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无能》镜湖先生

1、恋爱无能

　　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此时是2012年的1月1日0点06分，手机屏幕惨白的光照亮了被窝里小小的空间。
　　时隔一年后看到这条短信的发信人，俞瑾叹了口气，回了条“新年快乐，考试必过”的信息，再也没了看闲书的兴致。关掉手机，把它放在枕边，缩回了被窝。

　　十八年光阴一下子就过去了，即使是课业繁重的高三和厮杀成一片的高考，也一晃而过。俞瑾迷迷糊糊间考了一个不高不低却十分尴尬的分数——刚好过重点线。然后就是全家焦头烂额地选学校、填志愿，在忐忑中迎来了某外国语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说起来也好笑，本来俞瑾的第一志愿填的是日语，老爸一看不乐意了——因为他是个爱国主义者，就说：“放最后一个去！”傻头傻脑地把最后一个汉语言文学涉外文秘专业与日语调了个位置，结果就是顺利地被录取了，成为了此校在省内招的分数最低的学生。老爸逢人就得意地夸俞瑾运气好，如果不改志愿，她本绝对进不了热门的专业，更进不了外国语大学，甚至要落到三本去。就这样，俞瑾成了一个在外国语大学的中文系学生。
　　俞瑾，十八年来生在江南，长在江南，连旅游都没跨过秦岭淮河线，去过最北的地方是扬州，忽然要去北方待上四年，说不紧张是骗人的。爸妈本想陪她去，无奈工作不允许，最后只得老妈趁高一军训陪俞瑾北上。
　　8月30日晚上，俞瑾舅舅开车送一家子到火车站。晚上7点半的火车，众人等了近一个钟头，期间无语，唯俞瑾9岁的小表妹一直在哭，俞瑾只能一直哄着，什么离愁别绪都没想起来。
　　等到开始检票，俞瑾和妈拖着行李箱朝前挤去，她忍不住回头，看见老爸面无表情地站在人流中，才感觉到鼻子酸酸的。
　　正是学生潮，车厢很挤。费了老大的劲才到自己的位置。一坐稳就拿出手机，老爸已经发了好几条短信。
　　找到座位没？
　　你们的箱子多，要看好了。
　　晚上想睡的话你和你妈轮流睡。
　　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讲话。
　　到那后早点买国庆节的火车票，提前20天去问问。
　　……
　　俞瑾笑了出来，还没到呢就想着让她回去了？回了一条。
　　已到座位，一切ok。还有，世界上没那么多坏人，不用如临大敌。

　　十四个钟头的硬座不是那么好坐的。仅仅五个小时，俞瑾就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如坐针毡。不仅屁股疼，膝盖和脚腕也酸痛难当。但不久这个问题就解决了，把位置让给那些站着的人，自己站站要好上一截，双方皆大欢喜。
　　半夜实在困得不行，俞瑾迷迷瞪瞪睡了，把老爸的叮嘱忘在脑后。
　　早上，俞瑾是被泡面的香味勾起来的。看向隔着过道的老妈，果然在勾着不知是披肩还是台毯的什么东西。
　　泡面是好东西，俞瑾吃得饱饱的，满足地呼出一口气。还要待三个小时，没问题。

　　下火车后，又坐了两个小时的校车。校区在郊区。
　　在看到学校后，俞瑾有些失望。正在建设的校区灰尘很多，土堆到处都是，教学楼只有主楼是光鲜的，其他的……也不怎么样。
　　宿舍的条件更是在意料之外，十平米的空间被六个人塞得满满当当，上下铺都是床，衣柜也小得可怜。老妈明显也被吓到了，说这条件连她大学时都赶不上。
　　第一个晚上俞瑾沉沉地睡了，没计较住宿条件。老妈住宾馆去了。
　　第二天老妈是红着眼睛过来的，一边吃早饭一边说：“昨天我看到有男生女生一起开房间，我就想你会不会也这样巴拉巴拉……”俞瑾忙安慰说自己不会谈恋爱的，这大学里这么多女生，男生的影子都看不见，不会不会的。好半天才安慰好老妈。

