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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 ...

  •   “二爷客气了,”何副官转到二月红对面的沙发坐下,又接了旁边的下人送上的水烟筒,呼哧呼哧的吸了一气,看二月红还站着,才挥手招呼二月红坐下。
      二月红不以为意,笑了笑便坐了下来,但身后伙计的脸色已不太好看。看了看两人,何副官又开口慢悠悠道:“二爷的来意,何某人也能猜到几分。”
      “既然如此,二月红也不多客套了。”二月红笑着拱了拱手,“承何副官看得上,唱堂会的帖子,二月红确实已经收到了,但近日诸病缠身,不及准备,恐怕反而扰了何副官的雅兴……”
      但不等二月红说完,何副官就摆了摆手止住他的话头,道:“二爷不用推搪,何某人今时不如往日,也就几个朋友还看着昔日谭将军的面上关照关照,本没有那么大面子请得这长沙城上三门的二爷给我唱出堂会,只不过嘛……”说到这里又顿了顿,拿眼看了看二月红的脸色。
      “何副官言重了。”二月红不得已又站起身来,“二月红不过一介戏子,怎能拂了何副官的面子,实是力不从心而已。”
      “二爷这话自谦得过了,听着就不真。”何副官咧嘴笑了笑,又拿起水烟筒吸了一气,喷出一口烟来,接着刚才的话道:“只不过嘛,这次虽是朋友公局,但要请一位贵客,整个长沙城都知道,要请这位贵客,非得借借二爷的面子不可。”
      听到这里,二月红心里已经透亮,但不动声色,听何副官继续说下去。
      “二爷身体有恙,前段时间何某人也有所听闻,恰巧我这厢认识个不一般的大夫,不如二爷在我府上盘桓几日,我请这位大夫过来给二爷瞧瞧?”
      这下倒是出了二月红的意料。他一开始料想的,如果何副官只是想煞煞张启山的威风,为难为难他,这倒是不算什么,二月红在场面上这么多年,不至于忍不了,把面子给足了,这事也就算了,但如果是要扣留他,恐怕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二月红明面上虽只是一方红角,但何副官对他的底细也不会一无所知,红家班里不好善于的角色也不少,且都是刀头舔血的人物,况且要真动了他,整个行当里都要起波澜,何副官这一着棋要是走得不好,可轻易了结不了。
      想到这里,二月红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而二月红身后的伙计,已完全变了脸色,手已经按在了怀里揣的暗器上。
      何副官说完话,也没顾面前二人的反应,把水烟筒搁下,又拍了拍手,一溜烟就进来了四五个卫兵。二月红想到进来时看到的那些卫兵,知道何副官并不是在开玩笑,反而笑了起来,对何副官施了一礼,缓缓道:“既然何副官有这个心,二月红不敢不领情。”
      “二爷!”伙计向前踏了一步,却被二月红摆摆手拦住了,道:“你回去告诉管事的和夫人,我在何副官府上叨扰几天再回来。”
      说完二月红看向何副官,何副官也没有阻止,反而做了个请的姿势,那伙计稍犹豫了一下,急匆匆的转身出了门。
      待那伙计走得没影了,二月红才又对何副官说道:“想来除了唱堂会,何副官还有别的事情找二月红,不妨直言。”
      “二爷快人快语,何某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何副官站起身,“不过此地人多嘴杂,还请二爷跟何某人换个地方,再长谈一番。”

