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录》道燃.三台

11、七年之后

　　我回到店里，刚一打开门，却发现柜台上有一个小姑娘在看着什么东西。这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一件蓬蓬裙，有点像洋娃娃。
　　难道王盟把他女儿带来了？开玩笑！他哪里生得出这么可爱的女儿？再说了，他结婚，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小姑娘一见我进来就从柜台后面出来了，冲我甜甜一笑，问道：“您需要什么服务吗？”
　　我有些好笑的弯下了腰，摸了摸她的头，问道：“你能给我提供什么服务？”
　　那小姑娘眼珠一转，当即答道：“蔽店提供各种饮品、点心，还可让您再放松休息的时候享受优秀的音响设备和完美的温度控制。如果您要跟我们谈古董生意的话，这些服务一概免费。”
　　我哑然失笑：“这些话是谁叫你说的？”
　　小姑娘嘿嘿一笑，得意道：“电视上都是这么说的嘛！怎么样？你听完之后有没有心动啊？心动不如行动哦！如果组合购买我们可以打折的，一到九折不定哦！”
　　我强忍笑意，故意装成一副很郑重的样子问道：“你们老板在哪里？我要和他谈生意。”
　　那小姑娘还是瞪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很欢快的说道：“我们老板不在。我是老板娘，有事找我谈。别看我小，我可是女承父业。”
　　“那小老板怎么称呼？”
　　“吴跹跹，蹁跹的跹，可不是那个土里土气的仙女的仙啊。左思《蜀都赋》云：‘纡长袖而屡舞，翩跹跹以裔裔。’跹就是舞蹈时旋转的样子。”说着，这小姑娘提起裙摆在我面前转了一圈，最后一个屈身施礼，倒有点欧洲古代贵族小姐的样子。
　　我暗暗叹服：这丫头也可以了，就算是冒充我女儿来骗钱，未免也装得太过了。虽然我这些年是很少回店，虽然这些年我是接管了三叔的生意、惹了不少的风流韵事，虽然我吴邪突然有了个女儿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我总不会给自己女儿起这么个我自己都不认识的字当名字吧？那个字我一直以为念“千”啊！丫头啊，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还左思《蜀都赋》？我连那玩意儿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微微一笑：“我怎么没听说吴老板有个女儿啊？”
　　那“吴跹跹”一愣，突然就不说话了。我暗暗冷笑，刚想拆穿她，却见她不知什么时候竟咬着嘴唇无声的哭了起来，一颗颗泪珠就这么干干脆脆地往下落。我不禁为之咂舌：现在的骗子也可以了，连这么小一个小女孩都能把眼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这孩子要不演电影都可惜了，人家影帝影后演电影赶上个心情舒畅的时候还得用眼药水呢，这可倒好，全自动的。一会儿应该提前要个签名，等这孩子以后出了名就能拿来卖了，指不定比明器还赚钱。
　　不知过了多久，这孩子才哽咽着说道：“我早就知道，他是不会承认我的。”然后她又擦了擦眼泪，强笑道：“也是，他从来就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个我。就算我突然消失了，也没有人会察觉。我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上的，他一定不希望看到我。叔叔，我跟您明说了吧，我刚才的话都是骗您的。我是姓吴，可名字不是我爸爸取的。我妈妈是一个舞女，有一次我爸爸喝醉了酒，就和她——然后，然后就有了我——这些年一直都是妈妈一个人把我带大的，可是前几天妈妈去世了，我一个人无依无靠，就变卖了所有的家产，一个人到杭州来找爸爸。我听说了，爸爸很厉害，是老九门的五爷，还在杭州开了一家古董店——我，我就到这儿来找他了——可是爸爸不在，是他的伙计在看家。我就说是自己离家出走了，好说歹说才让他留下我的。今天他出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我——我就想过过瘾，我也想堂堂正正的跟别人说，我是吴邪的女儿！所以我才这样的——叔叔，您是我第一个客人，这些话我也就跟您说说。您说得对，没人知道世上有一个吴跹跹，我——会离开的。您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给别人听，连我爸爸也不要说，好不好？”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倒真是打起了鼓。因为如果是演技的话，这小女孩未免也太不简单了。更何况她说“妈妈”的时候倒也没怎么样，一说起“爸爸”倒真是情真意切，就跟我真的干了什么对不起人家孩子的事一样。可是我真不记得自己做过这种始乱终弃的事啊！喝醉了酒？和一个舞女——不会是那次吧？
　　我记得七年前闷油瓶刚死的时候，我真有一回去舞厅喝酒发泄，然后迷迷糊糊好像看到闷油瓶过来扶我，我当时还以为他回魂呢就搂着他一边哭一边冲他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他摸了摸我的头就要走，然后我就拼命拉着他，再后来也不知道干了什么。仔细瞧瞧这丫头的脸型和那闷油瓶子还真有点像，难不成老子那天真他娘的把一个女人当成闷油瓶给上了？不至于啊！老子也没这爱好啊，就算是闷油瓶真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对他怎么着啊！
　　越想我越觉得心虚，看着这丫头这么委屈的样子我倒真有些心疼。这些年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心早就硬了。唯独见不得这丫头难受，倒也怪了。虽然我不信什么“血缘的羁绊”，不过如果这丫头真是我女儿，我其实也挺乐意。反正这两年家里催得紧，我都３４了，也该成个家了。实在不行就这么就坡下驴把这丫头收了，吴家也有后了，省得他们整天撺掇我相亲。以后要是需要扩大势力了，找找朱武啊秀秀啊都可以，不过就是一个续弦的名目，反正是联姻，也没人在乎这个。
　　走到柜台，竟发现她刚才看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我写的笔记，便回头问她：“写得怎么样？”
　　她点点头：“写得挺好的，不过他为什么不往下写了？”
　　我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道：

　　“我的灵犀，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