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海底监狱之行·入狱 ...
-
莫汝清醒过来时，四肢还残留着被电击后的麻痹感。他挪动眼珠子，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奇怪的牢房里。
这间牢房很矮，莫汝坐着勉强可以挺直脊背，墙壁和地板布满黑白斑纹，从屁股的接触可感知地板很有弹性。视线余光能扫见白色的牢门栏杆，尖尖的，上下交错似犬牙。过了一会儿，莫汝终于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牢房其实还蛮宽的，似一个倒扣的扁平的碗。
牢房向里的一面黑漆漆的，隐约可见两个对称的“洞”。莫汝瞅着有些古怪，不过，他现在的心思完全被锒铛入狱这突入其来的变故给占据了。
怎么去藤蔓森林的事情已经暂时被撇到了一边，他满脑子转动的念头都是难道自己穿越的事情好生生地暴露了？要被当做外星人关起来？
冷静！他随即安慰自己：也许是Ｇ５４００７以前捣腾出的某事的姗姗来迟的处罚，例如打架斗殴，毁坏公务，或者私自离开珊瑚集中营。
只希望审理不需要太久，自己不至于被关起来个两三天，否则回地球就彻底过眼云烟了……他欲哭无泪地想。
“有人吗？”
莫汝望向洞外，试探着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
莫汝挪动屁股靠近出口旁的白色尖刺，向外张望。估计在海底，光线很暗，视野里只有不远处某锥形礁石的顶端一截，生长着不少的海草，正随着海水摇曳。四处不时有一串串的气泡冒出来。
莫汝小心地把脸贴在白色尖刺上，努力从缝里向下看去。礁石的下端在海水中只有隐约的轮廓。
冷不丁一个声音冒出来：“别乱动。”
莫汝：“！”
“是警卫……大姐？监狱看守官吗？”他忙问道。
没有回应，可以听见一串串泡泡冒出的轻微动静。
“牢守大姐，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为什么被逮捕？” 莫汝的目光改为向洞外左右扫去，脸都挤得变形了。
“闭嘴，别动了。否则我吐口水了。”
“吐、吐口水？”莫汝一怔，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奇怪的咕咙声。莫汝一回头，扑头盖面而来一股水流，把促不及防的莫汝冲得像牛排一样贴在白色尖刺上。
莫汝：“……”
水很快就停了，莫汝咳了两声，浑身湿漉漉的，半晌，他闻了闻身上的气味，结结巴巴道：“你……这间牢房是、是——”
回答他的是牢房里头两个黑洞的又一轮喷水。
接下来，莫汝只要一出声，迎接他的就是一股发着奇怪味道的“水流”。对于自己正在某种鱼或者其他海底生物的嘴里坐牢的事实，莫汝满头黑线，但想起自己住的地方是贝贝的肚子，似乎也就没那么难接受了。
在脾气不好的牢房鱼里呆坐了一会儿，莫汝正打算再尝试和对方沟通一次，外面突然亮了起来。莫汝望出去，一个光点越来越近，不消片刻，就挪到了牢房口的前方。莫汝看着出现在牢房外的鱼那口和自己面前白色尖刺如出一辙的尖牙，嘴角微微抽动。
谁来告诉他，他不是坐在一只琵琶雌性鱼的嘴里？！
莫汝对海底生物知道得不多，对动物的相貌向来没什么成见。但是雌性琵琶鱼的长相也是出了名的有“个性”，从它的昵称“□□”鱼就可知一二。牢房外的琵琶鱼长得和莫汝身前见过的照片差不多，大头柱尾，通体褐色，遍布光泽奇怪的鼓包。莫汝看见的光点是鱼吻背上一根钓竿状鳍棘的末端。
在地球，这个闪光点是琵琶鱼用来捕食的诱饵。不过面前的这只雌琵琶鱼显然是用它来照路的。
“耶，琵琵，这是你今天的任务对象？”来鱼活泼很多，一游近就大声问道：“随机分配的？什么来头呀？”