　　老妈隔天就回去了，俞瑾笑着送她离开。

　　接下来的一个月基本上就是习惯的过程。俞瑾的适应力还不错，没出现水土不服上吐下泄的状况。
　　宿舍里的六个人相处的还行。按年龄排，老大邵丹，是个短发女生，挺有男子气概；小二徐阳阳，是俞瑾下铺，一个腼腆的女生，来自苏中（江苏中部）；小三是俞瑾，但是不喜欢小三这个称呼；小四赵惠佳，和老大一样来自山东，有点胖，英语特好；小五谢蕾，黑龙江人，有匪气；小六吴潇，黑龙江人，很有女人味。
　　生活如此无聊，即使报了个形象礼仪社也没什么活动。整天看着各式各样的女生，一宿舍人都说觉得恶心了，于是话题很自然就跑到男生身上了。谈男演员、男歌手、快男、喜欢过的男生、理想的男生……俞瑾几乎觉得大家都得了男生饥渴症。
　　一眨眼，一个月过去了。十月一日下午四点，俞瑾坐上了天津首发的火车。
　　T33次列车15节车厢112号，俞瑾坐下的时候还没什么人，于是发呆。
　　人陆续进来，一个女生似乎要坐到里面去，低着头对俞瑾说了句：“阿姨，请让一下。”俞瑾的脸绿了，她有这么老吗？俞瑾让开，同时审视自己。浅蓝牛仔裤，梅红条纹长款线衫，短发，紫色眼镜，好像没问题啊。
　　那女生坐定看清了俞瑾顿时就尴尬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刚刚没看清你的脸，光看见你的衣服比较成熟，就叫错了。”
　　“噗嗤”一声，对面不知何时坐下的男生小声笑了出来，俞瑾侧头看去，然后就动不了了。
　　高中的时候，班里的女生追星的有，交男友的也不少，俞瑾却是中规中矩，对男性生物兴趣缺缺，这说明她并不花痴，当然也有她爸妈在学校当老师的缘故。
　　但是这一次，看见这个男生，俞瑾觉得这个世界真美好。
　　那男生个子不矮，一米八的样子，头发柔顺有光泽，没有烫或染，皮肤莹白中透着粉色，眉眼一块有些秀气但不女气，琼鼻丹唇，下巴的线条柔和……俞瑾没法很好地描述，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实在美好而无法用语言表达。
　　俞瑾闪了下神，连忙坐好，两掌交叠于腿上，试图做出最优雅的姿势。但男生并未看过来。
　　火车在不知不觉中开动，周围坐的全是学生样的女生，闲聊中俞瑾得知这些人都是同一个大学的，只是学院不同。当然，俞瑾也知道了男生是在外事学院学英语，大二。
　　除了聊天，俞瑾总是偷偷观察男生，发现他右边有一颗小虎牙，笑起来特别好看。
　　俞瑾不知怎么想到了偷拍，如果能够拥有他的照片，挤一趟火车也算有大收获了。
　　俞瑾等到晚上九点后才实施计划。
　　那时大家讲话都讲累了。各自拿了手机听音乐聊□□，正是对外界最不关心的时候。俞瑾环顾四周，很好，附近没有注意这边的人。把手机上的电子书关掉，开启了照相功能，一点一点把手机竖起来，对了，还有关掉闪光灯。男生微低着头的样子进入了屏幕，俞瑾吸了一口气，按下确定键。轻微的声音响起，俞瑾忙放下手机，低头装作看电子书的样子。
　　那男生戴着耳机，应该没听见。俞瑾松了口气，心脏还在胸腔内快速搏动。
　　之后男生站起来把座位给别人坐，颀长的身姿更让俞瑾心动，于是又偷拍了一次。

