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衡山来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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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刚露了些光亮，如今正逢三九寒天，雾气萦绕的衡州城里，静得十分安逸。一个看上去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从刚刚打开的城门进了城。
“大叔，”小姑娘在一个面摊前站定，顺手掂了掂肩上的包裹，“跟您打听个事儿。”
看上去一团和气的大叔正在案上揉面，听到脆生生的小女孩嗓音，回头便看到个梳着双髻的青衫小姑娘。
小姑娘有双极其明亮的的杏眼，幽黑晶亮的瞳子看上去十分有精神，一颗豌豆大小的碧珠系了五色缕，垂在嫩藕般的脖颈间，粉嫩嫩的脸蛋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带着点小女孩少有的恬淡安静，却并不显突兀，呵着热气暖手的模样反而给人一种乖巧可爱的感觉。
见小姑娘模样讨喜，大叔也露出了笑脸：“小姑娘，有啥事？”
“嗯，我想去衡山青玉坛找人，可不知道地方……”
“哎呀，那可是白衣仙人炼仙丹的福地啊！”
“就是那儿，我家主人有认识的朋友在那。”
“这么厉害？其实吧，到底在哪，我也不知道……”
“……那可怎么办……”
“不过听说白衣仙人有时候也会下山，你到山上看看，没准能碰到。”
“如此……大叔知道上山的近路么？”
“这……你一个小姑娘家的……”
“无妨，我自幼便习武的。”
……
给小姑娘指了北门的方向，大叔抻好面，正打算下锅的时候，一抬头，眼睁睁看着应该往城北走的小姑娘，硬是转了个向，淡定地朝东边去了……
从南城门出了城，怎么也找不到大叔说的那条上山的石板路，小姑娘歪了下脑袋，眨巴着圆圆的亮亮的大眼睛，从包袱里掏出一张画在羊皮上的地图，摊开来，用手指比着自己画上的乱七八糟的线条跟箭头，一寸寸找了半天，终于确定了一个方向，于是继续出发。
两个时辰后，小姑娘重新绕回了指路大叔的面摊前，平静地吸溜着煮得软韧爽口的面条……
中午顾客最多的那段时间忙完之后，好心的大叔托了一个进山采药的药铺伙计带小姑娘上山。
两人走了半个时辰，小伙计哭丧着脸回来告诉大叔，那个看上去挺聪明的小姑娘在进山的路上走丢了……
一般来讲，迷路之后会不停绕，直到回到原地为止，如果没有回到原地，就表示正在接近目的地……
小姑娘抬头看了看天色，尚在申正，还有时间。
正在想着，前边不远处似乎掠过了白色的衣角，于是紧了紧肩上的包裹，朝自以为正确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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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说，让我出来帮她找把剑，火属性，据说是名家所铸，找到了就送到她夫君那儿。”
“如此……可有头绪？”
“未曾，所以我打算把主人以前去过的地方都跑一遍，肯定有线索。”
“所以才来青玉坛寻淳于长老么？”
“是的，这位姐姐可识得淳于长老？”
“这……”
“对了，我叫萤火，姐姐呢？”
“……萤火可唤我阿殝……”
……
一番试探完毕，白衣少女唤来一名弟子带小姑娘去客房安顿，等两个人走得看不见了，才叹了一口气，敛衽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要怎么跟这孩子讲，青玉坛唯一一名姓淳于的长老西汉景帝年间便已去世，而她淳于殝，眼下虽拜掌门为师六年有余，可挂名师父已经在炼丹房里呆了五年没有见过太阳了……
且不提旁的，因两百年七十年前那场祸事，青玉坛式微已久，如今虽有中兴之态，可旁的门派，也顾及当年之事，若非必要，并无往来，这萤火无端端找来，开口问的就是作古的前辈，怎不让她心生疑窦？
但是，世人虽知淳于意医术高超，却极少有人知道，他后来入青玉坛为丹芷长老，这萤火小姑娘，或许当真有些关联罢？
正在思索着，先前那名领路弟子慌慌张张地回来了。
“松阳，何事如此失态？”
“淳于师叔，那个小姑娘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
想起回青玉坛的路上，萤火不知道多少次走岔了道，淳于殝不由得扶额。
……或许，是自己思虑过重了罢？
淳于殝还在纠结着，失踪人口已经回来了，并一名身材佝偻瘦弱的老妇人同行。
“阿殝，我刚才不知怎地就迷路了，多亏桐姨带路……”
萤火浅笑着，手指抵着下唇，“桐姨好生厉害，回来这里的路上我都没有走岔。”
闻言，淳于殝不由得多看了老妇人一眼。在她印象里，这名唤作寂桐的老妇人，是丹芷长老欧阳少恭幼时来青玉坛时携带的仆妇，平日除了照顾丹芷长老日常起居，并无特别之处……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丹芷长老如此才华出众，身边随从都是深藏不露之人……
片刻神游之后，淳于殝向寂桐道了谢，随后亲自带萤火去客房安顿不提。
安置好了半路上捡来的麻烦精，淳于殝想起寂桐带回萤火一事，于是打算去经楼看书的脚步一转，便往丹阁去了。
“听说阿殝捡了个孩子回来？”
说话的少年面对丹炉，背对进门，从淳于殝的角度，只看得到那身代表长老身份的杏黄外袍，刚刚过肩的头发也一如既往打理得十分整齐——淳于殝坚决不承认自己以前总是因为这个妹妹头而把丹芷长老当成女孩子而且还是那种长得很漂亮一上街就会被调戏的……
“嗯，据说与我祖上有故。”简单讲了一下先前的事情，淳于殝说道，“想来也是有求于我，若非居心叵测之人，倒也值得结交。”
闻言，欧阳少恭点了一下头，神情若有所思：“阿殝觉得没问题就行……”
顿了顿，他又说道，“几日后我与雷严前往南疆一带办事，阿殝乃是掌门亲传弟子，门派事务，应当不在话下才是。”
他的意思，淳于殝自然明白。虽然名义上是掌门弟子，可自家师父就是个甩手掌柜，淳于殝从小自力更生惯了，跟着师叔师伯师兄们耳濡目染，对于门派事务也有些经验，于是点头，应下了这件事情。
“嗯，我知道女孩子出门在外要小心……”
“你也是，如今日子都不好过，更别说你这样虫生苦短……”
青玉坛下层的客房里，萤火坐在床上，靠着背后的包袱，两条腿悬在床沿，竖起的食指上停着一只青色的蜉蝣。小姑娘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正在跟这只脆弱而美丽的小生物讲话。
“我知道，若是见了我主人，务必同她说，萤火正在很努力地完成任务，从未摸鱼打混……”她真的一点也没有心虚，毕竟迷路是天生的，不是她想不迷路，就能不迷路。
“……不知道主人是谁？无妨，不需多少时日，你便能见到她的。”
“没有嘴巴也不要紧，主人她会懂的……”
小姑娘自说自话了半天，终于大发慈悲放生了小蜉蝣。
两个时辰以后，在萤火看不到的角落里，蜉蝣停在一片草叶上，已是僵死多时。
作者有话说第1章 衡山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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