莫汝的牢房鱼琵琵慢吞吞回答：“珊瑚集中营三等公民，被镇民举报，等他的公民身份牌送到，就会送他去法院进行审判。”
“什么级别的犯人？”
琵琵谈话的兴致不高，半天没有回答，被另一只琵琶鱼追问得不耐烦了，才不情愿地答道：“赤级。”
“最高级别？”
来鱼大惊，小眼睛顿时好奇地盯着莫汝。
莫汝自从意识到自己坐在某条鱼的嘴里时，就紧贴着尖齿坐着，尽量远离对方的喉咙。那什么最高级别让他听得忍不住微微蹙眉。是什么人举报了自己？是因为以前的事情？想起自己的身份令牌和上一次的亲和力测试一直没有结果，莫汝隐隐觉得这次被捕没那么简单。
“很厉害啊，那你这个月的任务指标就完成了。”琵琶鱼羡慕了一会儿，想了想，兴奋道：“不过我也估计也要有一个黄色级别的任务啦。刚才听广播，那个图之大陆派来的调停团那位失踪的小姐有消息了。说是咱海底城出动了旗鱼巡逻队，地毯式搜捕，发现了行踪可疑的一只三等公□□输团。那位失踪的玫瑰小姐的宠物在这个三等雇佣团的鱼车上闻到了主人的味道……”
“琶琶，你说的是为了鲨族和珊瑚集中营因‘溺水公民’法提案所产生纠纷来进行调解的那些人？”
“对啊，领头的不是一位叫夜玫瑰的小姐吗？她昨天失踪了，顿时弄得鲨族那帮人紧张的不得了。这位小姐可是玫瑰族和夜来香族联姻的后代，听说继承了父母双方两族的诺亚之力呢。”
琵琵难得地“哦”了一声，琶琶顿时大受鼓舞。
“广播说，那个三等公□□输团因涉嫌绑架了夜玫瑰被旗鱼警队已经被拘留了。不过，他们矢口否认曾经见过美丽动人的夜玫瑰，只说约半个小时前，有一个黑眸黑发、个子修长的三等公民在他们的鱼船上落脚休息了片刻。那个男人携带了一个种子，也许里面藏着失踪的夜玫瑰。现在，旗鱼巡逻队正顺着夜玫瑰小姐留下的香味去追捕那个男人！我看那个男人马上就要被逮住啦。”
琶琶兴冲冲地说道：“我已经提交了申请，要关押这个胆大包天地人贩子！他绑架图之大陆一等公民，危险程度绝对能排上黄色级别……”
莫汝前面听得似懂非懂，只知道有个男人绑架了一朵花正在被一堆鱼追捕中，但琶琶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心里咯嗒一声。
黄色，赤色，该不是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级别排列吧？一个绑架了一等公民的犯人才是黄色级别的罪犯，自己居然是赤色？莫汝额角开始抽跳，似乎又开始有不祥的预感。
同一时间，“鳗”，也就是莫汝眼里的变态男人，被一条海草裹成粽子状，正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怪鱼的嘴里。他的身边绑着另外几个人，是他昨天雇佣来押送少女去黑市的一个押货团成员。
半个小时前，这些人还在因被抢了生意而骂骂咧咧。那时，独行者“鲨”骑着条鲨鱼突然冒出来，对鳗说了句“你的生意我接了”，抱过装着少女的种子扬长而去，看都没看剩下的人一眼。押货团的成员来不及想鲨怎么能一眼认出这个种子装了人，恼羞成怒要阻止他，结果武器还没掏出来，对方已经连影都没了。事发后，尽管鳗承诺费用照付，他们却一直心怀不满。
而现在，看着琵琶鱼嘴外数位旗鱼族的警卫，他们无比庆幸鲨的半路抢人，否则此时此刻他们的身份就不仅仅只是嫌疑犯那么简单了。
鳗心中却没那么乐观，他听说过鲨的座骑是一条半智的箭鲨，速度奇快无比，但旗鱼巡逻队是海之洲海底城速度最快的警队，速度冠绝三大警队之首。就算阿鲨因对海底旋蜗一带很熟悉占着地利，旗鱼巡逻队只要循着香气追踪，赶上他只是早晚的事。
而且，听说黑市入口前也已布下天罗地网，欲守株待兔。一旦鲨被捉住，巡逻队随便查查他带的种子，鳗编的谎话就极有可能穿帮。
一个好好的一等公民，好生生溺什么水？！
