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月》徒慕高义

77、计谋

　　可，就这样即是死去了吗？我不甘心，不甘心啊！挣扎着想从床榻上起身，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本就被安逸娇生惯养的身子再加上强劲的药性使这个贵妇更为孱弱，然而对生的渴望却敦促她不可放弃。

　　在空中忙乱地想找到一个支撑点的手臂已被磕碰得青紫，因为视线范围太小，只有盲目。终于，手指传来冰冷却厚重的木质触感，沈秋苹狂喜：这是床头上的画雕！

　　像落水濒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的眼睛里放射出一种执拗而坚定的光，手指沿着木雕摸索而上，指尖不时受到的痛楚阻碍不了她的执著，她面上表情已不再是畏惧，取而代之的是类于求佛一般的虔诚。

　　用力，再用力，指节泛白，甚至发青，手臂也接近麻木，可这些比起生命又算得了什么。使了平生最大的力气，鲜血顺着指缝渗入木制的画雕，她终于踉跄着站了起来，而床头上竟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指印！

　　欣慰地笑，沈秋苹脱离了支撑，勉力向前走了不过两步，身体便一摇三晃，再也撑不下去，猛地倒在地上！

　　鲜血渐渐从保养得宜的洁白额角缓缓淌下，汇在地上聚成一朵妖艳的花。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妇人再没了往日的华贵气度，景况至此，回天乏力。火舌已开始舔舐门扇，甚至可以听到火势疾速蔓延的可怕声音，没有机会了，这辈子再不会有了……

　　泪水沿发线滑落，她已绝望地闭了眼睛，然后却又倏地睁开，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态，她心有不甘地死去，那一双包含了血泪的死死瞪着的眼睛，终于还是没有合上。

　　四围满眼望去皆是让人心惊肉跳的艳烈的红，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华美的软榻上卧着千万风情的美人，肌肤莹白细腻，乌发如墨色鸦羽，脸庞精致妖娆，纤纤素手掩在流云纹的衣袖之中，无需任何动作，仅仅一个流转的眼波便足以摄人心魂。

　　更重要的是，她手上握着的那枚黑宝石坠子，世间难寻。

　　唇角微微弯起来，有些莫测的意味，她将手中的信纸原样折好，扬声朝门外回答，“将鸿雁请进来。”

　　终于，到了兑现自己当年承诺的时候吗？

　　“那么……小姐嘱咐我的事，就拜托陆姑娘了。”鸿雁不安地看向陆晓歌，毕竟她也不晓得这究竟有什么缘由，只独凭了一个信物便来央人帮自己的忙，尽管对方答应得丝毫不拖泥带水，心里仍是忐忑。

　　妩媚的一笑，表情却是难得一见的严肃，陆晓歌从软榻上起身，脊背挺得笔直，一点不见了缓歌曼舞时的柔软与袅娜，“放心，陆晓歌不是个轻诺寡信的人。我既然承诺过，就一定会尽力，哪怕不能成功，我一样会给她一个完美的答案。”

　　“姑娘，有贵客来了。”

　　鸿雁初听得如此，一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想来并不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因怕有熟识的人认出自己，情急之下竟想从打开门直接冲出去。然而，陆晓歌按住了她的手，笑言，“看你性子急的，你家小姐倒对你放十二个心，别急，先站在那架屏风后面，任是谁也看不到的。这样慌张，反倒惹人生疑。”

　　鸿雁垂下脸，面色飞红，“姑娘说的是，鸿雁以后一定小心。”

　　妥帖的办好手边的事，陆晓歌方才踏出房门，抬手整了整鬓边的一支簪花，她这才瞥向一边的侍女，“这次怎么了，是哪里的贵人无凭无据的来访我，你也是，连通传也没有，难不成安乐了几年连规矩也忘了？”

　　“哪里啊，姑娘。说曹操曹操便至，今次来的，是七王府的人呢。”侍女附在她耳边轻轻道，一边偏过脸示意她看向来人。

　　“哦？”眸色一沉，陆晓歌转瞬便是一脸媚色横生的笑，温软的眼波落在为首者身上“果真，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又向着侍女，“可算是聪明了一回。这可真好，我正想见他呢。看这样子，既是有求于我，实在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