　　凌晨两点，在南京下的人很多，车厢就空荡起来。男生趴在小桌上休息，侧脸明晃晃地摆在俞瑾面前，俞瑾忍不住又拿出手机，最后拍一次。可是她忘记关闪光灯，刺目的白光亮起，俞瑾一下把手机按在了腿上。
　　幸好，没有被人发觉。
　　俞瑾懊恼地打开图片夹，准备删掉失败的照片，却发现之前偷拍的两张也没拍成功！原因在于俞瑾收手机收地太快，图片处理没完成！
　　原本的心满意足飞到九天之外去了。俞瑾悔得想给自己两巴掌。
　　还有两个小时自己就要下车，在这之前怎么办？
　　俞瑾是个内向羞涩的女孩，但此时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促使她有了其他行动。拿出便携本，撕下一张纸，写了一段话：你好，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生，从你上车起我就开始注意你了，能让我拍几张照吗？
　　咬了下笔杆，俞瑾又添了一句，把你的名字和电话号码给我，行吗？
　　一张纸被俞瑾叠成豆腐干，夹在笔帽上，握在手里。
　　俞瑾瞄了下两边的人，情况不太乐观呐。右前方有一个中年人面朝这边坐在地上，心不在焉地拿着一本书，时不时抬头看看。因为怕他看到，俞瑾一直在犹豫。
　　然而，在俞瑾犹豫中，火车到了镇江。
　　不能再拖了。
　　俞瑾踢踢男生的脚，男生好像睡着了，纹丝不动。握住笔杆，俞瑾伸长胳膊，用笔帽戳了戳男生的膝盖。无果。
　　俞瑾鼻子里直喷气，在火车上怎么能睡这么死呢！豁出去了！俞瑾直接拿手拍上了男生的手臂。终于把男生弄醒了。
　　男生迷迷糊糊竖起来，俞瑾忙把纸笔递过去。不解地打开皱巴巴的纸，男生的眼睛忽的睁大了，然后扯出个尴尬的笑容，挠了挠脑袋，伏在桌上写起来。
　　俞瑾松了口气，等男生把纸条还回来，她只礼貌地点了下头，完全看不出她有多兴奋。俞瑾也没看纸条，直接把它塞进了包里。男生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了。俞瑾才发现自己心跳得厉害，就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搭讪——虽然是用纸条搭讪。
　　列车员的嗓子忽然扯了起来：“常州到了啊，常州快到了，去常州的醒醒，准备下车了啊！”
　　俞瑾站起来，拖着行李箱站在过道中等待下车。
　　在接近车站的地方由于火车变轨，整个车厢晃荡地很厉害，顺便把男生晃醒了。男生直起身子，看了看黑漆漆的车窗，又向过道的人群扫来。俞瑾正用余光看他，见他有这个动作，连忙微微侧身向着另一边车窗，脸上热了。
　　火车终于到站。
　　一出车厢，脸上的热度就被凌晨的冷风吹散。
　　随着人流出了站口，俞瑾一眼看见了分开一个月的家人。
　　“老爸！老妈！舅舅！”
　　俞瑾扑上去，和爸妈抱成一团。
　　几人脸上都是笑。
　　“呀，圆圆瘦了嘛。”老妈发出惊叹，“脸上的肉少了。”
　　“嘻嘻，学校大，每天要走好多路，正好减肥了。”俞瑾才不会说自己是因为每天只吃两顿才瘦下来，爸妈是最反对节食减肥的，被他们知道又要教育了。
　　四人坐舅舅的汽车回家。

　　把鞋子放在玄关，俞瑾穿着小熊拖鞋来到客厅，把提包仍在沙发上。“老妈，我先洗澡。”
　　到自己房间，开灯，被床上的一团吓了一跳。
　　老妈跟进来，“俐俐睡在这儿呢。”
　　原来是小表妹。俞瑾打开柜子，拿衣服。
　　老妈把俐俐头上的被子剥下来，俐俐迷糊地抬头，“你圆圆姐姐回来了。”俐俐垂下头，又忽然竖起来。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俞瑾。
　　“睡吧，俐俐，我洗个澡。”俞瑾抱着衣服出去。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俞瑾躺到小表妹身边沉沉睡去。