一面懊恼自己捅了一个马蜂窝，鳗一面在心里暗暗祈祷：
鲨，你可千万要ＨＯＬＤ住啊。
海底监狱。
“琵琶鱼琵琵，请押送Ｇ５４００７前往审判室１号……琵琶鱼琵琵，请押送Ｇ５４００７前往审判室１号……”
一间牢房里，一个红发老人猛地抬起头，喃喃道：“Ｇ５４００７？是那小子，还是计划里的--”
他的念头还没转完，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他还在意这些做什么？自从他作为“他们”中的最后一人被抓起来，囚禁在这海底监狱开始，一切早就是过去时了……
那个计划，也早就是昨日黄花。
莫汝也听到了广播，两条雌性琵琶鱼的唠嗑被打断，琶琶告辞离去继续去听广播，琵琵则摇头摆尾地押送莫汝上路。
莫汝发现，原来琵琵之前一直呆在一个窟窿里。这片海底地段，到处林立巨大的锥形礁石，上面遍布这种窟窿，有大有小，不时可见各种长着大牙的鱼游进游出，让莫汝联想到了一片烂掉的竹笋地。
四周光线很暗，下方一片幽深。借着琵琵头顶灯笼一般钓着的闪光，可以勉强看见檫肩而过的礁石顶端，驻扎着庞大的海葵，鲜艳的颜色给深褐色的礁石群增加了不少活力。
安安静静游了约七八百米左右，前方出现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近了可认出这是一座小火山。莫汝的心开始提起来，琵琵停也不停游进火山口，审判室１号显然就在此处。
火车内壁上有大号窟窿，呈一圈圈的分布。琵琵径直游入其中一个，里面光线乍然变亮，莫汝忍不住抬手遮光，耳中听到一个温和好听的男声：
“琵琵小姐，谢谢你的工作，请把他放出来吧。”
话音刚落，莫汝倚着的白色尖齿倏然“嗖”地缩回了琵琶鱼的上下颌，重心不稳的莫汝立即跌了出去。
他踉跄了一步站稳，首先入目的是坐在正中央珊瑚桌子之后的年轻男人，深棕色的法官服，相貌英俊，气质优雅，神情温和，让莫汝瞬间联想到了中世纪的贵族，叫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这个审判室颇像莫汝曾在电视机里见过的法院，只是所有的椅子桌子都换成了天然的珊瑚，屋内是可供正常呼吸的空气。男人的右侧椅子上还坐着另外两人。莫汝扫了一眼，顿时一愣。
咦、咦？最左边坐着的人身形怎么有点眼熟？
“琵琵小姐，我想我需要提醒你，对犯人吐口水是不太合适的行为。”中间的男人再次开口，温和的声音里带着些笑意。
莫汝回过神，顿时意识到自己处于浑身湿答答，身上挂着可疑透明粘稠物的狼狈模样，立即心生钻回琵琶鱼嘴里的冲动。不过琵琵没给他机会，很不情愿地“嗯”了一声后，扭身游走了。
“你好，先由我来替你介绍一下。”男人道，介绍的动作很优雅：“这边坐在公证席的两位分别是左翅族的左翊，以及图门研究中心的核桃教授。”
果然是左翊！莫汝又看了一眼左翊面无表情的脸，暗忖：自己的恩人，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左翊身旁的核桃教授长得很滑稽，头似一个核桃，五官缩成一团，即使莫汝此时忐忑不安，也不由有点想笑。对方似乎猜到了莫汝的心思，核桃脑门有裂缝若隐若现。
“至于我，是今日的法官。我是柏族公民，你可以叫我阿凉。”等莫汝收回视线，阿凉自我介绍道。他望过来的棕色眼里透着友好，莫汝不由自主放松了许多。
不过，阿凉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莫汝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
“那么，你到底是谁呢？”
莫汝心跳刹时漏了一拍。
“我是Ｇ５４００７。”莫汝强自镇定地回答。
“是吗？怎么看起来你心虚了？其实你不是Ｇ５４００７，甚至，根本就不是诺亚的人，对吗？”
