如何。估计她就是曾跟他短暂交集的旗手。
那女人拔剑欲攻,却被赵怀安止住。
他竟说:“我已经熟悉了他的剑法,你在一旁给我略阵,看他还有什么破绽。”
雨化田的嘴角,弧度更大了。
如果此人熟悉自己的剑法,早已将自己制服了,更何况,他剑法本无套路,早已收放自如,臻于无形。所以,此情此景,根本是情郎对情人诉爱么。
这时,另一个书生装扮的青年、一个不辨男女的人、鞑靼人女首领都缓缓靠过来。
“一个臭宫女就把一帮臭人引来这里。”雨化田淡淡开口,目光移向那个青年,“还有你,这个獐头鼠目不伦不类的。还敢扮我,最臭的就是你。”
“你又能怎么样?”那人把披风一甩,似是想耍耍帅,“臭是本事,我们人多,就是要臭死你!”
雨化田一笑,向那耍帅中人袭去,却被一个不自量力的人挡住。
本欲劫那酷似自己的人,最后还是顺手挟持了他——哦,她。
周围人皆欲动,雨化田只是蔑道:“人多有用么?人一多顾虑就多。”将短剑地在她咽喉处,“我倒要看看谁肯当替死鬼。”
场中变化甚急,诸人皆不敢妄动。
此时手中的女人突然轻笑一声,对着众人讽道:“你们这些人,有几个不是为了钱?臭名熏天,还要充面子?这里遍地黄金,足够你做一帮之主,既可保你万年生计无忧,又省得你在官场上明争暗斗。官场阴险,你自己想想。”
“好。”雨化田觉得这女人有些意思,“我的心里话你全说中了。好主意。只可惜你们这帮人——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我轻而易举就把你们全杀了,这些黄金最后还不是归我所有。”
看着她颈上的汗水直流,却听她强笑:“哼。这个西夏城一直没被人找到。为什么?”
“——因为一个时辰后,另一场风沙就会来。”鞑靼人女领袖接道,“到时候,这个古城,又会被沙海淹没。”
“你一个人,一个时辰能搬多少?”手中的女人道,“这样僵持下去,到最后人财两空。对大家都没好处。”
“说辞是好。”雨化田缓道,“不过我为什么要这宝藏呢。世间珍稀,少有我没见过,得不到的,这些黄金宝藏,也不过是积加的累赘。况且,谁跟你说——我是偶然来此?又是谁跟你说——我此行本要找的是那个宫女呢?”
财富算得什么?一帮之主、生计无忧——也许这是一个普通太监所想要的东西。可他是谁?
他挥剑即斩掉手中女子,不待众人反应,上前刺死鞑靼人女首领,顺便划开她跟班的喉咙。
“大小姐!布鲁嘟!哈刚!”白衣溅上鲜血的青年,终于呼喊出声。
——只是这声大小姐让雨化田的剑顿了顿。也就在此时赵怀安与那女剑客双剑齐下,向他刺来。
布下的暗桩迟迟不肯来助,令雨化田微微挑眉。凭利锋游刃有余地斩下赵怀安的右手。
赵怀安的动作只顿了一瞬,虽然右臂腕关血激喷如泉涌,他仍以左手抽出腰间藏匿的软剑,刺向雨化田。
女剑客反应更大些,不过仍是配合赵怀安的攻击意图杀死雨化田。
雨化田旋几步避开女剑客的杀招,反手将赵怀安的头颅也割下,完成他此行的一大目的,也算是为这个值得他花些力气的对手免去些折磨。
“赵怀安——!”那女人看了这一幕,眦目欲裂,尖声痛呼,下一秒更加狠烈的攻势袭来。
这女人明显走的是轻灵秀巧的路子,如此疯打,反而破了自己的优势。
雨化田勾起一丝傲笑。
他信步两招便化了她的攻击,下一招便要取她性命,好成全她与赵怀安的情意。不料情形陡变,一旁的青年已经缓过神来,疯狂地以不入流的投暗器法发动攻击,手法虽是差劲,器物倒是很多,并且混杂在一起,完全没有套路,反而令人头疼。当然,这不是令雨化田惊异的重点——令他暗自动容的是另一方,自己的间谍素慧容。
此时她不再伪装,却不是来帮自己的,反是替那女剑客抵住了自己的致命一击。
“素慧容。”他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好、好。”
“督主,这个女人与我们的任务并无瓜葛,况且以她的武功,不值得督主您来下杀手。”她的语气,似乎只是寻常建议,“恳请督主将此人交由慧容处置。”
“可以。”雨化田道,一手把向那女剑客的脉门,将她的武功废了,并震晕了她。
手下的人情,自己当然是要给的。只是不知道这素慧容装了一次柔弱宫女,竟看上了一个女的。
“自己处置吧。”
“多谢督主手下留情。”
感到背后又有一大帮子冷兵器砸来,雨化田轻松化掉,却在将要震回的瞬间停了下来,只以气封住那投掷之人人的穴道,使他动弹不得。
“你……你……她……她……”书生扮相的青年,脸上痛苦、恐惧、与仇恨扭曲在一起,喉结上下移动,艰难地吐着字。
“他是谁?”看着这人膈应,雨化田干脆地点了他哑穴,顾自问道。
“……他是卜仓舟,江湖人称‘风里刀’,是个靠嘴吃饭的人。”素慧容回道。
“这次,把他带回去。”雨化田道。
“是。”素慧容道,“督主,此处正是白上国黑水城的大殿,请督主速速取得‘终极’……大约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黑沙暴就会再临。”
“好。”雨化田轻轻一跃,“看住他们两个……我现在便要看看这令无数王者争夺不止的‘终极’究竟为何物。”
他摸出怀里的地图,跳到指定的方位,以手中的短剑斩开那金像,乍时,金光顿作。一片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