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月》徒慕高义

35、蜘丝

　　即便在平日，水月轩门前依旧是车水马龙，往来不绝。

　　鸨子仍旧在门前迎客，八面玲珑。

　　见萧寒策马而来，她顿时笑开了花，能骑得起马的，家中必定富贵。待他走近，便听得鸨子那甜得腻人的嗓音乍起耳旁，“哎呦，这位小爷快里面请，我们水月轩姑娘个个美貌，包您满意……”

　　“不必了，敢问今岁的花魁花非姑娘现在何处？”打断她的话，萧寒发问。

　　仔细将萧寒打量了一番，如此大的口气，又是这般相貌，忽然想了起来，鸨子便是一声哀嚎：“我的命真是苦，她当晚便走了，我那里留得住！”

　　“什么？她走了？！难道有人帮她赎身，怎么可能！”萧寒心乱如麻，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

　　“您说的什么话！那样的贵人，哪还用得着赎身？就连到我这来也并没卖身，又哪来赎身！何况真要走也只能随她去，我这把老骨头哪敢……”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鸨子突然捂住口，一副懊恼的样子，再不肯多说一句话。

　　“我不信！她说过等我的，她不会食言，你骗我！”当下没了耐心，萧寒冲进了水月轩，姑娘们都是一脸震惊，高声尖叫，纷纷提起裙子避让，而客人们也被唬了一跳，但还没来得及骂娘那人便已没了踪影。

　　熟悉的烟雨楼，就在眼前，此时却觉得无比陌生与凄凉。坚固无比的锁上早已落了灰，四下没有生气，连鸟儿似乎也随她一起走了，寂寞、孤独、无助一同涌上心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萧寒突然蹲下身去，心内的痛苦无以复加。

　　“花非，你……到底在哪里……”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他突然有些绝望。天地如此之大，浩瀚茫茫人海，我究竟要去哪里寻你？

　　——我一定会等你，不过，却不一定在这里。

　　临别时她的话突然点醒了自己，好的，我一定能让你看到我的诚意，我的真心，我想，这些就够了，你一定会重新出现。

　　才下罢朝，萧寒正独自走着，还未出了殿门，便听得一人唤自己，停下脚步，扭头，看到是左将军左威。

　　要说这位左将军，来头相当大。出身将门，祖父是原兵部尚书，父亲早年征战沙场，后战死，马革裹尸而还，封摄虎将军，谥号“忠”字，这是一个军人最为光荣的过世。而母亲，出身高贵，与皇族也有些亲缘，因为无子，因而家中一直当作男儿抚养，兵书读遍，毫无矫情，英姿飒爽，与平日的闺阁小姐很是不同，气质极其利落爽快，这样的女子，着实少见。

　　而被这样的家庭氛围所感染，且常言道“虎父无犬子”，左威自然不同于寻常的官宦子弟，纨绔奢靡，不学无术。他年少时便随父亲一同征战，天南海北，阅历颇多，也积累了实战经验，因而方及弱冠便被皇帝起用，官拜将军一职，血海厮杀了几十年，如今仍是一双虎目，声如洪钟，身体健朗的很。但不知何故，膝下却无子，唯有一女。

　　“你今年也不小了吧，可有二十？”不知为什么，他明明看武者顺眼，这孩子是个文官，他却心里并没有排斥的感觉，反而很亲切，很有好感，这样的人还真是不多，所以……

　　“前辈，我今年……十八。敢问前辈可有事？”难道自己有那么老相吗？无语。

　　“哦？年纪轻轻，便是春风得意，实在是俊杰。”

　　“前辈谬赞了，萧寒不敢当。”

　　“十八，倒是也该成个家了，可有妻室？”

　　不愧是将军，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可是——

　　啊！肿么回事？！不好！难道自己要天天活在被逼婚中吗？而且——开什么玩笑，左小姐的大名实在久仰，出在深闺却“美名”远播，实属不易。他虽然没见过，可这两日已听多嘴的官员私下谈过几次，大致也知晓个七七八八。名为左宁，可与安宁一点也不沾边，而且总是与父亲意见相左，好吧，看来这个名字起的很有远见啊（……）。整天总将将军府搞得鸡犬不宁，连左将军也拿她无法，只好放任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