　　早上睁开眼，表妹正看着她，“圆圆姐姐，八点半了，起床啦！”
　　“呜~”还是家里舒服，懒觉可以睡到自然醒，俞瑾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
　　不像在学校里早饭只吃一个土豆卷和一杯豆浆，俞瑾今天吃了一个肉包，两块千层饼半个月饼和一碗半玉米粥，撑得她直打饱嗝。
　　爸妈爷爷奶奶笑着看她吃下这么多，又问中午想吃什么。
　　“冬瓜排骨汤！土豆红烧肉！油爆基围虾！”俞瑾毫不犹豫报出来，这些可都是她肖想了一个月的东西。当然，她早已把减肥这事忘在脑后。
　　外面下着小雨，俞瑾和老爸撑伞出去买菜。小表妹闹着也要去，被老妈以作业没完成驳回。
　　把菜买回来后，俞瑾帮着老妈切菜。拿一小块猪肉逗乌龟。肉块沉到水底的鹅卵石间，乌□□快速一探，把肉块吞了下去。养这只乌龟也不知不觉到一年了，当初还是外公买给自己的。
　　坐进阳台上的藤椅里，俞瑾抬头看天。被细雨润过的风凉凉的，楼下的公园也弥漫着水雾。
　　俞瑾觉得太安静了，安静地有些寂寞。忽然想起凌晨时的情况，她回房拿出手机和纸条。
　　他的名字叫施汶，手机号也写在下面。
　　俞瑾构思了一下要说的话，写成短信发过去。
　　“你好，我叫俞瑾，汉院的，在火车上向你要号码的那个女生。我的胆子本来没这么大，但是就不明不白地向你要了号码，没被吓到吧？其实我也就是欣赏美罢了。我还偷拍过你，但是失败了。”
　　等了一会儿，没有出现信息提示，俞瑾有些失望，忙自己的作业去了，当然，手机还是放在旁边的。
　　整整一天，施汶都没有回短信。
　　或许是觉得不值得回我的短信吧。俞瑾悲观地想。
　　第二天早上，也就是十月三号早上，事情有了转机。
　　8点56，“呵呵，你好，昨天手机没电。”
　　俞瑾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8点59，“你是？”
　　晕！不是发过自我介绍了吗。俞瑾愤然。
　　“去翻一下收件箱先。”
　　接下来就沉寂了。俞瑾颇感无奈。

　　晚饭是在舅舅家吃的。舅妈工作不多，闲来无事就喜欢照着食谱做菜，练就了一身好厨艺。
　　想到之前在学校里谢蕾用东北菜馋大家，俞瑾有了把舅妈的菜拍下来的冲动。从简单的茭白炒鸡蛋、凉拌海蜇皮、糖醋皮蛋、辣椒凤爪、豆腐炒蓬蒿、糖醋排骨、三鲜汤，到有些水平的可乐鸭掌、松鼠鱼、干锅香辣虾、油爆牛排、掌中宝、爆炒鱿鱼丝、点心南瓜饼，一一拍了下来。结果俞瑾没把图片发给同学，而是发给了施汶。
　　一会儿，短信回了。
　　“晕，馆子里吃的？”
　　“自家烧的。”
　　“你家谁烧菜的？貌似厨师长级别的。”
　　“舅妈烧的。”犹豫了一下，俞瑾又加了一句，“你自拍一张发过来好吗？我想念你的小虎牙了。这是纯粹的欣赏，请不要联想。”
　　“虎牙……不是吧？我手机好像发不来图片。你们家几个人啊，吃这么多菜。”
　　“五口人。舅妈请客。”
　　“——不出去玩？”
　　“只是晚上不出去。我家对面就是野生动物园和游乐园，不愁没处玩。”
　　接下来就没有回复了。
　　俞瑾也松了口气，毕竟脸皮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并没有用来玩。逛街与买秋冬衣是正事，另外就是赴宴——国庆节期间爸妈朋友间的聚餐很多。
　　一称体重，不过五天时间就又涨了一公斤！
　　眨眼间到了十月六号，又是该离开的时间了。
　　走的时候行李箱重了很多，满满的都是衣服。老爸老妈一起送俞瑾去火车站。
　　人依旧很多，俞瑾却没了紧张。
　　坐上火车，旁边坐了个长得还行的男生，但是完全勾不起俞瑾的花痴心理。实在无聊，俞瑾给施汶发了条短信。
　　“我已经在回天津的火车上了，你什么时候回？”
　　“我明天的车。你还是T33？”
　　“T34”
　　“哦，还是那车。我坐别的车。车上冷吗？”
　　“我挤上车都一头汗了，哪会冷。”
　　“没座？”
　　“有座。从车厢头挤到车厢尾我容易么？哦对了，你从始发站上车，用不着挤。真幸福呐~我旁边坐了个帅哥，和你不是一个类型，皮肤也没你好。”
　　“你就喜欢看男的啊？我是个娃娃脸，太嫩。”
　　才不是。俞瑾撇撇嘴。“嫩也好看！学校里男的太少，偶尔出来一次要对得起自己的眼睛。”
　　“我们学校有些女生脸上痘太多了，你的还好。”
　　“人家那是青春期。唉，我已经老了。”
　　“我大学前认识的女生基本都没痘的。”
　　“还是南方养人啊。”
　　对话就此结束。俞瑾等一会儿，见再没有信息过来，心满意足地收起了手机。加油俞瑾，你和他的交流会越来越多的！俞瑾给自己打气。
　　九点多的时候靠窗的人下车了，俞瑾幸运地坐到了里面，趴在桌上好好睡了一觉。

