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许多第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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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盛夏。
离开学约摸有几日的时间，商业街也逐渐地恢复了以往的生机开始人来人往起来。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而其中玻璃幕墙建成的、带来强烈视觉效果的建筑也比比皆是，啧，光污染就来源于此。强烈的日光逼得人睁不开眼眸。
毕业考试成绩发布也有些时日了，成绩对于黑川花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紧要，毕竟不论分高分低她都注定选择这所离家近的并盛中学。家里人对初中没什么特别大的重视，都将期望寄托在三年之后的高中身上，所以近日黑川花一直在补课班中往返，搞得她各种伤不起四十五度角明媚忧伤。
学生党上辈子都是折翼天使有木有。
当然黑川花是不屑于咆哮来破坏自己形象的。
「那、那啥……这位小姐你最好不要外出赶快回家的要好，否则的话说不定会不小心掉进没有盖的下水道错过开学一个星期的课程哦。」
「你神经病吗。」
就当她在某一个十字路口等交通灯的时候，一个目光躲躲闪闪、鸭舌帽压得异常低的少女压低了声线用着带有浓厚外地口音的日语凑近她说。黑川花目不斜视地盯着仍旧是红色的人型符号，冷静而又犀利地回答道。
少女被一句话损得满脸菜色，她忍不住抖了一下嗫嚅道「……我说的是真的。」
黑川花翻了个白眼，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抬起手来想要挥挥赶走那个少女，看见对方一副视死如归但又害怕得缩起脖子的样子不觉嘴角抽搐，这家伙不能真的是神经病吧？黑川花忍不住认真地想道，……果然这种时候正确的选择应当是赶快走人吧。
黑川花转了转眼珠，红灯已经开始闪烁了——恩这种时候闯个红灯也没问题吧。她暗中瞅了一眼有些呆滞的少女，蹭地一下窜了出去直接向对面走去。
「大姐你别走！」少女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黑川花拔腿就要跑，结果晚了一步。
「你快点放开啊混蛋！」
一把被少女抱住胳膊在大马路上拉扯起来，黑川花十分想对着那少女的肚子来一脚，转念一想破坏形象也就罢了。黑川花猜想少女的体力应该跟普通女孩一样不好，跟她纠缠一会儿就把她甩掉得了，然后想抖虱子似的想将黏在自己胳膊上的少女甩一边去。
那女的像条泥鳅似的黏在胳膊上我了去！！！
「……」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真丢人。还累得满头大汗的。
黑川花念罢，做了个深呼吸想将急促的呼吸调整好，然后半推搡地把少女推到人行道上没好气地说
「你够了没有！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来找茬吗？」
「不是。」少女耷拉着个脑袋，小声地反驳着，脸色苍白看上去挺无辜的。黑川花根本就不吃这套，她有种心里都在冒火冒烟的感觉，愤怒而烦躁。浪费时间确实如此，可是若是不跟眼前这个人好好说说的话，估计这少女会一路缠着她不放。
没遇到过这种疯子啧。
黑川花狠狠地咬了下牙，蹙紧了眉头。
「我是说真的，你最好不要去补课班了，一定不要一个人走。」
「你有什么目的，我又凭什么听你的？」黑川花头疼地捂住了脑袋，干脆地反问。少女说的每一句话非常古怪，对于少女自己根本就是一点好处也没有，那她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呢，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吗？黑川花反复都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
少女的脸垮下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又支吾起来。
「你这家伙真奇怪，我没时间跟你耗。」
