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游]刀匠》梅不可三弄

2、章一•初始

　　紫衣枭姬来的时候，西尧正一百零一次地把桑原撂倒在地，看到紫衣枭的时候举了举手算是招呼，说，“你来了。”
　　紫衣枭皱着眉看着桑原和西尧对招，西尧面不改色，一次又一次地把对方甩出去，末了倒吸一口气，反应过来，“你收徒弟了？”
　　西尧盯着毁容脸默了半天，深刻地感受到人格受到了侮辱，便硬生生憋出一个字，“……滚。”
　　紫衣枭指着桑原面无表情地疑惑道，“那这是什么？”
　　西尧冷静地说，“藏马拜托训练的，这个人类要参加黑暗武道会。”
　　一句话重点太多，向来面无表情的紫衣枭嚅嗫半天，“藏马活了？这个是人类？这种程度要参加黑暗武道会？黑暗武道会又要召开了？”
　　说罢，用一种‘你在开玩笑吧’的眼神看着西尧。
　　西尧默默点头，再一次挥剑把桑原扔了出去，说，“完全没有开玩笑。”
　　这回轮到紫衣枭忧郁了。

　　清茶两盏，白水一杯，西尧让桑原把故事从头到尾说一遍。
　　竹外野花三两支，清风拂面，连茶水都喝的人有些微醺，桑原和真终于把故事说完，撇去加油添醋不说，当真有些说书人的天赋。
　　西尧放下茶盏，回头去看紫衣枭，后者托着下巴抱着刀，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倒是把经过结果听了个七七八八。
　　枭姬问，“就这样？”
　　西尧就答，“就这样。”
　　然后相视而叹，不说话。

　　比如说百来年前西尧还会有点干劲，遇到老友所托怕是拼了一切也把桑原和真调|教的站在黑暗武道会上也能全身而退。
　　比如说百来年前紫衣枭姬还会一刀砍了桑原和真用行动证明这种货色上战场迟早也是这种下场，还不如趁早砍了免得师门不幸。
　　再比如说百来年前藏马哪里可能突然冒出来然后丢个人类给她拜托训练，还认真嘱托一二三四。
　　紫衣枭姬觉得这个世界很疯狂，西尧面无表情地认同紫衣枭姬以上的看法。
　　于是，再次叹息，看吧，人生果然寂寞如草纸。

　　枭姬，“于是你就答应了？”
　　西尧，“我点头了。”
　　枭姬，“？”
　　西尧，“我也觉得很震惊。”
　　枭姬，“……”
　　西尧，“你觉得我该如何？”
　　枭姬想了想，无口系少女一脸呆样，右手抚着刀柄，刀未出鞘已见寒意，半晌后说道，“砍了他。”
　　西尧，“……”

　　紫衣枭姬的行为模式在遇到雷禅之前就是——“看你不爽、砍了你”以及“不管是否看你不爽、砍了你”，这样的行为模式避免了婆婆妈妈狗屁倒灶，但有的时候习惯性砍人也会导致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说砍了之后才发现对方有重要的事情要讲，或者砍了之后才发现点子扎手、一刀砍不死对方。
　　若是前者还好说，无口系少女枭顶多“咦”一声，回头吃饭睡觉练级打屁，不出一天就会忘得一干二净；若是后者麻烦大点，在紫衣枭姬的‘人’生历程中遇到的第一个扎手的点子就是雷禅。

　　雷禅很强，至少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是强到逆天，作为妖界三国国王之一的男人，唯一的缺点是不和女人打架，唯一的优点也是不和女人打架。
　　紫衣枭姬在某次偶遇热血暴力大叔后很习惯性地拔刀砍人，一刀下去之后就有了分晓，段位级数相差太大，雷禅一个抬眼的气势，胜负已然分晓。
　　妖怪世界崇尚绝对的适者生存，赢或者输、生或者死，简单的很。紫衣枭姬遇到任何其他的强大妖怪或许都难逃一死，但面对的是雷禅，鉴于此人的‘缺点’，雷禅王霸之气全开，却未伤她一分一毫，只说了一句话——
　　“下次看清楚再砍。”

　　至性嚣张，字字狷狂。

　　看清楚再砍，本意当是让紫衣枭在挑衅其他妖怪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能力，但对于无口系紫衣枭而言，对这句话的理解很难把握。后来遇到风光无两的白狐团团长藏马，问之，结果坑爹的死狐狸一本正经地张口胡说，“以后砍人前先默数十下。”
　　紫衣枭思忖长久，居然觉得有点道理，点了点头，“明白了。”
　　藏马，“…………”
　　当时西尧站在一旁，嫌麻烦，又觉得这样也省事，于是在藏马“奸诈”的视线下，讳莫如深地也跟着点了点头。

