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少年 ...
-
山村的日子平静又安详，当树叶染上一层黄色、胡若非摇晃下一篮子熟透的核桃的时候，赵瑾晨终于能朝着胡若非含含糊糊叫出一声“蝈蝈”。
胡若非得意非凡，把赵瑾寒明显长了许多的银发揉弄的乱七八糟，对胡小山挤挤眼睛道：“小山，你看小晨会说话了！嘿嘿，都是我教的好啊！小晨，来，再叫一声哥哥。”
胡小山撇撇嘴指指一旁的蝈蝈笼道：“人家别家的孩子都是先会叫娘的，你天天把蝈蝈放在他枕头边，他当然先会叫蝈蝈了。”仿佛呼应他的话似的，赵瑾晨扭过圆乎乎的小脸也朝他叫了一声“蝈蝈”，胡若非大笑起来。
胡小山抱着拳翻个白眼：“我回去做饭了，胡若非，晚些你抱这小狐狸精来吧，我给他炖个鸡蛋。”
“我也要吃！多炖一个！”胡若非忙不迭举起右手，只是现在赵瑾晨明显比以前重了许多，他一只手几乎抱不住，赶快又缩了回去两手兜住赵瑾晨的小屁股往上送了送。
“知道了！馋猫！”胡小山鄙视他一眼，顺着那树往上攀去。这一个多月来养这只狐狸的确十分不易，最初赵瑾晨半夜时分常常因为饥饿哇哇大哭，夜深人静的两人怕被人听见便轮流看着，都熬出一双黑眼圈来。幸而后来慢慢就好了，小狐狸精估计是听胡小山的威胁听多了，半夜饿醒了居然也不哭了，变做个狐狸爬到两人身边，“啪”地就是一爪子，尖利的小指甲抓起人还相当疼呢。
胡小山低头看看自己胳膊上隐隐可见的抓痕，摇了摇头。他家里现在多了七八只鸡子来，都是胡若非攀山崖采的药材换的钱买的，小狐狸现在特爱吃炖鸡蛋和核桃磨的粉做的粥，两人悉心照顾着，虽然没有母乳喂养却也不瘦，圆乎乎的胳膊跟莲藕似的。他回去时正听到院里一只母鸡炫耀的打鸣声，忙三步两步跑到鸡窝里一摸，果然摸到一个热乎乎的鸡蛋，顿时笑出一排白牙来。
这边胡若非嘿嘿一笑，在赵瑾晨腋下咯吱两下，赵瑾晨便变成了一只银白毛的小狐狸——这是胡若非最近发现的，只要这般抓几下，赵瑾晨就乖乖化成一只小狐狸。胡若非把它放到垫了棉垫的背篓里，小狐狸不安地探头要跳出去，胡若非揉揉小狐狸毛茸茸的脑袋安抚道：“哥哥带你去洗澡哦！”胡小山这次从县城卖了东西回来给他们一人做了一件新衣服，当然要洗洗澡再穿，近十月的河水很凉，但是两只妖精可不畏冷。
胡若非背起竹篓顺着树爬到山神庙顶，然后一路沿着河水跑到林子里面。这河水蜿蜒着也不知多少里地，经过多少村庄，历年来水虽然涨涨跌跌，却始终是清澈甘甜的。
到了僻静的水潭处，胡若非哼着小曲打开背篓把赵瑾晨抱了出来，然后踢掉衣服大叫一声：“洗澡喽！”便从那高高的石头顶蹦了下去，溅起了半人多高的水花。赵瑾晨变成狐狸的时候明显比婴儿形态更有用些，一碰到水就兴奋地游动起来，尖尖的嘴巴和鼻子都露在水面上。
胡若非扯住小狐狸的尾巴把他提上去，粗鲁地揉弄一番，小狐狸难受地呜呜乱叫抗议地乱抓着。胡若非笑嘻嘻道：“小晨啊，你现在是一只落汤狐狸了！嘻嘻，丑死了！”小狐狸满是委屈瞪着一双溜圆的银灰色眼睛，朝胡若非挥动一下爪子，狐狸性灵，知道胡若非是在取笑他。
胡若非一不留神，那小狐狸身子一滑从他手里跌进水里，过了片刻才昂着头浮出水面。胡若非定睛一看他嘴里咬的东西，忙夺了过去，原来小狐狸嘴巴里居然咬了一条足有尺长的大青鱼。
胡若非忙把手伸过去要把这还活蹦乱跳的鱼拔出来：“小晨啊，哥哥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吃生的……”有次他抱着赵瑾晨坐在石头上晒太阳，那燕子飞落在他肩膀时差点被变成小狐狸的赵瑾晨一口咬住。于是，他接受了山神庙整个燕子家族的轮番谴责……
小狐狸眼睛瞪得溜圆，死咬着不放，胡若非猛地把手伸到他肚子下揉弄一番，小狐狸抖抖身子便松了嘴，胡若非趁机把那鱼丢的远远的。小狐狸气急败坏朝胡若非脸上扑些水花，然后又要钻下水去。
胡若非忙揪住他尾巴把上面一提，唉，小晨还是婴儿的时候可爱吧，他心里暗想。好容易洗完了，胡若非甩甩湿漉漉的绿发，小狐狸也抖抖身上的毛，就等着身上干了穿上新衣去胡小山家吃炖鸡蛋。