「求求你听听我的话吧！」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呢？黑川花这么想着。
大概是含着对别人能够相信的期望、遭到狠狠拒绝的绝望、委屈与孤独的表情吧。
「……」
黑川花凝视着少女，沉默。少女抬起头，故作镇定而满怀期望地望着她。
「唉——」黑川花她败了。
◇ ◇ ◇ ◇
路遥今天刚刚到并盛町，身上装备着装满自己生活用品的旅行包手拿着自己母上画的地图到处寻找着住处。
她多么希望自己刚才的那段眩晕只是自己做了个梦或者出现了幻觉，主要原因只是日本这该死的、酷热的夏天。
想起自己母上曾经问过自己，看到未来的感觉好吗？
路遥只想捂着脸义正词严地回答好个屁。那种感觉就像脑壳子被挖空了，还被硬生生地灌满了冰镇的盐水，弄得脑袋晕乎乎的。整个自己被分成两块，也不知道到底哪一块是自己。眼前播放着根本就不认识的人的景象，隔着一层透明而模糊的毛玻璃，带着点水汽。总之没有看电影舒服。
黑川花因为上补课班要迟到了没看到没有盖的井，结果就这么摔下去生命垂危。
路遥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要是救的话，她以前失败过无数次被鄙视无数次，这辈子已经再也不想沐浴在那种目光下了；要是不救的话，她路遥何德何能来决定他人的生死啊。
……见义不为，非勇也。
「唉，要不这样，我送你一直到你的补课班，行不？」就这么僵持着，太阳都快下山了，自己要住的地方还没找到呢。虽然说中国古话帮人帮到底，但要是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还是免了吧。
「随你便。」黑川花瞪了路遥一眼以后，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等等我！」啊啊啊啊这种一路追在别人后面的囧样，路遥感觉自己的脸红爆了。
尼玛我上辈子才是折翼天使啊有木有！
刚刚在十字路口的地方，黑川花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她本是已经算好时间才从家里出来的，不可否认，遇到路遥这个阻碍完完全全出乎她的预料。要是刚才不跟那家伙废话那么长时间就好了。黑川花看了看腕表，有点不满地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路遥察觉到了对方的脚步变快，她不得不小跑地跟在黑川花身后。
这种时候，原来体力也是这么重要吗T 皿T。路遥欲哭无泪地想着，估计按这个速度跑下去，她这个体力废根本撑不了多久。
「花姐，离你的补课班还有多远了？」
「过了这个十字路口就到了。……啧，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路遥被黑川花质问的眼神扫过一遍，噤声。
「算了，我无论怎么问，你也根本不会说实话吧。」黑川□□直地向前走去，冷淡地说着。
就算我说了实话，你们也不会信。路遥挠了挠脑袋，表面上傻兮兮地笑了笑，刻意避开了黑川花的目光。她把自家母亲画的地图从裤兜里掏出来，那张白纸已经被她揉成了团，皱皱巴巴地怪可怜的。路遥嘴角抽搐地将整张地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发现根本就没什么看得懂的地方。
——老妈，你画地图的技巧是不是从Air里的神尾观铃那里学来的啊！！！
「……你的绘画技术还真是小学生入门。」
「这是我妈画的，而且谢谢夸奖，你我都小学刚毕业。」
「你知道的太多了。」
「真犀利！……原来日本也有这么犀利的家伙啊。」
「跟国籍没关系。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真不愧是黑川花，跟她所看到的过去几乎没什么差池。幼儿园就人小鬼大地嘲笑身边的男生一个个像猴子，追求成熟男人的犀利大姐头——就是黑川花。路遥默默地在心里佩服了一阵，然后用尽量用自己最元气的声音道「我叫路遥，中国人，刚刚搬到并盛……目前正在找我小姨家。」
「哦，原来不是日本人。」黑川花转过头看了路遥两眼，用着平淡的语气道
「有点惊讶。」她扭过头去。
——完•全•看•不•出•来。
路遥掂量掂量自己的巨大的旅行包，这么一路来背着，肩膀有点酸。
「喂，我说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沉默了半晌，黑川花挑了挑眉瞥了路遥一眼问道，「……不会一直等到我下课回家吧。」
