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月》徒慕高义

74、妙手

　　果不其然，当他壮起胆子主动找到诸葛冰姬嗫嚅着极其委婉地表达完的微不足道的意愿，诸葛冰姬倒是耐着性子听完了他不怎么连贯的暗示，只是接下来情节的发展完全出乎温秉礼的意料——

　　她手中原本不紧不慢摇着的牡丹团扇忽地毫无征兆被掷向地面，紫玉扇柄狠狠磕碰后便与扇面身首异处，声音却是异常地清亮干脆。诸葛冰姬缓缓从贵妃榻上起身，柳眉倒竖，下巴抬得很高，几乎是厌恶地射过自己刀一样的眼神，大声叱道：“我当是什么值得你这样，原来不过是这点破事！你要同我理论，我倒是要先和你拎拎清楚！你们家也有趣，整日里说些银子这里缺那里少的空话，恨不能把刀尖上的银子也摘下来使。你爹娶小老婆的钱倒是一分也不曾短了的。如今你也向我来哭穷，难不成也想留着银子娶小老婆？”

　　“不，不是……我绝对没那个意思……”然而他中气不足的声音迅速被忽视。

　　“你也不想想，我置办那许多行头，究竟为什么，为的谁！还不是为着要给你们家长脸。三日回门，你却能好意思叫我穿戴着嫁妆回去？说出来现人眼！

　　“我不是你们家的人，也不好说什么，可你们却越发得了意！莫说高门士族没有这先例，便是小门小户人家也不似这般，若让人私下里知道了，还不知怎样捂着嘴偷乐呢！

　　“不想我的命苦得这样，竟沦落如此光景，还不比家里，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也罢，就归我命里无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你若当真拿不出，知会我一声，我便拿娘家的银钱先使着，也不值什么的。只是这脸面，终究是你自己的，还是多珍重些罢，免得往后找补都难了。”

　　温秉礼原是个敦厚老实的人，一向讷于言而敏于行，嘴上功夫本就不好，从没见过这样劈头盖脸的阵仗，也没见过如此牙尖嘴利咄咄逼人的女子，于是一时语塞败下阵来，几番张口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这样一来气势便先矮了一截，引得她嗤笑。

　　温秉礼自小学的便是中正平和的道理，不禁觉得诸葛冰姬是个泼妇，遭她一大通抢白，要办的事没办到，反倒说教的人掉了个个儿，成了他的不是，让他脸上阵红阵白，有气也出不得，一时只觉得孔老夫子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在理至极。此番算白来一趟，还受了一肚子窝囊气，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生物。他灰溜溜地想，也不敢说出口，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惨了惨了，以后家里多了这样一尊请不动的大神，可该如何是好？

　　相貌平淡无奇的灰衣男子上前一步，轻声道，“丞相，一切均安排妥当，只等您吩咐。”

　　诸葛晴川满意地笑笑，挥手道，“事不宜迟。兵士我已经借到，女儿也已经嫁出，我们双方都不吃亏。但该完成的都完成了，多留他一日也是祸患，活着固然好，可我更愿意相信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