　　十月七日上午九点二十五，俞瑾到了天津站。
　　回校的旅途比来时艰辛多了。客运站的186路车上满满的都是学生，连半个小时后才发的车也是如此。
　　俞瑾不想做沙丁鱼罐头中的一员，于是和另外三个女生拼车去大学城。出租车越靠近学校，俞瑾越是激动。但是她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草草归结于太累了。
　　整个下午就在床上度过。期间施汶发过一次短信。
　　“到学校了吧？”
　　“到了。你现在出发了吗？”
　　“出发了。我那车要明天下午三四点才到。”
　　“明天没课？好幸福~”
　　俞瑾握着手机，吃吃笑起来。没想到笑声被谢蕾听见了。
　　“小俞儿，干了什么坏事笑得这么开心？”谢蕾蹭到床边，笑得贼兮兮的。
　　俞瑾红着一张脸，一句话不说。
　　谢蕾笑得越发奸猾，“哟，害羞了，小俞儿有男友了？”
　　听见这话，别人也凑了过来。“什么事什么事？”
　　被几双眼睛盯着，俞瑾缴械投降。
　　“就是在回家的火车上看到一个长得很帅的男生，呜，不对，也不是帅，反正是很吸引我的一个男生。一路上我一直在看他，还试图偷拍，但是没成功。”
　　“你们说话了吗？”
　　“嘻嘻，没有。”
　　“切，胆子够小的。”
　　“但是在下车前我写了一张纸条给他，叫他给我留了姓名和电话。”
　　“哇，原来胆子不小嘛。那个男生是我们学校的吗？”
　　“是，是外事的学生，大二，学英语的。”
　　舍友开始起哄。
　　“是想做他女朋友吗？”
　　“那男生有女朋友吗？”
　　“人品怎么样？”
　　“要不要我去帮你打听一下他？”
　　……
　　又是这样，俞瑾在心里扶墙，一点点关于男生的东西就能在这样一群饥渴的女生中掀起轩然大波，引发激烈讨论。
　　在话题转为自己未来的另一半长什么样之后，俞瑾把自己埋在了毯子里。嗯，他有女朋友吗？俞瑾也很想知道。如果他真有女朋友，自己是不是该放弃？或是就做他的普通朋友？如果没有，她努力一把会不会有结果？
　　鬼使神差地，俞瑾发了一条短信：你有女朋友吗？
　　不多时，施文回了：“没有。问这个干嘛？”
　　俞瑾这才不好意思起来，哼哼叽叽憋出一句话：“没什么，我舍友让我问的。晚安。”发出去后，连忙关机。没办法，要是他再问，俞瑾可没话说了。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俞瑾忽然想到，他会不会觉得我不矜持？会不会猜到我对他的想法？俞瑾禁不住脸红，但有些焦虑。
　　应该没事的。俞瑾宽慰自己。男生一般都神经大条，不会把女生的话琢磨地很细……应该是这样的吧？