阿凉说话时仍然是温和亲切的语气，莫汝的汗却开始往外冒。
这不过是试探而已，千万不要自乱阵脚！他安慰自己，借着擦汗掩饰，目光偷偷在核桃教授身上转了一圈，核桃教授严肃地攒着眉，五官显得更加团结，看起来颇为滑稽，莫汝顿时紧张感少了一些，脑子念头急转，反问：
“为什么？”
法官阿凉饶有兴趣地注视他。
“即使我是Ｇ等级的自然亲和力，即使我臭名远扬，不受欢迎，我仍然是受三等公民法保护的。你们突然逮捕我，莫名其妙地说我不是Ｇ５４００７，就算我没有辩驳的机会，至少有知道你们这么做背后原因的权利吧？”
莫汝的口气有些生硬，似乎勉强压着发作的冲动。他不知道法官阿凉对Ｇ５４００７了解多少，对他现在的真实情况又知道多少，但此时此刻，垂死挣扎的选择是“扮”得更像那个货真价实的不良少年。
不过，莫汝的演技弱得很，本性和Ｇ５４００７更是天壤之别。所以他说完后，阿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你不仅有知道原因的权利，少年。”阿凉道：“你还会有一位逻辑藤律师协助你进行自我辩护。喏，有人来了，应该是他到了……？”
阿凉最后一个音徒然升调，脸上浮出古怪的神情。莫汝和其他两人忍不住也扭头望向入口。
然后，在几人的视线里，藤族战斗之藤史瑞克双手插兜，走了进来。
莫汝：“……”
史少爷：“Ｇ……５４００７？”
阿凉刚想说什么，莫汝把头扭回，语气格外肯定地说：“请问，我可以申请换一个辨护律师吗？”
其他人：“……”
阿凉表情更古怪了，又想说什么，一个带着委屈的声音响起：“太过分了，我可是应届优秀毕业生！你你你为什么不要我？！”
“咦？”莫汝回头，他身后站着不明所以的史少爷，旁边一个藤团扁着眼睛，被一只螃蟹扛了进来，表情很不开心地瞪着莫汝。
莫汝看了一眼史少爷，又看了一眼在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椅子上落座的藤团。
阿凉清了清嗓子：“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法学院今年的优秀毕业生藤族标准藤劳巨克。”
莫汝：“……”
“在我们正是开始审判之前，请允许我处理一下私事。”阿凉道，然后有些无奈地看向莫汝身后的那位不速之客：
“亲爱的战斗之藤小瑞克，你怎么来了？”
一分钟后，１号审判庭里的几人各自落位，阿凉端坐法官桌后，右手公证席依次坐着核桃教授和左翊，左手被告席是扁着眼的逻辑藤团和有点风中凌乱的莫汝，阿凉对面临时生长出来的观众席上，唯一一名观众——史少爷正翘着二郎腿。
得知好友是特地“赶来”邀请自己参加他明日的切磋大赛后，阿凉委婉地建议史瑞克先去酒店等自己，或是先回去准备明天的切磋，史少爷却看了一眼莫汝。莫汝摸不准自己的表白信送到史少爷手中没有，不知道什么眼神更合适，当下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应付他，便默不作声，目光避到一旁。
“我等你，顺便旁观。”史少爷最后道。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一幕。
“好了，既然人已经到齐，审判正式开始。”阿凉在珊瑚桌上轻轻一拍，几人中间的空地冒出一棵记录树。
“Ｇ５４００７，经镇民举报和我们的核查，你今日是被以最高级被的罪名速捕。”
阿凉一字一顿道：“我们怀疑，你是深渊人。”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海底监狱之行·入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