      何副官引二月红上了楼,进了一间小厅,正面是一面风水屏风,绕过去后是红木的烟榻,摆着烟盘,沿着墙壁立了些多宝槅子,摆放了些玩意儿,整个屋子一片混沉,点着盏烟灯,只有左面开了一扇彩色玻璃的小窗。正在二月红打量四周的光景时,何副官已经上榻开盒子挑了烟炮,径直烧了,鸦片烟的甜香味道弥漫开来,二月红不动声色,自己找了个靠墙的高背椅子坐了。而一路跟来的几个卫兵,就站在了门外。
      何副官吸了几口,又让二月红,二月红笑了笑推道:“抽了这个,可没办法上台了。”
      “那有什么关系,”何副官敲了敲烟枪:“大家心里清楚,二爷也好,红家班也好,不靠这行当吃饭。”
      二月红也不回话,等着下文,何副官截住了这个话头道:“我这屋子里东西也不少,二爷是好眼力,想请二爷给我看看。”
      二月红道声从命,便走到一个槅子前,赏玩起一个青瓷的梅瓶,刚想客套的赞叹几句,又听何副官在身后说:“这些东西虽好,但比较起二爷和张大佛爷手里的,恐怕也就是寻常货色了。”
      听到这里,二月红便摸着几分意思了,便转身笑了笑道:“其实二月红眼力粗浅,手里向来留不住什么好东西。”
      “话可不是这么说,”何副官眯起眼:“张大佛爷这次去了南京回来,也算是我的同僚了,但我们一众人说起,都对大佛爷带去了什么好东西,好奇得紧。”
      闻言二月红不禁苦笑了一声:“不瞒您说,二月红是真不知道。”
      “这不要紧。”何副官放下了烟枪,打了个哈欠,在榻上立起身子,道:“二爷既然何大佛爷同路,就算不知道大佛爷拿了什么,自己手上有什么,该清楚了?”
      二月红沉吟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张启山给南京那边带去了什么东西,他是真不知道,但自己手上那颗月蚀珠,也算是一件奇宝,但听何副官的意思,对方并不知道自己从斗里带出来了什么。
      看二月红不说话,何副官更觉自己所料不差。接着又问:“但二爷手里的东西,不知道上峰知不知道?”
      这下二月红心里更为清明,想必这何副官听了外间传言,以为张启山瞒着上面将什么要紧的东西留在了他这里,想借机发难。不由道:“何副官,能到二月红手里的东西,必定是无关紧要的,张大佛爷不会出这样的纰漏。”这话他说得十分真心,但对方却毫不领情。
      “要紧不要紧,请二爷拿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何副官负手走到二月红面前,“二爷在我府上暂留,红家班自然要来能说上话的人问询,到时候,就请二爷带句话去,带那件东西来给何某人瞧瞧,开开眼界。”
      说完自开门而去,将二月红一人留在了室内。
      叹一口气,二月红走回椅旁坐下,倒不着急,只是盘算何副官的心思。要他手上的东西,恐怕除了要给张启山为难以外,也想照张启山的样子,拿去南京那边献宝。
      但正如二月红所说,张启山绝不会给自己留这样的把柄,如果给他的那颗珠子真有什么问题,那定然也是在筹划之内。二月红揉了揉额角,他发现对于被软禁的现状,猜测张启山的心思,才是让他最头疼的地方。如若张启山给他那颗珠子是安排了什么后着,那在张启山的谋划里,自己是会交出那颗珠子呢,还是不交呢?——比猜测张启山的心思更让他头疼的,是猜测在张启山的心思里,自己的心思是怎样。
      这是一个无解的谜题,却让他十分恍惚,思索了良久。

      外管事上门求见的时候,他才从这样的思索中挣脱出来,有卫兵开了门,从外泄入的光线让适应了室内昏暗的他皱了皱眉。
      外管事赶紧两步跨入,二月红点点头,让他进一步说话。外管事看了看门外的卫兵,踌躇半晌却只说出一句:“二爷,这是……”
      “跟夫人说了吗?”二月红点点头,问道。
      “夫人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叮嘱二爷要保重身体。”说完外管事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大佛爷的事情?”
      二月红不置可否,只是吩咐道:“不要外传,有人问起,就说不知道我跟何副官在商量什么事情。”
      “这不容易啊,二爷,那些包打听就传话最快,这时候估计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嗯……想来也是,总之有人问起,便说你也不知道缘由。”
      “而且小四现在要带人上门来要人,我好不容易才按住他,说等我先来问清情况,二爷你也知道他这几次斗下来,手下网络了不少胆硬的伙计。”外管事抹了抹额角的汗。
      听这话,二月红皱起了眉头,道:“告诉他不要节外生枝,我要脱身的话自有办法。”
      “是,但何副官那里……”
      “不用管,让他关我两天,我也乐得清闲。”二月红笑了笑,又拍了拍外管事的肩膀,“没事,这屋子能比得上我下过的那么多斗?我真要走,这几个卫兵还不够看的。”
      外管事吁了一口气,摇摇头道:“二爷,我知道这里关不住你,但搅进这些官面上的是非,始终不是个事儿……”
      “不小心沾了点泥,就难再洗干净。”二月红苦笑一声,“你回去让内管事打点好家里事,告诉夫人不要着急。”
      “诶,诶。”外管事答应着,就退了出去。
      大概是知道不会轻易得逞,何副官倒也没急着来追问,二月红闲来无事将屋子里的瓷器都看了个遍,确有几件难得的上品,便都仔细赏玩了一番,待有下人送来晚饭吃过了,又去看那唯一的一扇小窗户,窗下站着卫兵,院子里也已经上了灯。
      正当二月红准备从窗户旁离开时,一阵细微的破风声传来,再伸出头去,就见窗下的两个卫兵已经歪在了一边。而一个背着刀的人正站在窗下,抬起头来。
      “……六爷?”这下二月红倒是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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