　　舍友也是三分钟热度，没过几天，便没人提起俞瑾的艳遇了。但俞瑾不会忘记那一瞬间心动的感觉，自然也不会轻易断了与施汶的联系，只能想着法儿找话说。
　　“你是哪个宿舍的？”
　　“三栋，一楼。”
　　唉~保密性还挺强的嘛。
　　跑到男宿门口瞧了瞧，俞瑾傻了眼：男宿一共就两栋！
　　“喂，不要耍我。男宿一共就两栋啊。”
　　“我住的是外事的宿舍。”
　　原来如此，俞瑾去瞧的是外院的男宿。
　　第二天早上起來，俞瑾照常和徐阳阳去学校的花园读书，忽然想到施文是学英语的，他是不是也早起读英语了呢？
　　看看时间，七点十分，不算太早，应该起床了吧。
　　“起来没，你学英语的要坚持早读啊。”
　　结果回复是在两个小时后了。
　　“呵呵，我每天都八点起的，没时间早读。”
　　以此为基点，俞瑾开始了教育。
　　“学英语怎么能这么懈怠？你晚上几点睡的？”
　　对方磨磨蹭蹭回复了。“一般都是12点。”
　　“睡这么晚干嘛？是上网忘了时间吧。每天熄灯就睡，早上最晚7点起床。”
　　发出去之后俞瑾才发觉自己口气很有问题，活像他妈。不禁有些担心，施文不会愿意到大学还有人死死管着的，该怎么办？
　　还好，施文似乎没有生气。“是该改改了。”
　　俞瑾松了口气。
　　晚上十点半，俞瑾钻进了被窝，摸出手机发了一条晚安，没等回复就关了机。
　　八卦的谢蕾在下面嚷了一句：“小俞儿啊，你和那男生有什么交流啊！”
　　“没什么大进展，就是道了声晚安。”
　　来劲的却是吴潇，“晚安好像还有别的意思，俞瑾你别乱用啊。”
　　“什么意思？”俞瑾一头雾水。
　　“就是那个啦，很亲密的人才会说的。”
　　俞瑾还是没明白，就当做没听见，在之后，一直保持每晚说晚安。

　　现在想起来，俞瑾觉得自己无比愚蠢，人家和你无缘无故，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话。倘若有一个跟你只见过一面的男生也像你这样缠着你，你也只会怀疑、厌烦。

　　事实也是如此，俞瑾的每日晚安没有获得施汶的回应。仅仅是前几天他还会回个短信意思意思，后来，便没有回音了。
　　俞瑾的心意禁不起别人如此的漠视，吃了几回闭门羹也学乖了，于是，联系渐渐少了。

　　后来的一次交集却是出乎俞瑾意料的。
　　临近期末，除了忙于复习，还要注意火车票的事。俞瑾还是到校门外的代售点订的票。
　　只是没想到代售点也不给力，离放假还有一周功夫，代售点打电话来说订不到票。拿着代售点退回来的定金，俞瑾焦急了。天大地大，回家最大，可有考试在眼前掐着时间，这票，上哪儿去搞？
　　谁知晚上施汶来了一条短信：我同学有一张T33的硬座票，到杭州的，你要不要？俞瑾欣喜若狂，立时应下来。
　　第二天，施汶拿着票站在了女生宿舍门口，此时是大晚上。由于他是临时通知的俞瑾，俞瑾穿了身睡衣就慌慌张张下来了。夜色浓墨一样，灯光也化不开，俞瑾却一眼认出了那个哈着白气的身影。
　　“是施汶吗？”
　　“对，我就是。”他递过票，俞瑾忙把手里攥着的百元大钞递过去。然后，迅速转身离开，只留了句：“冻死了，我先走了。”
　　呆呆地，愣愣地，俞瑾慢慢走回去，原来，自己真是很不受待见的。刚洗过的头发在夜风里冷冻成冰。
　　晚上，俞瑾发了个“谢谢”，自此断了一切念想。自己，还是太单纯了点，尽做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是现实与理想的距离也太遥远了。
　　俞瑾没有了谈恋爱的心思，虽然还是经常和舍友谈论未来另一半的问题。不知道，恋爱无能的她，何时才能成功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