「怎么可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中午饭都浮云了，现在都快饿死了。」路遥说「我陪你补课班去，顺道找找我小姨家，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直接走了。」天知道那该死的无盖井什么时候忽然出现。
「我真怀疑你是来干什么的，打酱油的吗？」
「说不定是的，只不过现在中国的酱油又涨价了。」
「……」
黑川花现在的心情大概就像看见十几匹草泥马呼啸着从面前踏过。恩，果然还是不要再跟那个家伙交流要好。
路遥忽然发现自己总是控制不住这张嘴而开始说什么烂话。
「啧，快要迟到了。」黑川花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低声骂了一句。她瞥了一眼走在她身边吊儿郎当，还有闲情哼着走调了的小曲的路遥，心情更加烦躁了起来。黑川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摸摸地倒数起来——
——三、二、一。
跑！
一阵小风吹过，路遥有点诧异地回过神来感觉身边空荡荡的。她那么一抬头向前看，蓦地有一种眼睛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的感觉。『我勒个去』路遥在内心里深深地哀嚎了一声『这年头想要做一回彻彻底底的好人真他妈的难！』「……着什么急啊花姐！慢点跑，看点前面啊！」
她也开始跑起来追着黑川花，一边跑一边喊，弄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有一种看着别人家孩子淘气的感觉呢，不敢怎么管又怕她伤着自己。
「啰嗦死了，你以为你是老妈子啊。」
「……」哇靠，被吐槽了。
路遥有一种想要捂脸的冲动。——现在的女孩子体育都那么好吗混蛋！我现在就已经快不行了诶。路遥的体育成绩是她一生的污点，跳远不及格跳高不及格五十米垫底，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跳绳，结果来了日本，好像还不考跳绳了……上了初中以后，也不是考五十米了就是考八百米了……
「花姐我羡慕你体力好，我知道你跑步厉害。可是我快跑不动了啊啊啊！！！」
黑川花回头看着飙泪的路遥，毫无同情心地耸了耸肩膀「那岂不是更好，你追不上我的话可以回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去补课班就好。」话虽如此，黑川花到底也是个心软的女孩子，看着路遥气喘吁吁的样子蛮可怜的，也就暗暗放慢了点步子。
「……谢谢花姐，」路遥垂头丧气地说道，忽然眼睛直了「停下来！」
什么？黑川花疑惑地扭头看着路遥，丝毫没反应过来。
「傻子！」路遥暗骂一声，三步两步向前冲去，伸出手要去抓黑川花的手。好死不死那个无盖的下水井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要是这回救不了人的话死也不能瞑目啊我了去。路遥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发狠力地死死拽住黑川花的手往她这边拉。
若是黑川花再往后走几步恐怕就一脚踩空了，她本就未站稳，结果又被路遥狠力一拉差点摔个狗啃泥。
路遥速度太快刹不住闸，再加上将黑川花拉过来的力惹得双脚直直往井口踏去。黑川花只是微微一怔随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立即稳住了摇晃的身体，想要把路遥往回拽的时候反而被路遥的体重弄得向前了几步，差点一起掉进井里。
「好、好痛。」路遥上半身子卡在井口的地方，下半身子下去了。胳膊在井口处擦出几个口子火辣辣地痛，最重要的是就这么吊在半空中实在太不舒服。
黑川花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路遥体重的缘故她只得趴在地上尽力拉住路遥，憋得脸红通通的「……你怎么这么沉。」她有点吃力地说出这几个字。
「我想减肥，可是我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有毅力的人也就放弃了。」拉手的地方磨得很疼，主要是自己心里怕的要死，路遥发觉自己说话都有点不顺溜了。妈的要是从这里掉下去了一定疼死了。