　　西尧不知道紫衣枭在沉默的那一眯眯时间里在想些什么，倒是可以确定她一定很认真地从一数到了十，站在妖界食物链顶端的雷禅或许不记得N久之前对某个小妖说的一句话，但紫衣枭却肯定把他的这句话记了N多年。

　　西尧长叹一口气，望着桑原和真越发忧郁了，后者在她的眼神中无端端地打了个寒噤，冲她挥舞着灵剑，“喂喂喂，你还有什么就放马过来啊，别那么寒碜地看着我啊！”
　　话音刚落枭姬长身而起，刹那间挥剑出鞘，只用了一击就击散了桑原的灵剑，而后迎风独立作居高临下状，此情此景萧条莫名，而桑原一屁股坐在地上，愣愣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基本上枭姬不用说话，西尧就知道她想砍了桑原，无口系少女的行为模式这么多年来还真是出奇的一尘未变。

　　感叹三两，西尧站起身来阻止了枭姬的下一击。
　　练了将近十天，倒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如果是在十天前，枭姬的这一击足够把桑原切成两段，而现在……西尧瞅了瞅跌坐在地上的桑原，这人的灵感还真是史无前例的出色呐，光靠直觉就能躲过紫衣枭的一击，似乎那么多年来也算是头一个。

　　西尧和枭姬都未说话，桑原和真也不知道自己在死亡线上打了个来回。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默契地望天作浮云状，此事算是揭过。

　　紫衣枭姬抽风的时候多了去了，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桑原和真倒是有些呆的可以，拍拍屁股站起来后冲着她直嚷嚷，“喂，你突然砍过来很吓人的好不好，幸好我身手好才躲过去的，诶，我果然是皿屋敷最强的高中生，哈哈哈……”
　　紫衣枭姬，“……”
　　西尧，“……”

　　桑原和真的性格有点二，还有点缺心眼，更有点傻缺，但是不可否认，他当的起藏马当时所说的“在人类中灵力算是不错”的评价，西尧认识藏马那么些年，自负如他，自是很少褒扬别人的。
　　藏马给了西尧十五天的时间来训练桑原，西尧只是个刀匠，而紫衣枭却是个刀客，接下来的五天时间里，紫衣枭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调|教”桑原的任务。

　　桑原和真比想象中的聪明，紫衣枭也从调|教桑原的过程中享受到了（揍人的）乐趣。白云苍狗，岁月如梭，倒的确是体味到了近年来很少有的感触——妖怪的寿命委实过长了一点，以至于把每一天都活的千篇一律毫无乐趣，曾经在白狐团的时候西尧向往这样的波澜不惊，而时过境迁后，却总怀念起在白狐团的那些破事那些烂人。

　　妖狐藏马。

　　N多年前决计想不到风光无两的藏马最后落的那个下场，托生人类的肉体凡胎不说，几近被逼的九死一生，倒是命里该有一劫，勉强也算是熬了过去。
　　西尧见到藏马那天其实有很多感触，单单是为那惨不忍睹的妖力状况就足够在心底吐槽来去一百回，偏偏当事人无动于衷，仿佛无关己身那样满不在乎，倒是让本来就不善言词的西尧更说不出话来。
　　——勿言是非，西尧加入白狐团时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四个字。

　　五天一过，藏马再次登门造访。

　　红发的人类少年风姿俊雅，在看到紫衣枭拔刀的瞬间便挥开蔷薇鞭从容应对，刀光剑影夹杂着浓烈的芬芳，愣是把杀气都磨的有些缠绵悱恻的味道。
　　数招过后，藏马的蔷薇鞭缠住了紫衣枭的百斩刀，前者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笑容还挂在嘴角，后者已然撤刀后退，结束了战局。

　　紫衣枭没有放大招，藏马也点到为止，谁胜谁负很难说，但西尧确定自己如果只有藏马这点妖力，断然做不到这种程度——说到底，战斗的本能和意识，差的太多。

　　——喟然长叹，西尧看着藏马的眼神再次忧郁了。

　　“似乎练的不错？”藏马看着桑原笑了笑，漫不经心地收回蔷薇鞭后冲西尧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一句话，仿佛还是当年那个睥睨众生的白狐团团长。
　　西尧在心底默默吐槽，好半晌后才问，“你也参加黑暗武道会？”
　　藏马几不可闻地一怔，而后言简意赅地答，“是。”
　　紫衣枭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西尧指了指她后冲藏马撇嘴，“你现在连枭都未必能赢。”
　　“的确。”藏马从容点头，承认的很是干脆利落。
　　“……”西尧默，又道，“我记得你不做没把握的事。”
　　藏马再次点头，“的确。”末了又一笑，补充道，“但我同样记得你曾经对我的评价。”
　　说罢，妖狐藏马写意地将手中那只蔷薇扔给了西尧，动作优雅姿态强势画面感十足，一如多年以前的嚣张模样，说——
　　“它从未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