秋日里恰到好处的阳光晒在身上分外舒服，远处近处的田野被秋色染上了一片层层叠叠的收获色泽，加上凉爽清透的秋风时时吹拂着额发，看着落叶的胡若非抱着小狐狸躺在石板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得正香的胡若非被不安的小狐狸抓醒了。他揉揉惺忪的眼睛，嘟囔道：“小晨，不要抓。”说着伸出手习惯地拍拍身边捣乱着的小毛团。平日里他只要安抚几下，小狐狸就会安静下来，乖乖等着胡若非给他喂东西吃，这次却仍然不停地抓挠着，嘴里也不时发出急躁的呜呜声。
胡若非心里数着“一，二，三”，然后一鼓作气坐起来，他看看已经变的黑漆漆的四周怔了一下，这才跳脚起来：“惨了，小山肯定等急了。”他忙窜到背篓那里把新衣服拿出来。
赵瑾晨平日还是婴儿形态时间长些，这时候看见胡若非朝他摆摆衣服，却还是狐狸的模样不停地在地上焦躁地跳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胡若非蹲下身按住小狐狸，朝他屁股上拍了一记：“小晨，怎么不听话了？”
小狐狸见自己的警示不起作用，一爪子就朝胡若非脸上招呼过去，胡若非惨叫一声捂住眼睛，骂道：“小晨你这个坏孩子！怎么抓哥哥呢？打你屁股了哦！”他还没骂完，赤/裸的背心不由自主也是一颤，终于察觉到不对——西方不远处正有一大团妖气正朝他们接近。
属于妖类的胡若非有着比人类更敏锐的视力和听力，他也能看见自己周围弥漫的绿色淡淡妖气，这种妖气人类身上是没有的。小狐狸变成人自然没有，奇怪的是变作狐狸的时候也没有，胡若非还一度以为只有自己带有妖气。但现在，面对西边那股冲天的妖气，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大妖精！
只见过狐狸精的胡若非面对不远处强大的同类不是没有好奇心的，但他看看毛都竖起来的小狐狸，明智地选择赶快避开。他慌乱之中不忘了把脏衣服丢进背篓里，手忙脚乱整好了赶快抱起小狐狸要往山神庙赶去。
不过一会功夫，胡若非就察觉到那股妖气就快要追上自己了，小狐狸温热的身体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胡若非一咬牙，抱着小狐狸跳上了一棵三丈高的枝繁叶茂的大树，隐了气息在那树丛里躲了起来。
他近来才发现自己好像能控制身上的气息，每次看着那弥漫的绿色妖气，心里默念着“收回去，收回去”，那气体便真的消失不见了。不过持续的时间也不长，撑不到半柱香时间那妖气就又回来了。他只当是玩，却不知道这是因为凤瑶将身上最后一点灵气传给他的缘故。
小狐狸此时也不吵闹了，两只收了尖甲的小爪子使劲攀住胡若非的胳膊。胡若非搂紧了小狐狸，小心翼翼低头往地上看去，那妖精就要到了。
一只足有牛犊子大小的黑狼猛然窜进胡若非的视线里，胡若非吓得连忙捂住嘴巴。他对这座山熟悉无比，这山里有什么动物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自然和狼打过交道，但他从未见过如此的庞然大狼！
这黑狼两只绿灯笼一般的眸子在黑夜里闪闪发亮，呲开的嘴巴露出的两排利齿让胡若非一看就汗毛倒竖。胡若非下意识往树上靠靠，防止自己因为腿软跌下去。胡若非祈祷着这狼精只是过路的妖精，屏住呼吸等着他快些经过。
奇怪的是，那黑狼速度极快却并不直着跑，左窜右跳的仿佛在躲闪什么东西似的。胡若非定睛一看，才发现黑狼身后不时闪过一道道隐隐闪着光亮的光箭。
黑狼身子极为灵活，却挡不住那光箭如流星一般又快又密，终于被一道光箭从背部射入直直穿过腹部，痛的“嗷呜——”惨叫一声撞倒了一棵碗口粗细的树，却还是挣动着要往前面跑去。
“哼，孽畜，你想跑到哪里？”一个极其清冷平板的少年声音突然出现在森林中。胡若非听到这声音，小心从那树叶中探头看出去，一个左手挽弓右手执箭的白衣少年正不紧不缓从远处踱步而来。胡若非傻愣着张大嘴巴，脑子却奇怪地闪现出一些他以前并不太理解的诗词——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少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