两个人手掌心都开始冒冷汗，手变得滑起来了。
——我还不想让我这糟糕的人生就在这里糟糕地结束啊。
路遥这么想。
「把你那一脸『不想死』的表情收起来！……啧这是什么运气，刚才还有行人，怎么这个时候就一个人都没有了。人都死哪去了。」黑川花有点面色发青，恐怕在这吊着她也坚持不了几分了，她有点急躁地低声叨咕。
「我看日本的井盖都挺文艺，怎么还丢一个？」
黑川花有气无力地瞪了路遥一眼，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
路遥默了半晌，伸出空闲的一只手尝试着往上抓。若是这只手搭到井口边缘，再往上爬一点，脚就能搭到井边了。
「阿花，……能再把我往上拉拉不？」
「你说得倒容易。」黑川花尽力往后坐，就有点像拔河的姿势似的。吊了这么久，胳膊都有点僵硬，这点力气估计已经是她最大可以使出来的了。路遥顺势将一只手搭在井边，伏在柏油路上，像只垂死的壁虎似的一点点往外蹭，毫不顾忌满身的灰尘就躺在地上装死起来，累坏了。
黑川花深呼了一口气，忽然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看路遥累坏了也就缄默。蓦地，她猛地一惊拍大腿道「糟了！补习……」
「你已经迟到了。」一旁的路遥瓮声瓮气地说。
——还不是因为你。黑川花瞪了路遥一眼心中埋怨道。
路遥没有理会黑川花，反而是一脸懒散地望起天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想什么呢你。」黑川花皱了皱眉头问。
「……我是在想啊，原来救人也是需要点本事和运气的。」对方慢悠悠地答道。
「原来真是干什么事都不容易。」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从地上坐了起来。路遥的脚腕子处挂了点彩，似乎摔入井中的时候硌着了，划了个大口子出来，隐隐渗出点血。夏天本来就穿着短裤，大腿上灰尘一道道的，还挺疼的。她刚想尝试站起来，发觉经过刚才那一吓，不知道是脚扭了还是单纯地被吓得腿软了，总之很难独自一个人行走了。
黑川花抽了抽嘴角，叹了一口气坦然地道「罢了，今天逃课算了。总之也就是这么一节课了。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马路上蹲着吧。」
「送你张好人卡。」
「我才不要。」
「再怎么说你这一身伤也是有我的责任，现在这个时间我父母还没有下班，去我家歇歇？」
「不用了。」
路遥刚刚想要张口回答，结果意外地被另外一道声音堵了回去。
手中的塑料袋因为运动而哗哗作响，黑发少年面如常色地站在，马路中央道「你来得太晚了，我妈妈都着急死了。」路遥微微张大嘴巴，发怔。……恩这个人怎么这么面熟可是却有点想不起来，真让人困扰。
黑川花挑了挑眉道「你是谁？」
「路远，那个蠢货的弟弟。」路远淡淡道，抬手指了指坐在地上的路遥。他看着呆愣的路遥，挑挑眉「怎么？离开几年，就不认识我了？」
「……不，稍稍有点意外。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路遥干笑了几声，解释。她揉了揉屁股，沐浴在黑川花和路远两人双重目光中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几步。路远没说话，面色有点阴沉，他伸手把路遥的背包扯了下来，递给旁边的黑川花。
「帮忙拿一下。」
「哦。」黑川花依言将包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其实有个弟弟也挺好，」路遥舒服地一手臂勾住路远的脖子，两人几乎没有身高差，「痛！……你别掐我啊。」她龇牙咧嘴地道。
「怕是某人得意忘形。」路远白了她一眼，并未多言。
「黑川，你也来。」路远看了一眼有点踌躇的黑川花，开口道「你到我家来，然后按照补课班下课的时间回去，至于请假的事情一会儿给那些人打个电话就可以了。吃个晚饭也好。……也算作救了她的报答。」
「去吧去吧，花姐。」路遥转过头帮腔，「小姨做中国菜吃。」
「恩，行。」黑川花点了点头答应道。
路远默，路遥笑。
这是黑川花的第一次逃课，与路遥第一次被人相信及救人成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许多第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