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尘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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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清华宫，他告诉了母亲今日之事，母后那时已将一切都看得清楚，她也从不要求什么，整日几乎都在殿中礼佛。
殿里的香云缭雾绕，母后手里捻了一串佛珠，她的脸越发朦胧，声音似乎也很是飘渺，“皇儿，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不管是谁得罪了你，在你有能力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忍一时才能赢一世，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他不解地看向母亲，“母后！”
母亲却已摇摇头，“去吧。”
“儿臣，谨记。”
于是，那句话他一直记到如今。只有经历过，才会懂得。一点儿不假。
今晚，看你如何还能这样看得开！
清清嗓子，他旧事重提，“如今西北军事也不必忧心，朕心甚慰，可和亲一事，还是让朕作难啊。”
话音未落，一旁的慕容妍泠泠的声音已抛在场中，似是珠玉在滚动，仍有着傲然的不肯低头的倔强，“既然此事劳皇兄费心至此，那臣妹愿解皇兄之忧，前去和亲。”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其他臣子都是些人精，怎能不知皇帝今日之宴的目的，摆明了一个圈，等着六公主往里跳，可偏她还跳了，真让人难捉摸。看着一脸聪明相，怎的无端尽干蠢事！
慕容妍的舅舅孟轩惊愕的抬起头，这傻丫头，你知道皇上是这个意思，还不借机想个法子摆脱，反而自投罗网，真是自讨苦吃。想开口又碍于身份不好开口，他一脸示意看着慕容妍，对上她清醒冷冽的目光，也不由怔了一怔，叹口气，他随即低下头去，不再说什么。
慕容翊这才打量了慕容妍一眼，今日倒是突然开窍了，难道自知从前作恶太多，主动偿还？过程他并不关心，重要的是他得到了结果。这样再好不过，是她自愿，他人有异也不好开口，自己得到了最大的利益。
慕容妍的眼睛锐利，穿过攘攘的人声，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不，也不是很久，它们，都历历在目啊。
傍晚，夕阳余晖残存，大地似乎都被染红。
皇上有旨，请六公主前往冷宫，送澜贵妃最后一程。”
她一跬一步都如此艰难，母妃，半月前被打入冷宫的母妃，你还安好？她又忽然觉得有些讽刺，呵，母妃，就要被她此生深爱过的男人为了权力亲手赐死。
呵，母妃，就在半月前你还绽放着美丽着生机勃勃着，可如今，却面如槁灰，容颜苍老，其实完全不必如此，你深爱的男人，他并不值得你为他……是他负你。
孟氏一族向来注重仪表形容，因此多出美男子和美人，这一向为外人所称道，母妃，你如今连容貌都不顾了，你曾经引以为傲的容貌。母妃，你竟会这般快的老去！
这些，我还是不要当面告诉你了，这是我多想对你说的话，可，女儿就让你走得安心些吧。
“妍儿，你来了，可真好。”
“过来，帮母妃重梳一下头发吧，很久没有好好打理了。去下面之前如果不先梳好，到时我娘又会说我太不懂事了。”
“我只是有些不甘心，南宫卉那个女人，如果不是皇上忌惮着她娘家的势力，我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我难道真的罪无可恕吗？可皇上根本不爱她，她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呢？”
“母妃要走了，你以后孤身一人更要保重啊。母妃再也不能护着你了，我去了之后，你去找到明妃，她是个能托付的人，会好好抚养你直到成年的。你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可惜母妃都看不到了，母妃其实很想亲眼看着你嫁人、生子，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呵，都不能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学会照顾自己。”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她看着眼前鬓微霜的妇人，喉头哽咽。
“好孩子，记得，在宫里，谨之，慎之，勿骄，勿躁。母妃以前没有看清，才落得这般下场，你绝不要重蹈母妃的覆辙。不要忘了。”
那是最后一刻，她踏出冷宫门，看到母妃在残阳下朝自己安详地笑，更胜往昔。
“六妹，此行凶险，朕却是不大放心的。”
“皇兄不必多虑，臣妹身居皇室，甘愿为国分忧。臣妹心意已决，皇兄无须再行规劝。”
“如此，甚好。传朕旨意，六公主慕容妍身处深宫，居安思危，分朕忧思，秀美□□，淑贞贤良，堪称典范，赐号朝华。”
思虑半晌，马车里寂静无声，萧昼锦突然抬起头，直截了当，“近日诸葛晴川可有异动？”
略有错愕的看向她，慕容景风震惊于她的敏锐，“你何出此言？”该不是，他的计划泄漏，这明明不可能。若果真如此，那接下来就更加难办……
“很简单，今日宴会，皇帝未言，缘何臣子抢先？且皇帝对此不置一词，这本身便不合常理。另外，诸葛冰姬频频看你，想来是对你有意，可诸葛晴川却为此大为光火，不惜训斥女儿。无外乎两种原因，第一，他淡泊名利，无欲无求，从不趋炎附势，不屑于与皇室扯上任何干系，可显然并非如此，他若果真那么清心寡欲，又为何从不起眼的官职做到丞相？于是这种想法只能被摒弃。第二，他认为燕国将临于灭顶，才不愿让女儿对现皇室有丝毫想法。现在天下除了皇帝，还有谁的权势最大呢？我只能大胆揣测，他想谋逆！”萧昼锦一字一句说得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足以让人听清每个字。她紧紧盯着慕容景风的眼睛，发问。
慕容景风在心里叹息，她果真那么聪明，可你越是如此，却让我越发为难啊，“没有的事，你多心了。诸葛晴川从皇兄少时便跟随他，至今已有十五年，祝喜时心情急切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诸葛冰姬，我们这样伉俪情深，他又怎好让自家女儿横刀夺爱呢？”
挑了挑眉，萧昼锦在他依旧平静的脸上扫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不变的淡淡浅笑，依旧散发着让人心安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尘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